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坐,酌酒二三,微醺即止,常不及醉也。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此為古人飲酒之樂,隨心之意境。
微醺,飄然欲仙,卻神守清明。
有撼天之膽,太虛之傲,卻能守心觀我,無貪無嗔,這就是無論古今好酒之人,愛酒的因由所在。
然而
燕坐堂前,酌酒二三,也並非是飲之最高境界。
何人試過,把燕坐改成君臨天下,傲立三軍!?
何人試過,把堂前換成敵關俊險,殺陣如林!?
何人又試過,在三軍陣前抱壇豪飲,殺意微醺!?
微醺?
對,正是微醺!
耶律洪基神有微醺之態,意有萬兵之寒,舉壇再飲,空前絕後、豪情萬丈。
眯起一雙鷹眸!直視古北關,直視關城之上,那宿命之敵一般的唐子浩。
「你在此處又當如何?」
「什麼?陛下在說什麼?」
一眾遼將,見大遼皇帝目若無物低聲自語,不由得輕聲發問。
「沒什麼。」耶律洪基回過神來。
「只不過有些不舍。」
「不舍??」遼將面面相覷更是不懂。
「對啊」耶律洪基長嘆。「正是不舍。」
抱著酒罈,坐回三軍正位。
「朕成就了唐子浩,而唐子浩」
「也成就了朕!!可謂心心相惜,一世知己了。」
「可惜,如今卻要二者存一,確實有些不舍啊!」
「」
「」
大遼眾將心說,這都哪跟哪啊?陛下莫不是喝多了?
要不咱們回去吧。
「怎麼」耶律洪基看出眾人的疑惑,面色微紅,邪魅一笑。
「不明白?」
「那朕來告訴你們!」
「二十年前,唐子浩初次訪遼,是還未登臨大保的朕蠢到極至,把萊州和遼河口賣給了他。」
「十一年前,亦是朕昏庸無能,使之謀定燕雲,天下聞名!」
「八年前,更是朕意氣用事,回絕了大秦聯盟之意。」
「是朕!!是朕的愚蠢、自大,一步步把唐子浩推到了今時今日的成就。」
「是以」
「是朕成就了他,成就了南朝的這個瘋子!」
「可也正是這個瘋子,讓朕一次又一次的在挫敗中站起來,從昏庸到自醒,從安樂到思危!」
「若是沒有唐子浩,也就沒有現在你們口中的這個聖君明主。」
「所以,也是唐子浩成就了朕!」
「」
「」
耶律洪基可謂是句句肺腑,可是聽在遼將耳中怎麼就那麼不是味兒呢?
心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之敵,先天克星?只要一遇上這個唐子浩,平時英明果決的皇帝陛下立馬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不是失去理智,就是滿腹苦楚。
陛下這不會是是怕那瘋子怕到了極致吧?
「」
大伙兒是越想越心涼,越想越沒底。
「陛下」
遼將終於開始不放心了,「既然唐子浩天降古北關,想來南朝已經先有準備,我軍冒然進攻,恐有閃失啊!」
「要不,咱們退兵穩陣,再圖良機?」
「對對對!!」立時有遼將附和。「何必與那瘋子爭一時之長短?」
「陛下可退兵十里,安營紮寨,待探明虛實,再攻不遲。」
得,這回正好調了個個兒,是遼將們要退兵了。
沒辦法,還沒打皇帝就已經慫了,這仗還怎麼打?
一眾將校這是想給皇帝一個台階下,可哪成想,耶律洪基也不知道是被唐奕那封信給激到了,還是被那壇酒給灌迷糊了,還非要叫這個勁。
「不可,今日必攻古北關!」
「且遼宋生死,在此一役!!」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陛下不可魯莽啊!」
「陛下萬不能意氣用事!」
「陛下當從長計議啊!」
「哈哈哈哈哈!!!」遼將苦勸,換來的卻是耶律洪基豪氣大笑。
掃視群臣,大有藐視眾生之意。
「你們以為朕是意氣用事?以為朕魯莽?」
「臣等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耶律洪基大手一甩。「朕並非昏庸之輩,難道這麼一點勸諫都聽不得嗎?」
「不過,眾位愛卿錯了。」
耶律洪基面有苦楚,語重心長。
「朕何嘗不知唐子浩在此,南朝已經有了準備。」
「朕又何嘗不知,退兵紮營最為穩妥?」
「可是不行啊!」
一指前方的古北關,「成、敗!」
「在此一關!」
「在此一時!」
「錯過今日,我大遼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
群臣錯愕之間,耶律洪基幹脆站了起來,行至眾人身邊。
「眾卿家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如果塞爾柱人不臨陣反水,把大秦帝國白送給了大宋,那麼大秦與塞爾柱還能在歐羅巴拖一拖南朝的後腿,我大遼也尚有一段時間暗自發展壯大。」
「可是」耶律洪基越說語氣越重。
「那該死的塞爾柱人自做聰明把大秦給賣了,南朝平定歐羅巴只在旦夕之間!」
「如此一來,歐非兩陸盡入宋手,唐子浩就可以從容的把歐羅巴兵力抽調回宋。」
「那時」耶律洪基看著眾人。「那時會怎樣,就不用朕來說了吧?」
眾將聽到這裡,無不低頭不語,滿面哀戚。
當然不用耶律洪基說,十萬十字軍,加上西撒克斯人,還有埃及的馬木留克,一但回宋,那麼西南的三朝聯盟將瞬間瓦解。
而平定了西南,大宋在這天下間就只剩下一個敵人——
大遼!
