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月就是新年,和往常一樣,赫爾墨斯和克洛諾斯相約來到凡間,準備去神聖天國打探消息,每年一度的神聖大會就要開始了。閱讀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神聖大會是東西兩大教派每年唯一一次相聚的機會,在大會上,雙方會各自表達對教義的理解,並且各自表達對領地的訴求。
在教義上,雙方最大的分歧來自於對信仰的認識,東派保持著神罰者的傳統觀念,他們信仰全知全能的神罰之主(右神罰之主),按照他們的教義,世間只有一位神,只有一種合法的信仰,所有異教神的信徒都是異端者,見之格殺勿論。
西派信仰包容萬物的神罰之主(左神罰之主),他們的教義也認為世間只有一位神,但允許凡人擁有其他的信仰,他們認為這是凡人尚未擺脫愚昧所致,要用神的仁慈和耐心,慢慢引導他們走上正途。
教義上的爭端還在其次,領地的爭端則不可調和,東派的領地緊鄰羅姆路國,羅姆路國信仰古神,雙方水火不容,羅姆路國的國力遠強於東派控制的諸國,東派無力向東擴張,只能把矛頭對準西派。
西派也不可能讓步,誰家的領地都是一寸一寸用血肉換來的,談的攏就談,談不攏就打,凡間打急了,兩位神罰之主也會參戰。
赫爾墨斯和克洛諾斯每年都會打探神聖大會的消息,如果雙方談崩了,也就證明祂們的機會來了,至於機會有多大,得看戰爭的規模。
今年的機會貌似不錯,雙方的衝突有明顯升級的趨勢,如果兩位神罰之主斗到兩敗俱傷,古神就有機會重新統一奧利吉諾大陸的信仰。
不過在去神聖天國之前,祂們決定先去拜會一下老朋友,戰爭從凡間而起,凡間的戰爭走向,取決於這位朋友。
羅姆路國的西南邊陲,曾經屬於七星山的土地,在幾十年間,早已變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七星禁地,而祂們要拜會的老朋友,正是七星禁地的主人。
赫爾墨斯身後跟著潘和阿芙洛狄特,克洛諾斯身後跟著瑞亞和白招拒,濃厚的霧氣之中,眾神來到了一片森林,赫爾墨斯叮囑一句道:「千萬記住,別忘了規矩。」
阿芙洛狄特第一次跟隨赫爾墨斯來到七星禁地,祂對規矩的概念還不是太敏感。
走在森林之中,一陣陣低語來到耳畔,阿芙洛狄特的腳步越發沉重,神情也陷入了呆滯。
赫爾墨斯回過頭,狠狠擰了一下阿芙洛狄特的鼻子,疼的阿芙洛狄特眼淚直流。
「我告誡過你,不要傾聽迷失森林的任何聲音!」
阿芙洛狄特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意識,捂著鼻子道:「那聲音太奇怪了,一點都不可怕,聽起來還讓人想笑。」
祂聽到的聲音來自天平姑娘,其實沒有那麼好笑,這是一場嚴肅而莊重的交接儀式。
這片森林是天平姑娘的領地,在曼達幾十年的勸說之下,天平姑娘暫時放棄了讓世界重回混沌的想法,只在有限的地域範圍內培育混沌的權柄。
迷失森林,顧名思義,這裡是屬於混沌的世界,無論神靈還是凡人,稍有不慎,將陷入徹底的迷失。
迷失森林包圍著七星禁地,這也是七星禁地最讓人恐懼的地方。
因為身體上的特殊原因,天平姑娘需要把權柄暫時交給她的兩位信徒,一個是昆塔,另一個是桑吉拉,
完成了交接儀式,昆塔盯著天平姑娘的肚子,一臉鄙夷道:「你不覺得羞恥嗎?」
天平姑娘勃然大怒:「你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桑吉拉道:「他也沒說錯什麼,你是這個世界的第一位神靈,你竟然懷上了曼達的孩子,我雖然為我的男人感到高興,可你這麼做……我該怎麼形容呢?」
天平咬著嘴唇道:「他說他能說服我,我以為只是用嘴說服,誰知道還有那個……」
桑吉拉笑道:「他的那個很有說服力,這我是知道的。」
「滾!」天平姑娘怒道,「滾去做你們的事,我不想看見你們!」
昆塔點點頭道:「也好,我去幫曼達煮濃湯,今天有貴客登門。」
桑吉拉道:「我也去曼達那裡碰碰運氣,或許我能像你一樣走運。」
「做你的美夢去吧,你懷不上他的孩子,他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沒有駕馭他的位格。」天平想出去走走,桑吉拉提醒道:「千萬別走出森林,守護這片森林是你的職責,也是你和曼達之間的契約。」
天平姑娘一怒錘碎了石桌:「這地方快把我悶死了!」
