慘敗後的晉軍第二天晚上就放棄了營地北上,為了逃命方便,晉軍還直接放棄了軍帳和大量的輜重,張志雖然也有帶著漢軍發起追擊,還試圖穿插到街亭切斷晉軍退路,無奈晉軍逃得飛快,搶先一步逃到了街亭,然後馬上撤回了關中平原,讓沒有攜帶軍帳輜重的漢軍無法繼續追趕,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晉軍敗兵逃出生天。
不過這也夠了,把晉軍驅逐出了隴西地區後,漢軍不僅實實在在的吃下了隴西四郡,還成功切斷了關中與涼州的聯絡,徹底孤立了正在與鮮卑人交戰的涼州晉軍,同時在略陽城外的決戰中,漢軍還陣斬了一萬九千餘名晉軍士卒,抓獲俘虜超過了一萬七千人,再加上略陽守軍通過守城戰耗掉了數量超過九千人的晉軍士卒,漢軍在略陽一帶實際上共計殲滅了差不多有三萬晉軍,再一次重創了西路晉軍。
這還不算,因為漢軍已經光復了隴西四郡,又徹底孤立涼州晉軍,後顧無憂之下,有數量超過萬人的隴西兵和涼州兵選擇留下加入漢軍,而且士卒還大部分都是經驗豐富的雍涼老兵,基本上都是不用訓練就可以當戰兵使用,極大的補強了漢軍的可用兵力。
完成了俘虜收編的工作後,張志雖然很想乘勝殺入關中平原,無奈隴西四郡剛定,民心尚未完全依附,還有大量的內政事務需要處理,再加上補充了大量的戰馬過後,騎兵需要擴建和訓練,再加上涼州的問題也急待解決,張志只能是一邊派人趕往涼州打探消息,一邊率軍撤回臨渭解決內政問題。
回到了臨渭後,張志除了立即著手處理內政事務外,又拿出了大量的垃圾食品招募兵員,計劃爭取在隴西郡內把軍隊擴建到九萬以上,同時張志又採納了薛讓軍隊,安排張咎的長子張應負責,攜帶大量的壓縮乾糧東進大軍難以行進的渭水狹道,招攬和鼓勵正在遭受饑荒折磨的關中百姓西遷隴西或者南下漢中,以此削弱晉軍在關中的戰爭潛力,增加漢軍控制地的人口數量。
讓張志意外,就在這些事務逐漸走入正規的時候,一個意外的使者,突然來到了隴西請求拜見張志——鮮卑首領禿髮樹機能,竟然派遣他的親信若落詳為使,前來隴西請求與漢軍結為同盟。
為了了解若落詳的來意和涼州現在的情況,雖然極不喜歡在歷史上禍害中華的鮮卑異族,張志還是讓爨熊派人把若落詳送到了臨渭,結果才剛見到張志,會說一些漢話的若落詳就馬上是馬屁橫飛,各種各樣的高帽子不要錢一樣的往張志頭上戴,張志聽得不耐煩,乾脆直接打斷若落詳說道:「若落先生,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本將軍很忙,沒時間聽那些不相干的話。」
若落詳有些尷尬的笑笑,然後才話如正題道:「後將軍,是這樣,我們禿髮大王是派小人來和你結盟的,只要大漢軍隊和禿髮鮮卑結成同盟,出兵幫助我們夾擊涼州的晉賊軍隊,那麼事成之後,我們禿髮鮮卑願意和大漢軍隊平分涼州,永為兄弟之國。」
「做夢!」
張志的堅定回答讓若落詳大感意外,然後張志又無比直接的說道:「涼州自古以來就是大漢土地,本將軍倘若與你們平分涼州,分裂疆土,那就是上對不起祖宗先人,下對不起華夏同胞!」
「還有。」張志又補充道:「你們如果聰明的話,就趕緊放下武器向涼州的晉賊軍隊投降,不然的話,本將軍還會考慮和晉人軍隊聯手,把你們這些無恥侵占大漢土地的叛胡徹底殲滅!」
萬萬沒有想到張志的反應會這麼激烈,若落詳難免有些張口結舌,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後將軍,你難道不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晉賊是你們的死敵,也是我們禿髮鮮卑的死敵,我們應該聯手消滅他們啊。」
