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咋回事?」張樹成邊騎邊朝冉江后座的五蹲叔問道。
「得福他達他們不是都去鐵路上幫忙去了麼?額們剩下的人都忙著開墾土地、挖坑栽樹,額們在這兒好好地幹活兒,偏偏就有人來找麻煩了!」
五蹲叔氣得不行,「明明是政府劃給咱們的地,那隔壁黃園村的人偏說是他們的!不讓額們開,還說……還說俺們這些吊莊戶老山漢是來搶他們東西的,先搶了他們的工作,現在又開始搶他們的地!」
「你們在哪兒開墾土地?沒出吊莊辦給你們劃分的氛圍吧?」張樹成連忙問道,「還有,搶工作又是咋回事?」
老山漢是平原上的人對山里人的歧視性稱呼,平原上的人生活雖然辛苦,但比起山里卻是好了很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心理上的優越感。
只是一般來說,大家彼此相處,還是比較有禮貌的,只有在生氣吵架的時候,才會把老山漢這個詞拿出來。
電視劇里,金灘村的村民們去揚水站請求放水,和揚水站工作人員吵架的時候,就罵了他們老山漢,當場就打了起來。
「天地良心啊!政府給額們一家劃了六畝地,光把這六畝地開出來都不知道要到撒時候去了,那還有心思搶別人的!」五蹲叔連連喊冤。
「搶工作那就更是胡說八道了,火車站的工作是得福給咱們要回來的,跟他們又有撒關係?」
「得福,再快點!可不敢讓他們真打起來了!」張樹成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加快猛瞪了幾步。
冉江也趕緊跟上,等到了金灘村和黃園村的交界處,兩撥人正在對峙,手裡都拿著鋤頭、木棍,嘴上罵個不停,甚至連在火車站工作的馬喊水、馬得寶他們都回來了,兩邊各自聚了不下上百人!
「干撒呢,干撒呢!」張樹成快蹬兩步,到了跟前,直接把自行車一扔,就衝到他們中間,同時心裡慶幸不已,還好沒打起來啊!
就眼下這架勢,要是真打起來,說不定還得出人命,這一旦出了人命,他這個吊莊辦主任就當到頭了,吊莊工作也會前功盡棄。
「你是誰!」對面黃園村的村民問道。
「額是玉泉營吊莊辦主任張樹成!大家有啥話好好說,先把手裡的傢伙放下來!」張樹成當即表明了身份。
「達,得寶,你們這是干撒呢!先後退!」冉江也在這邊招呼著馬喊水等人退後,把手裡的傢伙放下。
「哦,就是你把這些老山漢從山裡面喊下來跟咱們搶吃的?」張樹成表明身份不僅沒有讓黃園村的人後退,甚至更加激發了他們的怒氣。
「你說誰是老山漢?」這邊金灘村的老百姓,才剛被冉江勸的後退了幾步,又被這句老山漢給激怒了。
這下可糟了!冉江頓時慌了,他們的到來不僅沒讓局勢穩定,反倒是有所惡化,這可怎麼辦?看到兩邊群情激奮的兩百多號人,冉江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關鍵時候,張樹成站了出來,他指著黃園村的人怒罵道,「楊安成,你給額滾出來,你這個村支書當得厲害了!遇到打架不攔,躲到後面幹啥?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干你明說,我現在就拉你找楊縣長去!」
「你是楊安平吧?你家娃今年要當兵是不,你這架一打,你娃這兵就莫指望了……額可是當兵回來的,和縣上武裝部的人熟得很,今天你們敢打架,今後三年,你們黃園村的娃,就莫指望當兵!」
「楊安福,你還是黨員呢,就是這麼帶頭的?是不是想挨處分?」
連吼帶罵,對面幾個領頭的都縮了,局勢漸漸安定下來!這一幕看得冉江佩服不已,如此大的衝突,就被張樹成短短几句話消滅於無形之中。
張樹成提醒了村里幾個領頭的,出了大規模群體性事件,他們肯定是要吃掛落的!黃園村也會惹上麻煩。
而且他還能影響到招兵的名額,在海吉縣這塊地方,當兵可是為數不多的好出路,每年招兵的時候,各村的適齡青年都會想盡辦法爭取一個參軍的名額。
要是因為打架,讓全村的年輕人都沒指望,那回去還不得被村裡的娃娃給埋怨死?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楊安成,楊安福,楊安平,你們幾個過來,有啥問題咱們攤開了說!」張樹成把幾個領頭的喊過來,局勢雖然暫時穩定了,但問題還沒解決呢。
「張主任,額們也攔了,這不是莫攔住麼?自從這些老……這些吊莊戶來了之後,咱們村的雞啊,地里種的東西就經常丟,年輕娃娃們到鎮上打工也變難了,要麼工作被他們搶了,要麼老闆要壓價!」楊安成開始訴苦。
「你們丟了東西,就說是額們偷的?」李大有喊道,只是人群里有幾個年輕人下意識低下頭去。
冉江也明白了,電視劇里只提到吊莊戶去偷火車,可火車也不是啥時候都有,一旦餓得受不了了,自然就會盯上鄰村的莊稼雞鴨。
而且附近的鎮子、農場能夠提供的工作崗位並不多,一下子涌過來這麼多吊莊戶,原有的行情肯定會被打破。
吊莊戶移民到玉泉營,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兒,從長遠來看,對促進周圍經濟的發展也是一件好事,但是在眼下,卻是實實在在地給他們帶來了損失。
「還有,火車站額們先前也去問了,站上的人都說只招吊莊戶!這是憑啥麼?這些活額們又不是不能幹!」冉江先前為吊莊戶辦的好事兒,也成了他們埋怨的理由之一。
這可是周圍老百姓為數不多找到好工作的機會,卻在冉江的努力下,全都歸了玉泉營的吊莊戶!
「現在是偷額們的東西,搶額們的工作,以後怕是還要搶額們的水吧!」又一位黃園村的村民喊道。
對啊,還有水,在玉泉營這地方,水可是稀缺資源,這村域矛盾看來是越鬧越大了,冉江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