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皇帝 皇權
誰說皇帝就一定愛民如子呢？論跡不論心，為權柄，為握著的江山，為不容人置喙和挑釁，皇帝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不管為的是什麼，殊途同歸，只要達到同一個目的，就不能有人說他這個皇帝做得不好。
帝位和愛民，本就不是一定要牽扯到一處去的。
沁柔嘆氣，不說話，別處如何她不知道。她也沒那個本事能耐，但康熙來找她，或是宣她去乾清宮，就沒有蓋著被子純聊天的。
翌日裡，起得早，一道用了膳，沁柔忽然想起來一個偏僻的問題，恭親王府大格格，進宮做帝王養女是必然的了，聖旨已下，絕無改圜的餘地。否則你當聖旨是什麼，一張白紙嗎？可朝令夕改、隨意抹化。
恭親王府大格格就算是即刻死了，也得和宮中夭亡的阿哥格格們葬在一處。這就是不近人情！然而卻是鐵律，是理所應當。
沁柔不免琢磨了，大格格入宮後，要怎麼論，論三格格嗎？這也是理所應當，既是皇上養女，等同親女，自當跟親女一道排行。
論年紀，該論三格格？前頭還有個夭折了的大格格，和一個在乾西五所里住得好好兒的二格格呢？
但問題又在於，沁柔依稀記得，大格格是沒記在康熙子女的排行裡面的。唯有後來封公主的時候，記入了排行。
但宮中有規矩，是默認的，向來幾乎在皇格格們成年以後，在挑選額附了，皇上才會親下聖旨冊封公主，這時候才名正言順！
所以，沁柔就轉不過彎來了，恭親王府大格格到時候要怎麼稱呼？依舊稱大格格？不成，宮裡還有一個比她還要大的二格格，稱三格格嗎？但她記得榮妃所出的才是三格格。
康熙帝所有嬪妃，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馬佳庶妃。——因為她最慘。五子一女呢？喪四子，這生育速度、生育能力，槓槓的，也都生得好。清朝後宮素來以阿哥為貴為榮。
但喪四個，還能挺住的，沁柔不知該要心疼她，還是要贊她一句堅強。依舊挺過來了。
沁柔吃飯都在琢磨怎麼稱呼恭親王府大格格這個問題，反正她也閒來無事，一些閒暇時間，自己打發了也就打發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也是無聊。可不就騰出一丁半點的時間想這個了嗎？也礙不著別人。
「沁柔在琢磨什麼？」康熙瞧她有什麼不解事難著了，就一直琢磨，在嘗試著想通。如果不是十分想不通，撞了牆也想不通，她就才會放下不想。她糾結不解，康熙大約覺得好笑吧！就笑著問道。
沁柔抬眼，康熙驟然出聲，這事也並無不可對人言，她也無意撒謊，康熙一問，她就無需多想，而後隨口回道：「正想到恭親王府大格格呢？」
康熙才是能做主的人，沁柔抬起眸來，看著康熙，道：「她若是進宮，依著宮中格格們的排行，是不是就是三格格了？」
按年歲算，理應如此！那馬佳庶妃的三格格呢？成四格格嗎？
「這是什麼事兒，也值得你認真琢磨。」半天就是在琢磨這個，康熙一名帝王，這些小節，沒想到也不會在意。
恭親王府大格格進了宮，康熙就必然不虧待她。所謂的不虧待，就算恭親王府大格格不跟著皇格格們排行走，她就不是名正言順的公主了。——不可能的事！
「反正閒著沒事兒，」沁柔也不生氣，她不配！也沒什麼好生氣的，道：「這不是恭親王府大格格入宮撫養也是一樁新鮮事兒，就順便想到這兒了。」
畢竟是康熙登基後頭一樁呢？
先帝也有養女，養女們都是跟著皇女們排行的，不過也是奇怪，養女倒是都活下來了，還有了名位，先帝的親女六個才活下來一個，下場還不怎麼好。
倒反天罡了不是。皇帝的孩子在宮中教養，反倒常有夭折，倒是抱養進宮中養的格格們，倒是一個個都養成了、立住了。
也有可能是抱她們進宮來教養之時，她們的年歲就最小已經過了五歲這個坎兒的緣故。
當然，沁柔不會認為只有這個原因。
「到時候跟著公主們排行就是了。」康熙說得輕巧，輕而易舉地就拿定主意了。他是習慣了做主子的人，為自己做主，為天下百姓做主，也給後宮嬪妃、皇嗣拿主意。
輕飄飄一句，就定下了一個人、一條命的未來。這就是皇帝，這就是權利，這就是皇宮。
人人都想要成為那個能做主的人，沁柔偶爾也想，也只是空想，她連爭寵都是順心而為，更遑論爭位分那樣的大事。
不是你爭，就能落到你的手裡。康熙帝不許，爭得再厲害，也是惘然！
而人心，最是不可控。帝王心，變本加厲地不可控。他不許的，你行也不能上。
所以有什麼好爭的呢！平白葬了手、沾了一身葷，自己都討厭自己了。
康熙這話說了跟沒說似的，不跟公主的排行，難不成跟皇阿哥的排行？
這封建王朝是你時候有這麼開明就好了！
「也是。」沁柔點點頭，左右不過兩日，恭親王府大格格就抱進宮來了，到時候什麼稱呼，不是一目了然。
不過區區兩日罷了！她等得起。
「多吃點兒！」康熙給她一個餑餑，「吃完多出去跑跑，消耗體力多了，用得才香。」
她不與人來往，字面上的意思。康熙已經習慣了。別人不找她玩兒，她也不需要別人找她玩兒，找來她也不應。但她會打發時間，一個人就去跑馬，也挺自在的，有沒有人陪著說說話，也沒什麼影響。
「可以有……」沁柔回道。出去跑馬，她開心！
和諧用了早膳，康熙就要去前朝上朝，康熙一年到頭，少有休息的時候。做皇帝的，大約也不需要休息，高高在上，受萬人朝拜，也未必不好。
聖駕已經在外候著，沁柔帶著奴才送到門口，康熙就笑了，一派風流，與她說道：「改日朕再來看柔兒。」
改日不知道改哪日呢？不要相信國人文化里的時間，都是虛的，時間不定。認真了呢就輸了。
「奴才等皇上！」沁柔還是乖巧應道。
他敢許，她就敢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