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筱這番話,葉倫整個人愣住,再轉頭看向段文時,見段文仿佛變成了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最開始他和陳筱的調查發現,莫紀晨只是一名教師,且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那次出去遊玩也是古冰趁她病癒後夫妻倆才一起決定出去散心,正好乘坐了那架小型私人飛機,而且也正好自己的父母也同乘了該架飛機。
如此看來,飛機意外失事的可能性更小了,因為目前看來莫紀晨也完全符合被追殺的條件。
只是當時的時間很早很早,且那個時候的樊仁可能還根本沒有創出這一套環環相扣、利用書中角色的殺人方法出來,所以採取的是最原始的謀殺方法——製造交通工具意外失事。
由此可見,這傢伙幹這種事情應該不止一兩次,那他的親生父母在高速路上的交通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恐怕也值得斟酌了。
不過那個時候的樊仁才剛剛成年。
在聽到「莫紀晨」這三個字時,段文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離開了軀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那麼真實。
就這麼站在原地,整個人凝滯,直到左手被陳筱拉住,傳來一陣溫熱感後,他的神智才清醒過來,側頭看向一臉關切的陳筱。
「他……他可能……殺了……我……我……」說了半天,這句話依舊沒有說完整。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在場的人都知道段文想說什麼。
陳筱讓他坐在沙發上,輕聲道:「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審問他,不管他當初有沒有那樣做,我來問清楚,把樊仁交給我!」
頓了頓,段文有些回過神,抬頭注視著陳筱,一字一句道:「把樊恬這個人格……激發出來,劉通、牟長青、何庸、丁岩、杜成規、徐輝、胡婧,甚至是莫紀晨的文章,把所有寫過虐待樊恬的情節全部擺在他面前。樊仁如果不看就讀給他聽,到時候,她一定會出來!」
葉倫吃驚的盯著段文,暗忖這個方法雖然不可否認非常直接,但不得不說如果這樣做肯定很有效果。
見陳筱把目光投向自己,葉倫點了點頭:「給我十分鐘,我把這些作家寫的這部分情節全部複印出來,至於醫院藥劑實驗室那邊,我安排其他人去幫忙處理。」
葉倫離開後,陳筱在段文旁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感覺段文的身體依舊很冰冷。
「你先緩一緩休息一下,我和葉倫去審問他,這一次一定讓他無所遁形!」
段文抬頭看著陳筱,說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不要被他心理暗示。對了,在關押進來前有沒有對樊仁進行搜身?」
「這是常規動作。」陳筱點頭,「不僅會搜身,對於這種級別的嫌疑人,收監人員還會檢查他的頭髮、口腔和屁股等容易藏匿東西的部位,而且連身上衣服都會全部換掉。」
段文點了點頭。
不知是一直以來接觸書中角色殺人事件的詭異情形太多了,還是自己疑神疑鬼,他依舊感覺不太放心。
但仔細一想,警方這邊也確實沒有什麼地方疏漏。
只是心中的疑惑始終無法放下,段文沉思片刻,開口道:「總之注意安全。你先去,我休息一會兒,如果可以的話,待會兒就過來。對了,我父母的事故資料,你辦公室的電腦里有沒有保存?」
「有,在E盤的私人文件夾里。」陳筱點頭。
不多時葉倫複印完了資料,陳筱對段文又叮囑了一句,這才和葉倫一起前往拘留室。
段文坐在沙發上休息片刻後,來到陳筱的電腦前,將父母遇難事故的資料再次打開,一一查看起來。
……
拘留室位於警局大樓隔壁的一棟小樓,樓房只有五層,樊仁被暫時單獨關押在最上面一層的最裡面一間。
為了保險起見,這裡原先的被拘留人都被臨時安排到了其他拘留室,也就是這第五層目前只關押了樊仁一個。
這間拘留室里同時有三個攝像頭在運行,將樊仁的一舉一動都觀察得清清楚楚。
不過所觀察的情況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那就是樊仁一臉木訥的坐著,除了上廁所外,他就沒怎麼移動過。
陳筱和葉倫前來,除此之外還有兩名正在值班、身穿制服的警察。
四個人站在鐵柵欄外,盯著拘留室裡面坐得有些稍遠的樊仁。
樊仁抬起頭,很快他的目光在陳筱身上凝聚,似乎認出了陳筱。
一名警察拿了兩把椅子過來,給陳筱和葉倫一人一把。
坐下後,陳筱沒有說話,葉倫則是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樊仁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答道:「樊仁。」
「你的父母呢?」葉倫繼續問道。
「死了。」
「你是不是有一個姐姐?」
「是。」樊仁點頭。
「她在哪兒?」葉倫追問。
「也死了。」
「你是不是很恨那些提起你姐姐被虐待的人?」葉倫按照陳筱在來之前的吩咐,一句一句的詢問。
樊仁錯愕的看過來,沒有回答。
「是不是看到那些作家在描述自己姐姐被虐待致死的情節後,你感到很心煩,繼而想要殺死他們?」葉倫繼續問。
樊仁一臉懵逼,搖了搖頭。
「不是嗎?」葉倫把手中的資料翻開。
這第一頁資料是劉通曾寫過的改編自樊家這個案件的故事情節,然後他大聲讀了出來。
「小女孩的頭髮被他爸爸死死的拽住,對著桌角撞了上去,木質桌角頓時缺了一塊。而小女孩的額頭則恐怖的凹陷下去,她並沒有暈厥,只是表情驚恐,仿佛沒有了呼吸,眼睛大大的睜著,眼睛、鼻子和嘴唇都有血液留下。她憎恨自己,為什麼還沒有失去意識?為什麼不能直接死去?」
讀完這一段,葉倫抬頭看向樊仁,就見他呆若木雞的盯著自己手上的資料。
隨即葉倫繼續讀下一篇,這是牟長青曾寫過的情節。
「第三天了,被關在禁閉室里的紅豆(樊恬)除了只喝了一點水以外,什麼東西都沒吃。她感覺自己的胃乾癟得就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緊緊地貼在胸膛內壁,無助的抽搐著,抽的全身難受,難過的快要死去。紅豆還記得爸爸對她說過,不能惹弟弟哭,不能惹媽媽生氣。不,那個惡毒的女人不是她的媽媽,那是惡魔!將她的手指指肚全部用針戳破、還逼迫她喝下九十度開水的惡魔!」
葉倫此時再次抬頭,發現樊仁已經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自己,目光中儘是迷茫與不解,但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繼續。」陳筱在一旁輕聲提醒。
葉倫點點頭,讀出了胡婧寫的那段情節。
「阿沁(樊恬)覺得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單獨在家或者與弟弟在一起的時候,而每當聽見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響起時,她都會抑制不住的全身打顫,甚至有時候聽見開門會嚇得她直接尿失禁。不知情的弟弟在發現後還樂呵呵的嘲笑她,用囫圇不清的嗓音叫著:姐姐羞羞,姐姐羞羞,姐姐尿褲子……臭臭……」
「不要……念了!」樊仁的聲音突然在鐵柵欄的後方響起,打斷了葉倫。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近了鐵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