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虎妖清醒了過來,掃眼看去,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縫合了起來,斷掉的右爪也被人用竹片綁了起來,但……
但它一身的妖力竟然全都不見了!
失血過多,又被抽乾了妖力,這次可能真的要完了……
虎妖察覺到死亡的氣息緩緩襲來,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悲涼。
不過,它很快便又振作了起來。
它還有妖丹,三百年修行凝聚出的妖丹,就是留在關鍵時候保命用的。
只要一刻鐘時間,不,只需要半刻鐘,它就能用妖丹煉化出逃走所需的妖力!
想到這裡,虎妖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正要調動妖丹的時候,忽然間一個聲音將它打斷。
「啊,你總算醒了。」
在虎妖驚恐的眼神中,吳俊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那張和善的笑臉,此刻在它眼中卻顯得無比猙獰,晃動的手術刀,簡直比捉妖人手裡的斬妖劍還要恐怖!
吳俊不知虎妖心中所想,見它生機不斷流失,馬上就要咽氣了,有些遺憾的開口說道:「對了,剛才給你療傷的時候,我發現你體內長了一顆結石,順手幫你取出來了。」
「結石?」
虎妖艱難的抬起頭來,看到吳俊緩緩掏出一顆白色的圓形石頭,眼中流露出些許的費解。
看著茫然的虎妖,吳俊繼續說道:「你身上長了這麼大一顆結石,就算不受傷也活不了幾天了,我幫你把它取出來,至少可以讓你臨死前少些罪受……另外,你願意捐獻遺體嗎?」
虎妖沒有去理會吳俊,只是怔怔的盯著那顆石頭。
直到咽氣前都還在疑惑,這顆叫結石的東西,怎麼這麼像自己的妖丹呢?
……
崎嶇的山道上,秦月兒正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她這次前來金華縣,是為了尋找一個大妖的蹤跡,趕路的途中遇到一隻老虎行兇吃人,順手就要將它斬殺。
卻沒料想這隻老虎竟已修煉成妖,並且有著三百年的修為,她大意之下,被那虎妖給逃脫了。
若是讓虎妖恢復過來,讓它有了防備,以後再想將它剷除,可就要花費大力氣了。
因此,她不眠不休的沿妖血的氣息一路追蹤,總算尋到了虎妖的藏身之處。
看著近在眼前的院落,她在裡面察覺到了虎妖的氣息,倉啷一聲抽出腰間斬妖劍,從馬背上高高躍起。
來到院子當中,她登時就是一愣。
就見院子當中,架著一口十分顯眼的鐵鍋。
鐵鍋下噼里啪啦燃燒著劈柴,旁邊整齊的擺放著拆開的虎骨和虎肉,最上面放著一顆剝了皮的虎頭,鍋里咕嘟咕嘟煮著虎肉,四溢的香氣充滿了她的口鼻,讓她情不自禁的分泌起了口水。
一個文士打扮的少年坐在鐵鍋旁,端著碗筷,愣愣的盯著她,似乎被她的突然現身嚇到了一般。
在他身旁的藥箱上,還用妖丹壓著一張宣紙,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按著老虎血手印的……遺體捐獻書?
秦月兒皺眉打量幾眼吳俊,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修煉過的痕跡,秦月兒微微放鬆了下緊繃的情緒,開口道:「我是皇城司的捉妖人秦月兒,這頭虎妖是你殺的?」
吳俊回過神來:「哦,我是仁心堂的郎中吳俊,被虎妖騙來替它治傷。不過我來到的時候它已經重傷不治了,白白浪費了我許多宗氣。」
秦月兒點了點頭,走上前將那顆妖丹收了起來,說道:「按照規矩,妖怪的屍身要收歸皇城司保管,以防被有心人利用。不過虎妖既然自願把屍身留給你,便由你來處理吧,畢竟它……已經熟了。」
「另外,被虎妖控制的倀鬼去哪裡了?雖然虎妖已死,但留著他們終究是個禍患,依照規矩,這些倀鬼也是要處理掉的。」
「沒看到,可能是走了吧。醫經有云:鬼者,歸也,沒了虎妖制約,他們大概已經魂歸於天,魄歸於地,去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吳俊看著眼前這個張口規矩,閉口規矩的漂亮姑娘,臉上流露出幾分欣賞之色。
他喜歡按規矩辦事的人,並且一直都堅信,若是人人都能按照規矩辦事,縣太爺不貪財,小吏們不勒索商戶,百姓生了病都去他的醫館醫治,金華縣的環境肯定會比現在好上許多。
秦月兒打量著一本正經向她解釋的吳俊,微微的蹙起了眉。
這種魂魄之說她也聽過,但這句話是醫經里記載的?
醫師又不修煉魂魄,記載這種無關的事情做什麼?
正疑惑的時候,忽然間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低頭看去,原來是吳俊盛了一碗虎肉,微笑著遞到了她的身前。
「謝謝。」
秦月兒感受到他的善意,伸手接過了碗。
夾起一塊虎肉放入嘴中,虎肉肥而不膩,在五種調料的襯托下,虎肉原始的肉香更加濃郁突出,六種香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又夾了一塊肉放入嘴中,一股濃郁的元氣填滿口腔,迅速沿著經脈進入丹田,使她更加的滿意。
沒想到這虎妖雖然兇惡、殘暴、長得醜,但是還挺好吃的!
秦月兒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如是想道。
正享受著美味的五香虎肉,忽然間,吳俊冷不丁發出一聲驚呼,將她喚醒過來。
「呀,秦姑娘你受傷了!」
秦月兒朝著自己的手腕上看去,一道綻開皮肉的傷疤十分顯眼,是之前和虎妖戰鬥時不小心留下的。
「小傷,不礙事。」
「那怎麼行,我來幫你處理一下。」
吳俊一臉關切的表情,說話間已經飛速打開藥箱,拿出了縫合用的針線。
「你要用它給我縫合傷口?」
秦月兒盯著吳俊手中閃爍寒光,差不多有小拇指粗的鋼鉤,忽然間一陣的頭皮發麻。
放在平時,就算被刀劍劃傷,她也不帶眨下眼的。
可是眼前這鋼鉤針……明顯就不是給人用的吧!
看著秦月兒露出一絲膽怯的表情,吳俊十分職業的微笑了一下,安撫道:「你以前沒縫過針吧,其實沒什麼好緊張的,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給人縫傷口呢。」
「???」
秦月兒猛地瞳孔一縮,斜了眼旁邊整整齊齊擺放在一旁的虎骨和虎皮,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明悟。
這郎中……怕不是個獸醫?!
看著鋼鉤離自己越來越近,秦月兒冷汗都冒出來了,不再遲疑,端著碗筷化作一道紅色殘影,眨眼消失在了院子中。只留下保持著下針姿勢的吳俊,目光幽怨的望著門口……
「該先給她打一針麻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