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石碑旁,樹木鬱鬱蔥蔥,周爻在找過少年之後,感覺無趣,將目光瞄向了身旁的李魚。他沒看出李魚的真實樣貌,有著李家各位家族長老,甚至經過老祖出手加深的遮掩天機的陣法和幻術,即便郡守一類人物也無法輕易看出,更何況周爻。即便周爻因為天賦原因,在探查這一領域的本事未必比其他家族老祖差上多少,但終歸有一定的差距,而如今也正是這些差距,讓他被幻境遮住了眼,對眼前佳人不識。
「李兄,你看那石碑上的道痕,是不是與《劉耳清談論》中第三十八章內容『寂空深暗,以靜觀之』這句大有相同?」周爻對著李魚問道,做出一副想與對方討論的樣子。
李魚轉了轉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默默把頭轉開,不想理會他。
《劉耳清談論》開始時流傳的一本古書,作者是當時以為修行頗有成就的一位散修,因為想要收取一位天賦更高的弟子,因此刊印這本記錄他與身邊道友談話論道的書籍,用以作為篩選。
這本書中第三十八章中的這句話,討論的與太陰大道有關,但是李魚看過那道痕跡,如烈陽照耀,明光璀璨,在她眼中劃刻出大日東出的景象,分明與太陽之道有關。
不論是周爻是大道感悟粗淺,導致不明石碑內容,還是故意為之,用言語挑逗,李魚都不想搭理他。
「哎呀,李魚道友,你看這左手邊石碑上第三道劃痕,可是與《談虛書》中的空間之道有關?」
李魚看了一眼,又錯了,那道道痕分屬於時光大道,其內神光瑩瑩,光陰之力純粹至極,如水銀流瀉。
「唉,李道友,你看那塊石碑上第五道劃痕,是不是與《淨靈書》里的太陽大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魚看了一眼終於有些不耐煩,「太陰大道。」
「哦,道友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之前我說的可對?」周爻不厭其煩,像一隻蒼蠅一樣,嗡嗡個不停。
李魚仍然聲音平靜,雖然多少有些不耐,但仍沒動火氣,淡淡說道:「這條道痕來自於太陰大道。道痕內月華之力充盈,仿佛明月盛時灑下的寸寸流漿。」
李魚有些不明白,這個人到底什麼意思,之前他說出的三本古書,都是古法一系著作,若非他們都是大世家之人,恐怕還未必能夠有機會閱覽這些古書籍。
在李魚想,周爻說出這三本書極有可能是要確認什麼,又或者是挑逗她。
周家,向來是郡中最為神秘的大勢力之一,周家最擅長天機卜算,還有探知各種隱秘,如果周家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李魚一點也不會懷疑。
然而對方是怎麼懷疑到她身份的,李魚有些不太明白。之前周爻一進入碑林會就與她接觸,恐怕也是有著其的目的所在。
李魚搖了搖頭,不再考慮,眼下她跟隨在前輩身邊,應當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因此她緩緩說道:「道友不要再拿我打趣了,如果仍舊干擾我感悟石碑上道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音落下,李魚仍舊不像動了惱怒,但態度卻已經說得很明白。
「哈哈,道友修養真不錯,那道友再看看我這一手怎麼樣?」周爻忽然大笑,被這麼冷臉對待,絲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抬手在身前虛空中劃出一道痕跡,那道痕跡與李魚剛才注視著的那道石碑道痕大略相同,但其中蘊含的大道道韻卻與石碑上近乎相反,這讓李魚眼中一亮。
虛空中道痕應該是周爻按照自己參悟出的大道之理劃刻而出,代表他對那道道痕的參悟,但又不太相同,其中陰陽轉化,道韻相反,卻由此幾乎道出整座石碑的奧秘。
周爻劃出這道道痕,明顯就是要與她論道了。
李魚並不客氣,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指,食指張開,點在虛空道痕之上,道韻轉換,發出無聲變化,將李魚的感悟描摹而出。
「不錯,不錯。道友看我這幾處改的怎樣?」周爻說道,然後緊接著同樣伸出手指凌空虛點,改變虛空的道痕。
李魚默默點頭,沒有說話,然後繼續出手改變虛空中道痕軌跡,這道痕跡中摻入他們太多理解,逐漸從一道簡單的痕跡,衍生出一片脈絡,仿佛一座秘圖,閃爍熠熠光輝,在虛空中蔓延、生長。
這些圖案了,不僅包含了他們對於這一座石碑的感悟,而是涉及第二層中幾乎所有的石碑,甚至還與第一層石碑相連,並且摻雜著他們各道統傳承,還有他們自身的大道理解。
為了營造出這一片脈絡,兩人可謂煞費苦心。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關注兩人對於石碑內容的推演,然而漸漸隨著烙印內容的深入,其他人越來越難以為繼,他們看得迷迷糊糊,甚至干擾了他們對於石碑內容的感悟,使他們有前功盡棄的趨勢。
所以許多人看過後放棄了,兩人大道感悟太過不同,深奧高遠,他們強行參悟,只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何況,石碑內容遠不止於此,歷史之上,曾有各家老祖級人物有幸得以參悟,但卻紛紛連石碑第一層奧妙都未曾窮盡,他們不信,只是兩個境界大有不如的後起之輩能到處其中最深的隱秘。
所以此時兩人刻畫出的道圖對於眾人來說頗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周爻暗自搖了搖頭,他有機會布置屏蔽陣法,之所以沒有做就是想知道這些碑林中的天才中是否有什麼對大道參悟與他們相似之人。
然而可惜,他只發現了一堆對大道參悟十分膚淺的人,沒人能與他坐而論道,也許剛剛走入碑林第三層的那位何家天才可以,不過此刻那位何姓天才已經深入碑林,就不到他與李魚的手筆了。
忽然,兩人身邊的少年開口了,他向李魚發問,聲音淡淡:「踏過這一層碑林的奧秘參悟出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