「晉賊是我們的敵人不假,但他們也是我們的同胞,他們只要放下武器投降,我們照樣會張開懷抱歡迎他們的歸來。」張志回答得更加堅定,說道:「但你們鮮卑人不同,你們是蠻夷雜胡,是所有漢人共同的仇寇,所以你們就算是投降,也和我們漢人不是一路人,惟有行漢禮說漢話習漢俗,我們才有可能考慮接受你們在漢地居住。」
若落詳的臉色有些陰沉了,半晌才冷笑道:「後將軍,這麼說來,你不但不想和我們禿髮鮮卑做朋友,還想做我們的敵人了?請恕小使提醒後將軍一句,我們禿髮鮮卑有幾十萬人口,還全民皆兵,後將軍你如果和我們禿髮鮮卑為敵,就算拿下了涼州,也不可能在涼州站穩腳步。」
「那我們就刀槍說話!」張志回答得更直接,說道:「禿髮鮮卑的人口再多,能有當年的匈奴多?遠比你們禿髮鮮卑強上十倍的匈奴我們都不怕,更何況你們?」
見張志的態度無比堅定,話語中還火藥味十足,若落詳也只好是站起身來說道:「好吧,既然後將軍如此仇視我們禿髮鮮卑,那禿髮鮮卑也只好是去晉人朝廷聯絡了,小使相信,晉人朝廷一定會對和我們鮮卑人聯手夾擊大漢軍隊十分感興趣。」
「敢威脅我?」張志冷笑,喝道:「來人,把這雜胡拿下,斬了!」
還是沒想到張志會下這樣的毒手,若落詳難免臉色一變,旁邊的閻宇也趕緊勸道:「後將軍冷靜,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那也要看是什麼人的使者。」張志態度更加堅決,又喝道:「還楞著幹什麼?立即拿下,斬了!」
還是在張志的親兵衝上來拿人時,若落詳才明白張志這話不是在開玩笑,趕緊操著勉強還算流利的漢語向張志求饒,張志卻根本不為所動,張志的親兵也第一次將外來使者推出門外斬首,然後把若落詳的首級呈到了張志的面前復命。
也還是到了這個時候,閻宇才苦笑說道:「後將軍,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痛恨這些胡人,你這一刀雖然殺得痛快,但是也肯定從此斬斷了我們和鮮卑人的聯繫。」
「無所謂,反正我壓根就沒考慮過和鮮卑人聯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想殺光這些雜胡蠻夷。」張志聳聳肩膀,又向閻宇問道:「閻老將軍,剛才你先和這個若落詳接觸,有沒有向他打聽涼州的情況,涼州晉賊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不太妙。」閻宇答道:「晉賊的涼州刺史蘇愉統兵***叛後,鮮卑蠻夷根本就不和他正面交戰,只是帶著他在草原沙漠上逗圈子,然後因為涼州去年也是大旱的緣故,蘇愉的糧草很快就出了問題,被迫撤回了武威就糧,還在撤退途中被鮮卑騎兵伏擊,吃了不小的虧。同時因為饑荒的緣故,涼州境內還新出現了好幾處雜胡叛亂。」
「國有難,胡必叛啊。」張志嘆了口氣,說道:「和我估計的差不多,在這之前,我就擔心糧草問題肯定會影響到蘇愉的平叛戰事,結果也果然如此。」
「雖然很對不起涼州百姓。」閻宇說道:「但我們還是得承認,涼州的雜胡叛亂和饑荒確實幫了我們大忙,讓我們至少不用為西線擔心。」
言罷,閻宇還又說道:「後將軍,你有沒有考慮過先取涼州再取關中?現在涼州境內一片大亂,晉賊軍隊又飽受糧荒困擾,正是我們乘勢攻取涼州的大好機會。」
張志搖頭,說道:「不能先打涼州,首先是時機不成熟,我們的騎兵數量還不足以拿下地廣人稀的涼州,其次是涼州現在一片大亂,我們如果趁火打劫殺入涼州的話,涼州的那些雜胡肯定會更加的乘機叛亂,讓涼州的漢人百姓更加飽受戰亂之苦,所以我們只能是先拿下關中,然後才能考慮進兵涼州。」
