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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比藥還管用

2024-10-03 07:02:32 作者: 飄蕩墨爾本
  回藝的第一人格,是從來都不會發脾氣的洋娃娃。

  這當然不是她的真實性格,卻是她認為最正確的性格。

  回藝經常為因為自己的行為和第一人格不符,而感到自責。

  這是她成年之前一直就有的困擾。

  這個問題。

  在她化身網絡世界的【笑霸天下】之後。

  在認識了遊戲裡面的【明眸善睞】之後。

  尤其是在現實生活里和明星談戀愛之後。

  慢慢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從大一到大三,回藝一次都沒有過想要寫遺書或是別的什麼的衝動。

  和明星分開之後,各種負面情緒,又捲土重來。

  那時候回爸爸回媽媽住院,回媽媽的手又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回藝壓根也就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心情。

  等到小孩子出生,產後抑鬱加重了她原本就有的抑鬱症,慢慢就演變成了躁鬱症。

  在躁鬱症的抑鬱相出現的時候,回藝就會被這些負面情緒給淹沒。

  就算堅持吃藥,也不能阻止情緒的崩潰。

  越是這樣,就越是崩潰。

  時不時地就會轉為躁狂相。

  一句【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瞬間就抹去了二十年的隔閡。

  讓回藝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忽然就放鬆了下來。

  回藝有點享受明星懷抱,並且是不帶負罪感的。

  明星似乎總是有這樣的魔力。

  幾句話就讓她放棄原有的堅持。

  回藝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

  哪怕她小時候像乖巧聽話的洋娃娃一樣,接受大人的一切安排,內心還是足夠倔強的。

  唯獨明星是個例外。

  二十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後,亦是如此。

  「藝寶。」明星叫了懷裡的人一聲。

  「嗯。」回藝在明星的懷抱里應聲。

  「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就有抑鬱症了是不是?」明星提了一個在這個時候問,就相對有些犀利的問題。

  「嗯。」回藝雖然還是應聲,卻稍稍掙扎了一下,有點不安地想要離開這個懷抱。

  「從大一到大三,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年,你的抑鬱症,是不是沒有犯過?」明星又問了一個問題。

  「嗯。」回藝的語言功能退化到只剩一個語氣詞了。

  回藝後退了一步,有點茫然地抬頭看向明星。

  她不知道明星想要幹什麼。

  明星又一次撥開了回藝被劉海蓋著的額頭。

  動作輕柔地像是壓根就沒有碰到。

  明星低下頭,再一次溫柔地對著回藝額頭已經有一點點消下去的傷吹了一口氣。

  這還不算完。

  明星的下一個動作,是直接親了上去。

  真要親親的話,不是應該親嘴嗎?

  為什麼會親吻受了傷的額頭。

  回藝剛剛又在浴室觀察過自己額頭的傷。

  沒有破但是有個包,隆起來一塊,不怎麼好看,要不然也不會刻意用劉海蓋起來。

  回藝想要再次後退。

  卻又捨不得此刻額前的溫度。

  明星用和動作一樣溫柔的聲音對回藝說:「你發現沒有?我比藥還管用。」

  只一句話,回藝的眼神,就更加迷離了。

  迷離地充滿了水氣。

  她一點都不想哭,但眼淚就是這麼不聽話地再一次在她的眼眶凝結。

  一顆不聽話的淚珠從眼眶滑落。

  回藝有點氣惱地想要伸手抹去。

  明星的手,趕在了她的手之前。

  明星用自己的手,幫回藝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然後,把手放到了回藝的後腦勺,把她的頭,摟到了自己的肩膀。

  「藝寶,不要害怕。」明星的手輕輕地拍著回藝的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話。

  回藝身上的弦,又徹底斷了一次。

  在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明星一個人,會覺得,今時今日,凡爾賽至此的回藝女士,是一個膽小到極致的人。