曼達說的沒錯,她無法忍受混沌中的孤獨。
……
迷失森林很廣大,遠遠超出了七星山的面積,曼達模糊了大與小的概念。
克洛諾斯對這片森林的氣息很熟悉,森林來自血瀑大陸,也不知道曼達用什麼方法把這麼大一片森林搬了過來。
穿過森林,還有更離譜的旅程,前方是一片海洋,這片海洋來自於西海的盡頭。
赫爾墨斯在岸邊等了片刻,一艘帆船緩緩靠岸。
蒂拉跳下甲板,跪地向赫爾墨斯施禮:「偉大的眾神之主,我的家主正在等您。」
波塞冬隕落了,赫爾墨斯接管了海洋的權柄,蒂拉也就成了赫爾墨斯的信徒。
對於蒂拉的天賦,赫爾墨斯實在不忍直視,幾十年的時間,在赫爾墨斯的照顧下,蒂拉依舊停留在五階,如果不是為了履行對曼達的承諾,赫爾墨斯早就讓蒂拉從人間消失了。
「辛苦你了!」赫爾墨斯極不情願的摸了摸蒂拉的髮絲,「帶我去見他吧。」
在海上航行一整天,眾神抵達了一座島嶼,霍爾娜從空中俯衝而下,來到赫爾墨斯面前,問道:「告訴我,世間什麼東西永恆不變?」
赫爾墨斯道:「你的絕世容顏,永恆不變。」
霍爾娜笑了,這答案不對,但她不能說赫爾墨斯錯了。
阿芙洛狄特冷冷道:「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合適嗎?」
赫爾墨斯回頭道:「下次我該帶雅典娜來這裡。」
霍爾娜在前領路,眾神進入了小島,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克洛諾斯看到了一片雄偉的神殿。
神殿門口,奧格、馬努、茉艾拉、阿修拉夫、老亞曼、刻斯托分別帶著祭司迎接眾神。
克洛諾斯輕嘆一聲:「你兒子的人緣可真不錯。」
祂們知道這些神殿的主人是誰,先知普羅米修斯、山神烏瑞亞、復仇三女神、黑暗神厄瑞波斯、九頭蛇海德拉、鬼神刻瑞思,這些神靈都投靠了曼達。
克洛諾斯還想再發一番感慨,尤朵拉唱著甜美的歌曲迎了出來。
瑞亞讚嘆道:「她的歌聲比繆斯還要動聽。」
阿芙洛狄特道:「她姐姐的位格已經超過了繆斯,我看她離那天也不遠了。」
霍爾娜和尤朵拉引導眾神來到了一座山澗,山澗的懸崖上有一座恢弘的神殿,萊昂德率眾站在神殿門口向眾神行禮。
「這是怨霾山谷?」克洛諾斯道,「難道提豐也投靠了曼達?」
「那倒沒有,」赫爾墨斯搖頭,「祂們只能算是結盟,提豐還不會向曼達低頭。」
穿過山澗,前方有一條大河,布魯托站在河流中央,繪製了一座橋樑,迎接眾神過河。
克洛諾斯道:「你的巫術恐怕已經超過了喀耳刻。」
布魯托連連搖頭:「凡人的力量怎能比肩神靈。」
「凡人?你早就不是凡人了!」克洛諾斯沒多說,過河之後,前方分別是史丹利和羅瑪率領的儀仗隊。
赫爾墨斯對史丹利道:「冥王最近來過嗎?」
史丹利乾笑一聲道:「這可讓我怎麼回答……」
「如實回答就是,曼達和哈迪斯是朋友,偶爾走動一下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是的,是朋友,」史丹利想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冥王前幾天,把我們的一位家人送了過來,他叫恩西亞,您可能不忍是他。」
克洛諾斯道:「我認識,提坦神帕拉斯的信徒。」
史丹利急忙點頭:「是的,就是他,我們這位家人……」
克洛諾斯沒心情聽他廢話,祂看著羅瑪道:「我跟擎天神商量過,他願意賦予你半神的身份。」
擎天神是提坦神之一,大部分提坦神都聽從克洛諾斯的號令。
羅瑪趕緊用手語表達謝意,瑞亞道:「可愛的姑娘,我能讓你恢復說話的能力。」
羅瑪搖搖頭,用手語比劃:想叫,叫不出來,我的男人喜歡這樣。
儀仗隊前頭開路,眾人朝著小島中央走去,他們經過了一座教堂,白招拒對此頗為不滿:「時至今日,仍與敵人瓜葛不清!」
詹金斯和皮古將軍正在教堂里誦經,他們沒有出來迎接眾神。
克洛諾斯道:「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也許將來有一天,還會再多出一個神罰之主。」
教堂不遠處是一座雄偉的鋼鐵城堡,這座城堡不僅材質特殊,形狀也很特殊,前前後後共有上百座煙囪,城堡的每一座建築都是一座獨立的匠坊。
詩人和瓜特爾站在門口迎接眾神,阿芙洛狄特吸了吸鼻子,道:「我好像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瓜特爾急忙喊道:「火神不在這裡!」
