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之中打鐵聲依舊在不斷響起,對於這些山匪來說,這幾乎成了每個晚上都會聽到的日常。
要是有一天秦白不熬夜打鐵,沒了這「梆梆綁」的聲響,山匪們反而睡不著好覺了。
月色低垂,隨著黑夜越來越深邃,山間的樹木看上去也像是扭曲了一般,張牙舞爪的模樣直讓人心裡發寒。
遠處山路上,一個身穿白衣的書生正在狼狽不堪的奔跑著,他背著一書簍,身上的汗水不自覺的已經將衣服打濕了。
他的樣貌普通,不過臉卻比常人大一些,加上一雙小眼睛,驚恐的模樣有些引人發笑。
書生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了地上,他回頭看了一眼黑夜,怪聲從中響了起來,心底不由得有些發寒。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念叨了幾句後,樹林裡的動靜反而更加響了,書生咽了口唾沫,腳下的步伐再次加快。
「子不語怪力亂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遠之。」
很快他便看到了遠處的火光,正是那一山寨,不過慌不擇路的書生已經不再考慮這麼多了,本能的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等到書生跑到山寨前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用手扶著樹幹,臉漲得通紅,汗水不斷順著額頭留下來。
見到他還想著進去,兩位巡邏的山匪從門口圍了上去。
對於這種送上門的人,山匪也有些一頭霧水,他們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接著轉頭盯著書生,卻見對方緩了口氣說道。
「幾位……好漢,有……有……有東西……跟著我。」
話應剛落,不遠處的草叢發出了些許動靜,似乎其中真的有什么正在靠近。
書生感受到了極大的恐懼,也不知從哪裡來的氣力,竟然在兩人的合圍下掙脫開來,想要朝著寨子裡衝去。
其中一名山匪沒有給他絲毫的機會,用拳頭便在書生腦後來了一拳,直接將其打暈了過去。
不過幾人都是不食五穀,氣力肯定有些不足,書生在地上略微抽搐著。
山匪們沒有去理會這人,畢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他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草叢上,只看到些許蚊蟲飛舞著。
年輕些的山匪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說道:「裡面會有啥鬼東西?」
年長的山匪語氣不屑:「能有啥,這不過是個嚇破了膽的黃毛小兒,必定是山間的野獸,你我都是見過血的人,總不能怕吧?」
他貪婪的眼神不斷掃視這草叢:「那可真是送上門的大禮啊,我倆也不知多少時日沒有填飽肚子了。」
「嘿嘿嘿,反正是夜深人靜,除了我們應該都已經睡下了吧。」
「還有個秦先生,不過他可不會輕易離開屋子。」
北羊山這地方雖然多是山林,但不知為何野獸極少,哪怕山匪布下大量的陷阱,幾日下來收穫也不多。
他們想到有野獸可以飽腹,自然不想錯過。
見此,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提著長刀便摸了過去,如果獵物較大就發出些動靜將弟兄們引來,如果他們能搞定,便乾脆獨吞了也可。
但不知為何,越是靠近,兩人的心頭越是緊張,他們忍不住想起之前那書生慌張的神色。
等到了草叢前,還沒等他們有所反應,一隻纖纖玉手便雜草輕輕的撥開了。
在瞠目結舌的眼神下,一個身穿薄絲,面容姣好的女子從中緩步走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直接把兩人的魂都勾沒了。
女子捂著嘴巴,輕笑了幾聲,但未開口說話,只是用纖纖玉手撫摸了一下兩人的胸膛。
兩人面容呆滯的跟著女子走進了草叢之中,緊接著動靜變大了些許,其中的雜草不知何時被染成了鮮紅之色。
片刻後,那女子又從中緩步走了出來,她甩手將指尖的鮮血甩去,然後朝寨子的方向而去。
門口空無一人,書生似乎在此期間已經醒來,趁機偷偷溜進了裡面。
女子俯身從地上撿起書簍中掉出的一隻毛筆,放在鼻尖陶醉的聞著,甚至伸出了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她用力將毛筆捏碎後,把目光投向了山寨里,身子融入黑暗,裡面的房屋陸續響起了慘叫聲,在深夜中迴蕩,極為瘮人。
秦白依舊在打鐵,他本就沒有早睡的習慣,而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更是不可能睡得著了。
「媽的又來了……」
他的語氣帶著怨氣,但卻沒有一絲的畏懼,用手將鐵塊調整了一下後,鐵錘繼續砸下。
隨著山寨里再次陷入平靜,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響了起來,很快木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書生邊用手揉著後腦勺,滿臉驚恐的走了進來。
他見到秦白也是一愣,主要是其樣貌確實不像是常人,而且外面明明出現了如此大的動靜,這人怎麼會如此之淡定。
可書生也來不及多想,轉身將木門堵住,只要能夠撐到太陽升起,外面的妖魔自然便會退去。
可打鐵聲引起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很快那門外就傳來的敲門的聲響,接著大門被用力推開。
在書生極為驚愕的眼神中,女子捂著嘴從外面走了進來,及腰的長髮加上溫文儒雅的氣質,猶如一個大家閨秀。
但等到對方將手掌挪開,露出一張咧到耳根的嘴巴時,最後一絲僥倖都淡然無存。
這妖魔出現的時候,秦白打鐵的頻率不但更快了,而且愈發的響亮,讓其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妖魔饒有興趣的盯著他,雖然不管是氣血還是散發的威勢都異於常人,但也就是一隻強壯些的牲畜罷了。
她朝著書生勾了勾手,對方嚇得連滾帶爬退到了屋子的角落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秦白身上。
妖魔笑了起來,手掌隔空一抓,目標正是秦白,只聽到其悶哼一聲,接著皮膚化作了血紅之色。
緊接著鮮血從他的毛孔中流了出來,出血量能讓常人立刻雙眼發昏,失去氣力。
書生心中生出愧疚,要不是自己慌不擇路下,也不會害得如此多的人喪命。
其實山寨除了秦白外,哪個人手上不是背著十幾條性命的。
屋子裡被血霧所籠罩,讓人看不清楚分別,接著足足幾息過去了,霧氣沒有消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