「這是唯一的機會!」耶律洪的臉上儘是決然。
「只有趁著現在,涯軍炮軍在歐羅巴,而歐羅巴之兵還未回宋!」
「只有趁著現在,一舉南侵,哪怕不能盡吞宋土,復我燕雲,大遼也還有一線生機!」
「否則」
「必、亡、無、疑!」
——————————
破釜沉舟!
耶律洪基此時並無義氣之心,反而清醒的很。
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錯過了這次,等大宋集中了歐洲兵力北伐,那當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只有等死一途可期。
然而,儘管耶律洪基已經做到了近乎完美,儘管他在大宋這條越來越強大的惡龍面前抓住了最後一絲破綻,可惜
他面對的是唐子浩,那個他宿命中的敵人。
當耶律洪基把引以為傲的十萬鐵浮屠推進到古北關城下的時候;
當他用近乎蔑視的眼神看著古北關的城門的時候;
當他回憶起十一年前,從那倒塌的城門後面衝殺出來的那個黑臉大漢的時候;
當他要一雪前恥,用鐵浮屠證明著什麼的時候;
那道該死的城門
開了!
「閻王營」
「衝鋒!」
震天的吶喊一如十一年前一樣,耶律洪基都特麼看傻了。
「還來!?」
這場面怎麼就那麼熟悉?
下意識看了眼關城左側那個名為送魂崗的「小土包兒」,十一年前,閻王營就是用這個小土包兒把大遼擋在關外的。
耶律洪基想不明白的是,這可不是十一年前,這是十一年後,老子也有鐵浮屠了。
他還真就不信,在十萬鐵甲面前,別說是閻王營,就是天神營來了也特麼守不住啊?
可是,當大宋鐵浮屠,閻王軍的黑騎營衝出關城的時候,耶律洪基才明白,什麼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像力!」
「那特麼是什麼東西!?」
耶律洪基怪叫出聲,看看手裡的酒罈,心說,我沒喝多啊?可怎麼看大宋的黑騎就那麼巨大呢?
大遼鐵浮屠所用的河套馬本就不算高大,再和關城裡衝出來的那些玩意一比,簡直就是土狗,甚至連土狗都不如。
本來以沖敵撕陣見長的大遼鐵浮屠就是上去擺個造型,提振一下士氣,一解十一年前被大宋黑騎碾壓蹂躪的陰霾。
結果,卻還是被碾壓蹂躪的命。
耶律洪基眼見著萬把黑騎沖入十萬遼騎之中,速度雖不快,可卻是摧枯拉朽,勢不可當。
當先一員宋將雖被戰盔遮住了眉眼,但那身形、氣勢卻讓耶律洪基覺得分外眼熟,而口中的喊殺之詞更是讓大遼皇帝為之膽寒。
「吾乃」
「宋將申屠昊!!」
「契丹髡兒可敢一戰!?」
「」
「」
啪,手中酒罈無力脫落,發出一聲脆響。
耶律洪基這才明白:「原來,什麼都沒變」
絕望地看了一眼關城上的唐奕,咬牙下令:「撤!」
「全軍後撤,回大定!」
————————
唐奕望著洶湧而來,又倉皇而去的遼軍,不知為何,竟露出一絲放心之色。
一旁的狄青則是不然,剛剛老將軍可是和唐奕打了保票的,在幾路大軍取得戰果之前,一定要把大遼主力牽制在古北關。
冷笑一聲:「想跑!?」
「傳我將令,全軍」
「不必了。」
唐奕的聲音突兀響起,讓狄青不由一怔,急道:「大郎放心,我們雖然沒有遼人的六十萬之眾,可此時敵心已亂,不足為戰,定可把耶律洪基留在古北關。」
唐奕聞之,淡然搖頭:「沒有這個必要,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耶律洪基終不是庸才,知不可為而速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戰事未深,狄帥就算想留,也留他不住的。」
狄青終有不甘,「放心,一定留得住。」
在唐奕原本的計劃中,把大遼主力牽制在古北關,而遼陽的閻王營與西夏的李傑訛,才是這場滅遼之戰的主攻力量。
等他們拿下大定和臨璜,那耶律洪基這六十萬大軍就成了無根浮萍,不攻自破。
可是,剛一上來就出了狀況。讓狄青哪裡能夠甘心?
唐奕看出狄青的心思,安慰道:「戰場之上風雲莫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滅遼也只是時間問題,何必急於一時呢?」
「好啦!」不再給狄青分辯的機會。
「整頓三軍,明日出關北進。」
「大定,才是一決生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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