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凌嫣然掐回了神志，淚流滿面地仰頭望著凌晟。
不但不求饒，反倒嘶吼道，「妾身走到今天這一步……老爺，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她嘴角還在流血，幾乎字字血淚。
「你常年駐守邊關，就算回來，也是忙不完的軍務。妾身每每望得眼都看穿了，才把你盼回來。可是你呢！你每次，僅僅是照顧我作為當家主母的面子，回來當天像完成任務一樣在我這裡呆一晚。第二天迫不及待就去那些小妖精房裡了！！」
「我嫁給你時，也是一派天真期待。呵呵呵，可我的夫君啊……他的心裡只有清風閣那賤人！！」
「毒婦！不准你這麼說玉容！」
眼見凌晟又要動，凌嫣然一把抱住他的腿，「爹爹，您真的要當著女兒的面打死娘麼？連給她說話的機會也不能麼？」
她本就生得美貌，此刻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讓人狠不下心。
李氏趁機尖叫道，「為什麼不能說？？老爺！你可知道，那賤人當著你的面是一副嘴臉，背著你來找到妾身，說你一輩子心裡都會有她！」
她越發瘋狂，「妾身那時候肚子裡有孩子啊！生生被她嘔得當夜就落了胎！！你呢！我一出小月子，只因那賤人在街上救了你一命，你就天天把自己關在清風閣，滿心裡都是那賤人！可有想過我心中的痛？可有想過我們那無緣於世的孩子？！」
「還有當年的古氏，那也不是個好東西！！天天端著一副狐媚樣子，占著你的寵愛，完全沒把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
「我是當家主母啊！！我為這將軍府操碎了心，那狐媚子做了什麼？她什麼都沒做，搶了我夫君，還要來噁心我！！那時候，老爺你又在哪裡？你可曾多看我一眼？」
李氏淒淒地笑起來，「我不過為了自保……我不狠，那些賤人一個個早晚會爬在我頭上來。早晚這府里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凌晟恨聲道，「那雪兒呢！她做錯了什麼？你要如何狡辯！！」
「雪兒……呵呵，雪兒……」
「八妹妹什麼都沒做錯，錯的是我前幾天回府了，還剛好是被浮屠閣神醫所救。又那麼剛好，八妹妹和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百里緋月走上來，淡淡開口，「夫人，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李氏猛地盯住她，「是你，是你害我！！」
「呵，夫人說話講點道理好吧？我怎麼害你？我讓你拿藥去害八妹妹了？」
「是你，是你！！」李氏瘋狂扭動著，嘴角又湧出血。
百里緋月冷冷道，「你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不把別人當人？你要殺的是人家女兒！藍姨娘就算在怕你，在依附你，但凡她還有一點良知，有一點為人母之心，豈會不恨你？」
「你……你早就和藍氏那個賤人一起串通好了，一起來設計我！！」
「呵呵……真是不知悔改呢。就因為不喜歡我……不，應該說，這府中的姨娘和那些姨娘生的姐妹，夫人你能有幾個喜歡的？每一個你不喜歡的人，都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去對付她們麼？」
「是你……是你這個小賤人！！」
小賤人幾個字一出，百里緋月還是淡淡的，但凌晟臉色又陡變。
凌嫣然心底一顫，恨得想撕了凌婧這賤人！
明明爹已經有所鬆動，這賤人一跳出說話，爹的臉色又變了！
娘今天是指望不上了，她今天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和理智。
被凌婧這賤人三兩句話就挑得不會說話了！
盡說這些爹不愛聽的！！
要想個辦法……
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凌晟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為了嫣然和若藍的面子，我給你留個體面。你自行了斷吧！對外，我會宣稱你急病復發。」
「爹！！」
凌嫣然嚇得眼淚都忘了流。
「自行了斷……急病復發……呵呵呵呵……」李氏喃喃的。
就在這時，另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這是怎麼了，好久不回府，回府就遇到這陣仗？」
走進來的女子一襲水藍色衣裙，飄渺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
不論長相或氣質，都非常清冷。
不是那種丟在人堆里的千篇一律，而是就算是奼紫嫣紅的各色美人，第一眼，也只會讓人看到她。
儘管，她並沒有刻意爭奇鬥豔！
女子過於清冷，本不是什麼好事。
在她身上，卻分外別樣迷人！
李氏的另一個女兒，將軍府的二小姐，凌若藍！
凌嫣然看見她出現，就像看見救星似的，「二姐，爹爹要娘……」
凌若藍淡淡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多餘表情，「你不用說，剛剛我也聽到一點。娘做錯了事，受罰應該。」
「二姐？！」凌嫣然大驚失色，「你怎麼……！」
「就事論事，就算是我娘也不例外。」面向凌晟道，「爹，您要處死娘，女兒雖然難過，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點，女兒這一輩子沒存嫁人的心，嫣然卻不行。她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和相府公子也相交多年，左右也就是今年辦喜事的事。若現在娘出了事，守孝三年。到時候就算上官公子願意等，丞相爺和丞相夫人未必會願意等。」
不偏不倚繼續說道，「嫣然這輩子我看是非上官公子不可的。娘已經有了大錯，若是還因這事，毀了嫣然的一生。只怕爹您自己也不會心安，也不願意看到。」
天下的父母，對待自己的子女沒有幾個能真正一碗水端平的。
若論對這些孩子的喜愛，一定要排個序出來。
凌若藍一定是凌晟最喜歡的那個女兒。
不止小時候喜歡，現在一樣喜歡。
就在前不久，凌若藍帶著她的女子軍，還奉皇命去邊疆給他送過糧草。
凌若藍也是這些年，唯一和他斷斷續續見過的家人。
本來就喜歡，加之相處得最多，就更不用說。
凌晟對凌若藍的話是沒有什麼懷疑之心的。
這個女兒不屑於去說謊，驕傲得很。向來公事公辦，也有能力辦得乾淨利落，深得他心。
語氣都柔和了很多，「藍兒，你娘做了不可饒恕的惡毒之事。不處置她，對不起那些被她害了的人。」
凌若藍點點頭，「要處置的。女兒倒有個建議，可以去了娘當家主母的掌事權，把她禁在她自己院子裡，在裡面吃齋念佛贖罪，餘生從此不得再踏出一步，也不許旁人任意踏進一步。對娘來說，失去一切，這應該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吧。」
「藍兒，你……」
「我冷血麼？爹？」凌若藍表情都沒丁點變化。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凌晟倒沒覺得她無情無義。
看向李氏，冷聲道，「看在藍兒和嫣然的份上，今天就饒你不死。來人，把這毒婦給我帶下去……」
「爹，讓我送娘去吧，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則，也算盡我一點孝心。」
凌晟揮揮手，「你帶去辦吧。」
凌若藍也不扶李氏，「嫣然，你扶娘，我們一起最後送她一次。」
看著凌嫣然扶著李氏，凌若藍三人一起離開。
百里緋月淡淡垂眸。
好個凌若藍啊。
她猜到因為李氏還有兩個女兒的關係，最後肯定不至於被弄死。但也沒料到凌若藍突然出現，輕描淡寫幾句話，先前還震怒非常的凌晟就平靜地接受照辦了。
這也是百里緋月真正第一次意義上的和這個二姐接觸。
厲害，果然厲害！
那邊木雞一樣呆坐在凌雪兒床邊的藍姨娘，之前發生一切時，她的表情都沒變過。
此刻突然瘋魔了一樣，跑過來緊緊抓住百里緋月的衣裳，「你能救雪兒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