  在爸爸媽媽相繼離世之後。

  獨自面對躁鬱症的這十五年。

  回藝有很多次都想要放棄。

  因為她害怕,一次又一次,滿懷期待地以為自己好了,最後又毫無徵兆地復發。

  那種身體裡面埋著一個定時炸彈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窒息。

  何況是一次又一次。

  這麼多年,回藝無數次地想要回去找明星。

  可每當這樣的想法在腦海裡面出現,她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

  她始終覺得,如果她沒有和明星在一起,爸爸媽媽就不會因為要趕回來照顧她的情緒,而在路上出車禍。

  她當然也知道,車禍、生老病死,這些都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可她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

  這麼多年的分離,與其說是逃避,不如說是在為說服自己努力。

  回藝不敢見明星。

  她知道自己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

  有人說,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就會有靈魂的契合。

  那麼,靈魂契合的兩個人,是不是不管分開多少年,只要再次走到一起,都還一樣會契合如初?

  「比藥還管用?」良久之後,回藝終於止住了眼淚,她抬頭看著明星,綻放一個雨後初霽的笑容。

  「那你應該去學醫,你學什麼法律?」回藝說。

  「我只想醫你一個人,而且我原本就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還要去學醫?」明星總是這麼自信,也總有一種讓回藝相信的能力。

  ……


  樓上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回一笑就知道自己剛剛的很多擔心,都變成了多餘。

  兩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的事情,哪裡需要她一個未滿二十歲的人擔心?

  她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麼度過這個還沒有來到的、卻註定會非常漫長的夜晚。

  漫漫長夜,兩對孤男寡女……

  究竟……

  該吃些什麼?

  回一笑對吃,原本是沒有太大的追求的。

  架不住敉敉子每天都要在她耳邊至少說三遍:「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回一笑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關心,等下要怎麼睡覺——這個明顯更加複雜的話題。

  話說,樓上的兩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如果今天都沒有離開這間公寓的意思。

  那麼,他們會占用一個臥室,還是兩個?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點重要,又不是那麼重要。

  不管是一個還是兩個,樓上除了芭比娃娃的房間,正經能住人的,也就兩個臥室。

  假設,兩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沒臉沒皮往一間擠。

  她一個連四十歲的二分之一都不到的人,也總該要點臉不和韋哲禮往一間擠吧?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那和畜生又有什麼分別……

  啊呸!

  這是腦子又出了什麼問題?

  這一天,殿堂級學霸回一笑驚奇地發現,她竟然也有對自己的腦細胞,缺乏足夠掌控力的時候。

  她不就是在學習上有過人的天資嗎?

  總不至於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想要跳級吧?

  天哪!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回一笑決定即刻收回自己過度泛濫的想像力,通過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禮子,你餓不餓?」回一笑一臉不耐煩地問韋哲禮。

  明明是關心,卻沒辦法用關心的語氣和表情。

  這才是堂堂笑笑子應該有的樣子。

  「眸眸要是不說,我都沒發現,我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韋哲禮又一次忘了什麼是餓。

  「那水呢?」回一笑送了韋哲禮一個帶有生無可戀性質的白眼。

  「水……也忘了喝了。」韋哲禮清了清嗓子。

  就很奇怪的,原本完全沒事的一個人,被眸眸一關心,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嗓子有發燒的跡象。

  能把被白眼等同於被關心的。

  普天之下,應該也只有韋哲禮是這麼「天賦異稟」的。

  「你可真行,來了這麼久,別的不會,燒個水也不會嗎?」回一笑一臉的鄙視。

  十五年以來,她第一次在和家務有關的事情上,處在了鄙視鏈的上游。

  回一笑的家務能力基本為零。

  她長這麼大,基本也沒有做家務的機會。

  即便如此,燒水也是她從小就會的技能。

  為了保持自己在鄙視鏈裡面所處的位置,回一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積極地公寓的廚房找水壺。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水壺在哪裡。

  別人家頂天了也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為什麼到了回大巧婦這裡,連個「炊具」都選擇性地和人類玩起來「躲貓貓」遊戲。

  堂堂笑笑子,要是兩個水壺都找不到,那不就笨得和【燒個水也不會】的韋哲禮,一樣一樣的了嗎?

  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候,回一笑發現了兩整箱還沒有開封的巴黎水。

  這可真是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

  堂堂笑笑子,必須是逆天的存在!