「也是。」閻宇點頭,又說道:「那就讓蘇愉先替我們擋住涼州那些雜胡吧,也讓涼州晉賊和雜胡互相牽制,幫助我們分擔西線壓力。」
張志不吭聲,盤算了許久後,張志突然說道:「閻老將軍,我想派人去和蘇愉聯繫。」
「幹什麼?後將軍想勸降?」閻宇好奇問道。
「不,我想給蘇愉送糧食,幫助他平定涼州的叛亂。」張志答道。
「啥?老夫沒聽錯吧,給蘇愉送糧食?」閻宇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後將軍,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們為什麼要給蘇愉送糧食?」
「因為涼州的叛亂不能再擴大了。」張志說道:「涼州境內的雜胡數量眾多,蘇愉又被糧荒困擾無力平叛,假如我們置之不理的話,雜胡的叛亂肯定會形成燎原之勢,讓我們涼州的漢人元氣大傷,甚至還有可能真的裂土為王,分裂我們大漢的土地,所以我想給蘇愉送去一批軍糧,幫助他打擊一下涼州雜胡的囂張氣焰,保住我們涼州的漢人,也保住我們大漢的土地。」
閻宇張大了嘴巴,吃驚說道:「後將軍,但如果蘇愉拿著我們給他的糧食來打我們怎麼辦?」
「那他就是罪該萬死,我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張志答道:「不過我覺得這個可能不大,首先是蘇愉肯定明白他不會是我們對手,其次是蘇愉身為文人,也肯定應該明白華夷之別,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閻宇依然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張志卻直接下定了決心,說道:「就這麼定了,乘著我們現在軍隊稍微空閒的機會,讓孟通率領五千軍隊押糧西進,去給涼州晉人送糧,同時派人聯繫蘇愉,讓他派軍隊到邊境上來接收糧食。」
閻宇益發張口結舌,半晌才說道:「後將軍,老夫真是把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啊,為了涼州的同胞,竟然連送糧食給敵人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古今未聞啊,實在是太有魄力了。」
「不要表揚我,我也有私心。」張志苦笑說道:「吃過了我們的上好軍糧以後,涼州的晉人軍隊肯定不會想再回去吃原來的軍糧,這樣我們以後派人勸降蘇愉和涼州晉軍的時候,肯定可以輕鬆許多。」
…………
漢軍給不共戴天的死敵晉軍送糧食,這樣的事就連閻宇聽了都傻眼,當然就更別說是以蘇愉為首的涼州晉軍文武了,所以過了一段時間後,當漢軍使者千里跋涉來到了武威城中,把張志的書信和若落詳的首級呈上,又把來意告訴給了蘇愉等人知曉後,蘇愉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聽錯了看錯了,第二反應當然是大聲驚叫……
「你們偽漢賊軍是不是在耍我們?你們給我們送糧食,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蘇刺史放心,我們絕對不是在說笑。」漢軍使者立即拱手說道:「我們後將軍援助給你們的糧食,已經在途經南安郡的北上途中,不日就能抵達涼州金城,刺史只需要派遣一軍南下,馬上就可以接收那些糧食。而且我們還可以保證,送給你們的全是上好軍糧,絕對不是什麼麥麩米糠。」
