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和寧采臣看到這一幕,如同石像般呆滯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李大師,你的恩情,小生異日當結草銜環以報。」
寧采臣見李奉寧如此神通廣大,面貌如此年輕,便認為他是有了一定年紀的修道之人,故改口稱呼其為「大師」。
他道了謝後,便按著記憶,向亭台樓閣走去,口中大喊著:「小倩!」
燕赤霞見李奉寧一杵敲死了樹妖姥姥,本已放鬆下來,但見身旁一根根粗大的樹藤竟然還未垂落,便道:
「李道友,那老虔婆還未死絕。」
隨即,他手捏法訣,往眼上一抹,便看到了妖氣自樹妖姥姥適才紮根的孔洞中冒了出來。
「那老虔婆還在地下!」
說著,他又咬破了手指,在雙掌塗上鮮血。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破!」
他出掌如飛,周遭的地下發出轟響,彷如地下埋著雷似的,泥土被炸飛起來,直衝天上。
樹妖姥姥是樹精,其在地上的身軀雖被李奉寧打成一灘血水,但她在地下的根還在。
只要根還在,她便能很快地再生肉身。
但她心中正被深深的恐懼啃噬著,這是近八百年來未曾有過的事了。
如果她還有肉身,此時必是牙齒打顫,全身篩糠。
他是哪個門派的老妖怪!
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聽見燕赤霞發現她還沒有死,恨自己糊塗,同時,在泥土中飛快地行動,一心逃離此地。
燕赤霞正以正一派【借法】之術狂轟亂炸,忽見李奉寧收起了降魔杵,祭出了一個玉琵琶。
他正驚疑間,便見李奉寧手撥琴弦。
一曲清心滌魂的梵音悠然響起。
——【極樂斷腸曲】
這一曲,對修正道之士與凡人,聽之便如至極樂,心中極是舒服。
但是對邪道妖魔,一聞此曲,便臟腑震顫,痛苦非常。
樹妖姥姥本在逃命,忽聽此曲,頓時感覺體內震顫起來,痛苦得不能行動。
地面上,李奉寧彈著曲,眯著眼,看著燕赤霞炸得漫天飛揚的泥土。
忽然,他見到一處被炸的地方,有一截樹根被炸了起來,隨著泥土向上射去。
他在這截根里感覺到了樹妖姥姥的妖氣。
這截根,便是樹妖姥姥。
在燕赤霞的狂轟亂炸下,她便只剩這麼一小截了。
燕赤霞也看到了這一小截樹根中有著濃濃的妖氣,手掌揚處,把這小截根也炸成了粉碎。
就在粉碎的瞬間,李奉寧與燕赤霞便看到了一團綠幽幽的微光自其中逸了出來,並向天際逃竄著。
這是樹妖姥姥的魂。
李奉寧見狀,收起了琵琶,一蹬右腿,身形一閃,轉瞬間便追上了這一逃竄的魂魄。
他將法力運到手上,霎時間,大手散發著金光,向著這魂魄抓了下去。
「饒……」
魂魄剛傳出樹妖姥姥的話聲,就被李奉寧抓住。
「噗」的一聲,這團微光忽地消逝,化為烏有了。
周遭那巨大的樹藤,失卻了控制的力量,紛紛耷拉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聲巨響。
燕赤霞見樹妖被滅,呼出了一口氣,一邊心中為李奉寧的道行之高嘆為觀止,一邊尋找著寧采臣的身影。
李奉寧和燕赤霞很快在一處樓閣旁見到了寧采臣。
他們隨著寧采臣搜索著這亭台樓閣,期間,殺了十幾隻不知此處已成了它們的險境,還在樓閣旁晃悠著的山魈和狼妖。
忽然,破空聲響起,幾道光芒自天邊飛來。
燕赤霞向上看了一眼,罵了一聲:「打完才來,我呸!」
光芒飛近李奉寧等人面前後,便即斂去,現出了長春道人以及葉瀾雪、任梓英、空相和尚、司徒沖、乙新這五個蜀山小輩。
任梓英忽然看到李奉寧的臉龐,心中微顫,但見李奉寧正向自己看過來,為了避免目光相撞,趕緊看向別處。
「燕師兄,你把那樹妖滅了?」
長春道人適才在天上,便已看到了這片地方的狼藉。
燕赤霞瞪了他一眼,甩了一句:「不是我滅的!」便跟上了寧采臣和李奉寧,繼續搜著樓閣。
長春道人等蜀山修士,聽了之後,心中震驚,便是一向面容古井不波的葉瀾雪,眼底也閃過了一絲驚色。
——這折了不少修真界前輩的樹妖,竟真的就在這不到半個時辰間,被滅了!
長春道人震驚之餘,心中甚喜,暗道自己一定得把這便宜師兄拉進正邪鬥劍之中,便涎著一張臉,向燕赤霞湊了過去。
蜀山小輩此時也無主見,便跟在了長春道人身後。
一會兒之後,他們在一個樓閣中見到了兩個後知後覺的女鬼。
寧采臣問了這倆女鬼,只聽她們說今天是冥界的黃道吉日,聶小倩被樹妖姥姥送去給黑山老妖做妾,早已被鬼奴用轎子抬走了。
寧采臣聽到聶小倩被送去冥界給老妖怪做妾,臉色一變,心中著急起來,但又不知道怎麼辦好,便向李奉寧和燕赤霞看去。
他只見燕赤霞驟然祭出了劍匣中的一柄從未見過的大劍,然後聽他道:
「書生,你可敢去冥界走一趟!」
寧采臣猛然一點頭:「敢。」
長春道人聽了,臉色大變:「燕師兄,冥界的事,我們豈能插手!」
燕赤霞道:「你沒聽女鬼說,那冥界的城主,竟是陽間的老妖。我插一手,又如何!」
長春道人急道:「燕師兄,在陰天子的管轄下,那老妖還能在冥界做一城之主,可知這老妖的手段是如何通天!你孤身一人,如何與他斗!」
燕赤霞忽地看了一眼李奉寧,道:「我並非孤身一人!」
說罷,在眾目睽睽之下,軒轅劍當空一斬,使了一招「劍分陰陽」。
前方的空間立即現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進出的裂口。
裂口中,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隨即,燕赤霞、李奉寧和寧采臣,相繼跳入了這裂口。
「燕師兄!」
長春道人本欲再勸,卻見這道裂口一合,面前的空間又恢復如常了。
他看了眼同樣驚訝的小輩們,心想燕師兄去冥界,還要分心保護兩個凡人,怕是要栽了。
想到此處,他嘆了一口氣,心中懇求三清快快顯靈,保佑燕師兄可以返回,然後看向了那兩個適才說了不少話的女鬼。
他覺得今晚之行有點兒興味索然,默念著咒,張口一吐,一團雲彩自口中吐出,氤氤氳氳地向兩個女鬼圍了上去,把她們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