  「小禮子,你是不是渴得等不了燒水更等不了水涼?」回一笑非常好心地問了一句,轉而直接不耐煩地下達指令:「你杵那兒和個雕像似的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當苦力?」

  堂堂笑笑子,絕對不可能讓韋哲禮知道,她連燒水壺都沒有找到。

  更不可能讓韋哲禮知道,她之所以覺得他杵那兒和個雕像似的,是因為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雕刻般的側顏,徑直映入了她的眼帘。

  唯有不耐煩的指令,才能掩蓋回一笑的心慌。

  回一笑讓韋哲禮把巴黎水搬到台子上,又若無其事地找了一把小刀遞給他。

  韋哲禮熟門熟路地拆了紙箱,拿了兩瓶水出來。

  先幫回一笑擰開了瓶蓋,才給渴到喉嚨已經冒煙的自己開。

  咕咚咕咚。

  韋哲禮一口氣就把750ml的一大玻璃瓶巴黎水給喝了個底朝天。

  就好像裡面根本就沒有氣泡似的。

  回一笑看得目瞪口呆。

  體育生喝起水來,都這麼有氣勢的?

  為什麼那麼多年,她都沒有去看過韋哲禮訓練?

  明明天天在一起,卻又仿佛錯過了每一個有意義的時間。

  也真的是……非常符合笑笑子的人設。

  她,就是這麼逆天的存在。

  「要不要給藝姐那幾瓶上去?」韋哲禮這麼個二十四孝乖兒子,自己有水喝的時候,自然不會忘了,樓上還有一個親媽。

  「你如果想要回味一下被罵【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的感覺,你就麻溜地上去。」回一笑一點都沒有阻攔的意思,卻又比往日裡好心很多地給韋哲禮提了一個醒。

  韋哲禮又開了一瓶巴黎水。

  這一次,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得像個紳士。

  韋哲禮紳士從廚房走到樓梯邊。

  清了清嗓子。

  演話劇似的對著樓上「吶喊」:

  「啊,廚房竟然有這麼兩大箱巴黎水!」

  「眸眸啊,我可以打開這箱水嗎?」

  「好解渴啊!我差一點就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喝到水了!」

  「眸眸你不要這麼盯著我,我現在是真的有點渴。」

  「哦,我明白了,眸眸是不是也想喝?」

  「那我也幫眸眸開一瓶吧。」

  「眸眸啊,你要在樓下喝還是在樓上喝?」


  「哦,我錯了,眸眸想喝水,為什麼還要分樓上樓下?」

  「眸眸啊,我幫你把其中的一箱搬到樓上的儲藏室,你要是想喝就去拿吧。」

  韋哲禮這麼哦哦啊啊地「吶喊」了一堆,他手上的第二瓶水都見了底。

  兩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至今都沒有任何反應。

  該說的話都說了,該提前報備的路徑也報備好了。

  沒人出聲,就表示沒人反對。

  沒人反對,就表示路徑之內都很安全。

  韋哲禮回到廚房,把空瓶子放了一下,二話不說搬了一整箱的巴黎水,風一樣地衝上樓。

  剛把水放下,他的話劇式吶喊就又開始了:

  「眸眸啊,水我放好了,但是我現在好餓啊。」

  「如果我準備好帽子和口罩,眸眸能不能帶我出去覓個食。」

  韋哲禮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往下走。

  對回一笑來說,聲音是由遠及近。

  對樓上的兩位來說,就是由近及遠。

  回一笑沒忍住笑。

  韋哲禮人都回到廚房了,回一笑還笑了半天。

  「你的智商也不是那麼低嘛。」回一笑終於止住了笑,「半年的電影看來是沒有白拍。」

  「每天和眸眸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總也得有偶爾迴光返照一下的時候吧?」難得被誇,韋哲禮很是有些得意。

  「你小學語文老師沒有教過你,迴光返照是一輩子才有可能發生一次的事情嗎?」回一笑立刻回到了日常嗆聲的狀態。

  「我小學語文老師,不就是眸眸小學語文老師嗎?我小學語文老師有沒有教過,眸眸肯定記得比我還清楚啊。」

  往日裡的那個眸眸是天,眸眸是一切的小禮子,通過一次不唯一的【迴光返照】,又元氣滿滿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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