蘇愉再一次張大了嘴,皇甫閶和文鴦等人同樣是嘴巴張得幾乎脫臼,過了片刻見漢軍使者的神情不似說笑,蘇愉忍不住問道:「難道說,你們真的已經給我們送來了糧食?」
漢軍使者點頭,鄭重說道:「蘇刺史,我們後將軍的態度很明確,貴我兩軍雖然是敵人,但同樣是漢人,為了江山土地,我們可以關起門來打得你死我活,天下大亂,但是涉及到華夷之爭的問題上,我們應該一致對外,這就叫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所以我們願意拿出軍糧援助你們,幫著你們平定涼州的雜胡叛亂。」
蘇愉和文鴦等人面面相覷,然後文鴦試探著問道:「那你們就不怕我們拿到了糧食以後,用你們的糧食和你們開戰。」
「不怕。」漢軍使者回答得十分直接,說道:「首先第一點我們真的不怕,其次是我們後將軍相信蘇刺史做問名門之後,肯定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會含糊,也相信你一定會繼續和雜胡作戰,而不會拿著我們的糧食來打我們。」
蘇愉不吭聲了,半晌才向漢軍使者吩咐道:「請先生先下去休息,一會再說。」
漢軍使者躬身告退,結果漢軍使者走後,蘇愉馬上就向文鴦和皇甫閶等人問道:「怎麼辦?如果偽漢賊軍真的給我們送來的糧食,我們收還是不收?」
「收,當然要收,不收白不收。」皇甫閶想都不想就說道:「張志逆賊腦袋進水給我們送糧食?我們為什麼不收?先收下來再考慮怎麼用這些糧食。」
「刺史,末將必須提醒你一句。」文鴦十分冷靜的說道:「你必須得考慮朝廷的反應,假如我們收下了張志逆賊送給我們的糧食,朝廷一旦知道,朝臣們恐怕會懷疑刺史你暗通偽漢賊軍。」
張志沒有看錯人,仔細盤算了許久後,蘇愉說道:「不怕,首先我問心無愧,其次是我們現在確實太缺糧草了,涼州今年又是大旱,秋糧肯定還會繼續欠收,再這麼下去,不要說是行軍打仗了,就是軍隊的日常用糧都會出問題,所以為了涼州的四萬多大晉將士,我必須得收下這批糧草。」
文鴦點頭,說道:「既然刺史已經下定決心,那我們就碰一碰運氣吧,請刺史放心,將來朝廷如果過問,末將一定會替你解釋,也一定會替你做證。」
說干就干,做出了這個決定後,蘇愉當即就決定派遣文鴦率軍一支南下金城,去那裡接收漢軍主動送來的糧草,而文鴦帶著軍隊南下到了金城的第二天,漢軍大將孟通就率領著數萬民夫,給涼州晉軍送來了整整四萬車上好的軍糧。
迅速完成了糧食的清點移交,也終於拿到了以壓縮乾糧和肉類罐頭為主的垃圾食品後,早就在垂涎這些美味的晉軍將士當然是歡聲震天,激動得大聲吼叫,文鴦卻是神情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孟通,半晌才勉強說了一句,「孟將軍,謝了。」
「文將軍不必客氣。」孟通微笑答道:「是我們應該感謝你們才對,後將軍說了,希望你們在涼州旗開得勝,早些平定雜胡叛亂,還涼州漢人一個安居樂業,然後我們再痛痛快快的在正面一決雌雄。」
「一定。」文鴦鄭重點頭,說道:「請帶一句話給你們的吳麻將軍,就是他在戰場上砍下我兄弟手臂的仇,我一定會在戰場上替兄弟報。」
「巧了。」孟通哈哈一笑,說道:「吳將軍也正好托我給文將軍你帶一句話,說是文將軍你是在戰場上殺他麾下將士最多的敵人,他麾下將士的仇,他也一定會在戰場上報。」
文鴦笑笑,向孟通拱手說道:「後會有期,下次見面,你死我活。」
「對,下次見面就是你死我活了。」孟通點頭,又說道:「糧食如果吃完了的話,可以和我們再聯絡,只要你們幫漢人殺雜胡,我們就一定還會給你們送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