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絲的陽光逐漸沉入地平線以下，大地上被黑暗所籠罩。
大片大片的雲層將月光都遮蔽住了，使得蘭若寺中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鬼魅的尖嘯聲。
霧氣變得薄了一些，加上各種怪石嶙峋，映襯著山中猶如人間地獄。
唯獨湖心的水中居依舊有燭火點燃著，那黯淡的燈火放在黑夜中顯得無比明顯。
湖岸上的泥土開始翻動了起來，一隻只手臂從下面猛的伸出，接著爬出大量的屍骸。
半空之中也有鬼影閃動，一時之間妖魔漫天蓋地，百鬼夜行。
緊接著陰風陣陣，從蘭若寺中緩步走來十幾位身穿華麗的女子，但隨著走動，人的外貌逐漸消失，皮膚開始腐爛，陰氣也從中散發了出來。
這寺中可不止單單這些妖魔，樹妖姥姥盤踞在此地幾百年，不知收攏了多少孤魂冤鬼，但大部分依舊在暗黑中窺視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大概過了十數分鐘的時間，大地開始隱隱震動了起來，草木之上皆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湖中小亭里，不需要燕赤霞提醒，秦白立刻睜眼醒了過來，他看上去精神已經恢復了過來，最重要的是臉上並無畏懼。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各自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凝重，終究還是躲不過夜晚，接下來便要準備面對樹妖姥姥了。
似乎因為妖魔聚集的緣故，就連氣溫都開始下降了，寧采臣也在此時醒了過來。
他根本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只感覺周圍像是在做法事，到處畫滿了符咒，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後腦勺一疼又被秦白打暈了過去。
「話說你們兩個真的沒仇嗎？」
燕赤霞剛準備給寧采臣幾樣護身的符咒，但秦白動作太快，根本不給人一點反應的機會。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這些，這樣也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直接將腰間的長劍拔了出來，口中也開始不斷念叨著什麼。
外界突然一震，像是地底之下傳來的動靜。
秦白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壓力涌了上來，他連著呼吸了好幾口大氣，才勉強緩過神來。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了，湖岸旁突然隆起了一個小土包，接著無數樹木的根系從中蔓延了出來。
根須之間相互纏繞著，接著逐漸生出了血肉，極為龐大的妖氣散發了出來，猶如實質，哪怕是常人都能看到周圍因此扭曲的空氣。
一赤裸的人形出現，其身上沒有任何男女的特徵，黑色的長髮披肩，臉同樣顯得極為中性，但布滿了密集的皺紋溝壑。
「姥姥。」
「姥姥。」
「姥姥。」
………
女鬼們紛紛半跪在地上，在樹妖姥姥的威嚇下瑟瑟發抖，而那些屍骸甚至於只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樹妖姥姥冷哼一聲，幾位女鬼立刻為他披上了衣服，然後他右手一甩，妖氣傾瀉而出。
蘭若寺中猶如開水般沸騰了起來，這時冰山的一角才顯露了出來，上百的妖魔從中湧出。
樹妖姥姥的面色看不出一絲喜惡，他沒有去理會湖中的小亭，反而掃視了一眼沉聲說道。
「聶小倩呢？」
此話一出，在角落中這才有一女鬼緩步走了上來，比起其餘鬼面目猙獰的樣子，她的樣貌其實與尋常女子並無不同，只是陰氣略微淡一點。
聶小倩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秦白剛來到時只有自己知道其存在，如果真的是追究這個事情，她難辭其咎。
樹妖姥姥對她這些小心思並不在意：「等這幾人斃命以後，與我去一趟地府。」
「是。」
聶小倩任憑心中有萬分的不情願，但依舊只能答應了下來，哪怕她想要身死，但自己的屍骨在對方的手上，連這樣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她眼神下意識的看向水中居，對妖魔來說那些符咒在黑夜中顯得有些刺眼。
樹妖姥姥沒有急著發下命令，而且轉頭詢問了起來：「燕赤霞此人我是知曉的，在蘭若寺已經待了有段時日了，其餘兩人呢。」
幾位女鬼爭先恐後的擠了上來，但樹妖姥姥卻有些不喜，他手掌長出一根藤鞭，接著用力一甩，將女鬼打飛了出去。
「一個一個來，小青你先說。」
名叫小青的女鬼以跪倒的姿勢爬了過來，連忙開口說道：「回姥姥，有一尋常的書生，還有一大漢，似乎是走江湖的好手，都不足為懼。」
「不足為懼？！！！！」
樹妖姥姥的聲音變得極為尖銳，他用幽幽寒光看著小青。
「你可知已經有屍鬼死在了他手上了，那人出手的狠辣，你以為自己是他的對手？」
小青已經害怕到不敢說話了，只得一個勁的磕著腦袋，哪怕皮肉都破開了口子裡面流出膿水，也不敢停下來。
聶小倩眼中反而有些異色，她遇到秦白的時候，對方肯定是察覺到了自己是妖魔，但好似並未痛下殺手。
樹妖姥姥一擺手，示意小青別礙眼退下，然後開口說道：「這燕赤霞本就很棘手，現在又多了一人，如若不能短時間內將他們殺死，恐怕會生出變數。」
雖是這麼說，但他沒有一點想要出手的意思，樹妖姥姥朝著天空之中看去，那些妖魔們一部分飛離了出來朝著水中居而去。
很快這間小亭子都被團團為主了，大量的陰氣匯聚到了一起，湖面上竟然隱隱結起了一層薄冰。
燕赤霞目光如炬，腰間一章符紙突然燃燒了起來，他拿起一看嘴中便說道：「此乃餓鬼，口如針，身大頭小，腹似孕。」
接著他轉頭看向秦白，忍不住問道：「軍糧丹可夠？」
「管夠。」秦白看似平常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袋子，其中裝著不少魚食。
「好，那我便以此誘得餓鬼，殺殺殺！！！」
面對妖魔，燕赤霞完全換了一副模樣，殺意毫不掩飾，背上的劍匣也因為情緒過于波動，開始不斷顫抖了起來。
其中恐怕藏著飛劍，但不到關鍵時刻他也不會放出。
秦白對此很饞，但還是知道紙劍之術更加適合自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