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招魂

  書房之中，看著吳俊學習《天命說》時記下的筆記，陸離頭皮發麻，不自覺滲出了一身冷汗。

  「天行有常，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修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故水旱不能使之飢，寒暑不能使之疾，妖怪不能使之凶……」

  自從儒聖順應天命，開創出文氣修煉的方法，天下儒生皆是順天而為，修身立命。

  但聖人留下的這本《天命說》，卻一反其道，探討起了「天命」這個存在。

  聖人的弟子們各有所悟，因此爭論不休，儒門甚至因此一分為八，其中更是有一些極端的儒生成立了天命教，經過多年發展，淪為了邪魔外道。

  但吳俊從中領悟的道理，卻與儒門八派又有不同，看起來似乎又成了一個新的流派……

  最關鍵是，以他的眼界，竟然完全看不出吳俊言論中的破綻，而且還感覺……感覺吳俊的理解才是正統！

  看著吳俊的筆記，陸離感覺自己要走火入魔，強行壓制住繼續研究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書本。

  涼風吹入窗台，陸離回過神來，看了眼窗外的明月，估摸已經到了戌時。

  樓下飄來一股奇異的香氣，不時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燒柴聲，起身看去，原來是吳俊和秦月兒在院子裡燒烤。

  「給我留點！」

  看著秦月兒風捲殘雲的模樣，陸離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

  雖然以他的修為早就可以辟穀不用進食，但……他可是付過飯錢的！

  看到在他的提醒下，秦月兒反而變本加厲加快了進食的速度，陸離眼珠一瞪，從窗戶跳下，伸手抓起了一把肉串。

  秦月兒淡淡斜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鄙夷，讓陸離一陣的惱怒：「我那一錠金子難道還買不了一頓夜宵？」

  看著眼前這個暴躁老哥，吳俊不禁一樂，笑著遞過去一塊排骨。

  陸離這才從秦月兒臉上收回了視線，哼一聲道：「本院長大人有大量，不與你這小輩一般見識。」

  秦月兒低頭啃著排骨，口齒不清的道：「沒錯，你只和小輩搶吃的。」

  陸離：「……」

  一陣沉默的氛圍中，天上忽然響起一聲鷹啼，三個人抬頭看去，原來是秦月兒送信的蒼鷹回來了。

  秦月兒伸出一隻手，讓蒼鷹落在了手肘之上，接著從上面取下了書信，掏出一粒丹藥送到了蒼鷹的嘴邊：「辛苦你了，燒雞。」

  燒雞看了眼面前的丹藥，再看看吳俊，從秦月兒胳膊上跳下，搖擺著身軀湊到了吳俊身前，用腦袋蹭起了他的手背。

  吳俊嘴角發抽的割了塊生肉，撒上一點蠍子粉，送到了它的嘴邊，吐槽道：「這隻燒雞還挺聰明的。」

  燒雞仿佛聽懂了吳俊的話一樣，乖巧的發出一聲啼叫，將肉吃進嘴裡，閉上眼皮，舒服的打了個哆嗦。

  秦月兒此時已經拆開了書信，一邊看，一邊說道：「醉香樓的那個蝶香，二十五年前是京城幻彩閣的花魁，後來為自己贖身，來到金華開了這家醉香樓。」

  「她的人際關係極為複雜，認識不少達官顯貴，老師讓我儘量不要招惹她。」

  陸離微了下搖頭，說道：「你們還在調查死在醉香樓中的兔妖？這種事有什麼可查的，沒傷到人不就行了。」

  秦月兒道：「醉香樓里絕對有問題，這幾天我每日都去那裡坐，樓中始終有一絲妖氣始終不散，並且不是兔妖身上的。」

  陸離也不放在心上，隨口說道：「這樣麼，那確實應該好好查查。」

  秦月兒嗯了聲，繼續道：「而且還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在醉香樓出事的那天，吳俊畫了一張蝶香的畫像，然後……然後那畫像中的人就從紙中走了出來。」

  陸離微微的一愣：「畫妖？」

  秦月兒點頭：「我把作畫用的東西寄回了皇城司，調查結果是……所有東西都沒問題。」

  說著，她忽然輕笑一聲，抬起頭看向了吳俊：「老師還說，讓我查一查是不是作畫的人有問題。」

  吳俊聽了一樂，笑道：「我能有什麼問題，你這位老師的疑心也太重了。不過我已經想到怎麼引那妖怪出來，明天咱們去醉香樓試一試。」

  看著兩人樂呵呵的模樣，陸離的臉色逐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如果他沒記錯，儒門之中曾經出過一位畫道奇才，畫技之高絕，甚至可以畫出舞女，讓她們從紙中走出來為酒宴伴舞助興。

  並且，教過吳俊兩年的陳夫子，年輕時也曾浸淫畫道，肯定將這本領傳授給過吳俊……

  在他看來，秦月兒老師的猜想並沒有錯，這很可能就是作畫的人有問題啊！

  看著秦月兒稀里糊塗，吳俊也一副不自知的模樣，陸離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吳俊換上了一身道袍，和秦月兒一起來到了醉香樓。

  進來醉香樓時，姑娘們都還沒有起床，也沒有客人，醉香樓中異常的清淨。

  蝶香坐在一張八仙桌前，輕搖著手中美人扇，慵懶的道：「你們怎麼又來了，今天想吃點什麼？」

  吳俊訕訕一笑，隨即正色道：「我們這趟來是為了捉拿醉香樓中隱藏的妖怪。」說著抽出了背後的桃木劍挽了一個劍花，豎在了身前。

  「這幾天晚上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做出了一個違背祖訓的決定，決定用出祖傳的引魂術，匯聚兔妖的魂魄，當面問一問他，醉香樓中隱藏的妖怪究竟是誰！」

  蝶香微微的一怔，蹙起眉頭問道：「醉香樓中有妖怪？」

  秦月兒點了點頭：「經過我這幾天仔細觀察，醉香樓中確實藏著一隻妖怪，兔妖來醉香樓，應該就是為了找她。」

  蝶香低眉思索了一陣，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色，說道：「把她找出來，我配合你們。」

  吳俊和秦月兒對視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接著掏出了一塊兔妖的骨頭，朝蝶香說道：「我用這塊兔妖的骨頭布陣，等到七個時辰過後，兔妖的魂魄就會現身了。」

  蝶香點了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今天醉香樓歇業一天。」

  丫鬟連忙應是，跑去寫了一塊牌子，掛在了醉香樓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