詩人踹了瓜特爾一腳,一臉尷尬,不知該說些什麼。
赫爾墨斯不甚在意,祂知道赫淮斯托斯就在這裡,也知道赫淮斯托斯經常來這。
火神喜歡這裡,這裡比奧林匹亞山更加自由。
鋼鐵城堡之後是學堂,車爾丹帶領著學子迎接眾神。
潘道:「他好像只有四階。」
阿芙洛狄特道:「雅典娜還是那麼吝嗇。」
學堂之後是一片農田,恩西亞正在打理著奇怪的作物,瑞亞連連搖頭道:「德墨忒爾不會種出這麼奇怪的莊稼,就連我的母親都種不出來。」
克洛諾斯道:「有卡俄斯和烏瑞亞在這裡,還有什麼東西種不出來?」
放眼望去,瑞亞果真發現了那頭胖熊,祂正抱著巨大的水罐在澆果樹,果樹上結著比水罐還大的杏子。
農田後面是一座木屋,沃姆抱著酒桶,忙裡忙外,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諸神的到來。
白招拒哼一聲的道:「這蟲子如此狂妄,委實令人生厭!」
赫爾墨斯道:「你可千萬別冒犯他,他在曼達心裡的地位非同一般。」
經過一處哨卡,托卡迎了出來。
赫爾墨斯知道他的來意,上前將阿波羅的銀弓交給了他:「我以眾神之主的名義宣布,從今日起,你成為阿波羅在人間唯一的代行者。」
簡單的儀式過後,眾人到了曼達的神殿門前,一直走到現在,曼達還沒露面,白招拒覺得曼達太過失禮,可更失禮的還在後面。
楚伊特從神殿裡走了出來,對眾神道:「家主有事外出,請各位在此地休息幾日,稍作等待。」
白招拒大怒,克洛諾斯將祂攔住,赫爾墨斯笑一聲道:「你這狂妄的騙子,連我都敢騙。」
楚伊特趕緊施禮:「我是奉命行騙,還請眾神之主見恕,我家主人說要先與眾神做一場生意,再說正事。」
「什麼生意?先告訴我他在哪!」克洛諾斯無法理解,楚伊特也沒有回答。
赫爾墨斯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他在哪了。」
赫爾墨斯帶著眾神原路折回,回到了那座酒館。
走進酒館之中,祂們看到曼達站在了櫃檯後面。
「諸位,想喝點什麼?葡萄酒有上品,蘋果酒也不錯。」
潘很激動,祂看著曼達,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曼達跳出了櫃檯,抱住了老山羊,用額頭頂住了祂的犄角。
什麼都不用說,曼達都懂。
克洛諾斯拉了個酒桶坐了下來,冷冷道:「連桌子都不擺,你怎麼做生意的?」
曼達招呼著米爾洛:「有客人上門,還不伺候著!」
米爾洛在角落裡呼呼大睡。
「你早就不是酒神的信徒了,怎麼還是這副德行!」
米爾洛翻了個身,接著睡。
霍爾娜和尤朵拉趕緊為諸神擺好了桌子,曼達親自給諸神倒酒。
克洛諾斯對曼達道:「我聽說神罰教兩派劍拔弩張,不知閣下有何打算?」
曼達老早把杜尼森派去了神聖天國,他知道這一消息,也知道今年是個不錯的機會。
可過去幾十年裡,有過太多機會,諸神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過機會。
想讓諸神改變,真沒有那麼容易。
曼達陪著諸神喝了幾杯,提議道:「不如諸位在這裡住上幾天,我們好好商議一下。」
「好!」克洛諾斯同意,「是住酒館,還是住你的神殿?」
曼達道:「住哪都行,看諸位心愿。」
克洛諾斯起身道:「就這吧,我累了,給我找間客房。」
「別急,」曼達道,「你還沒給酒錢。」
「我給你酒錢?」兜帽里的火焰變成了紅色。
「喝酒不用給錢嗎?」曼達毫無相讓之意。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地主之誼?」
「吃住都是我請,但酒錢你必須要給。」
克洛諾斯指著赫爾墨斯:「他也要給嗎?」
「他不一樣!」曼達道,「他是我父親!」
「我是他爺爺!」
曼達湊到克洛諾斯耳邊,輕聲道:「有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蓋亞為我生了一個兒子,名字叫蒼穹。」
酒館裡瞬間安靜了下來,赫爾墨斯放下了酒杯,祂知道其中的內情:「其實這事也沒那麼重要。」
曼達對克洛諾斯道:「這事很重要,我的兒子應該算是你的……」
克洛諾斯跳起來,和曼達扭打在一起。
曼達倒立過來,和克洛諾斯盡情撕打。
感受著克洛諾斯的憤怒,曼達無比得意,八十二年的仇,算是報了。
赫爾墨斯捶著桌子,笑的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