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你睡了沒？」
「睡了。��
「睡著了還能說話？」
「那你問什麼。」
客廳里躺著的陸離翻了個白眼。
他也搞不懂，明明潘帥自己也是合竅境的武道小高手，怎麼就這麼怕？
要說無形無相的詛咒跟鬼也就罷了。
但有實體的活死人他也怕的？
況且他們武者氣血旺盛，尋常鬼物也不敢靠近。
「不是呀老陸，你沒聽到聲音嘛？」
確實，除了屋外呼嘯的仿佛哨子一樣的風聲之外，屋子裡也不算安靜。
那種彈珠在地上滾動的聲音自不必說，還有莫名其妙的咯咯聲響個不停。
而且無處不在。
如果這是漫畫的話，周圍大概就會出現那種代表著聲音的字符在飄來飄去。
「日了狗了！」
潘帥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啥情況啊這是！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老陸，你說句話啊！」
陸離也坐了起來，甚至還打了個哈欠，「你想讓我說什麼？」
刑天坐不住了，他爬起來去把電燈拉開，爾後道：「你就不管管？到底啥情況啊這是？」
「很簡單啊，就是有東西在牆裡、天花板里、地板里移動嘛。」陸離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不去管它們就行，而且我覺得你們可能也不想知道，否則你們才是真睡不著。」
潘帥咽了咽口水。
老實說，他這一刻真的有點兒慌，「老陸，你到底知道啥？越是話只說一半才讓人多想好吧......」
「行吧，既然你們想知道。」
陸離站起身，然後走到跟裡屋隔著的牆邊，「來了之後我就發現這牆有點兒厚。」
他一拳打爆了牆壁，然後轉過身道：「來看看吧，你想看的東西。」
他倆這麼一鬧，另外三個裝睡的也裝不下去了。
於是幾人紛紛走了過來。
「老陸，牆裡面到底有啥？」
陸離微微一笑，讓開了位置。
「臥槽？！」
潘帥嚇了一跳。
出現在牆裡面的賀然就是一張臉！
一張青褐色的乾屍臉！
它臉上流淌著血淚，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著面前的幾個活人。
潘帥打了個寒顫，「敢情那七個失蹤的人都砌在了牆裡？」
「假的。」
聽到陸離的話，潘帥四人鬆了口氣。
「在他們前面的人也都在牆裡，總共可能有四五百個。」
陸離抬手指了指鋪被褥的地方，「你那地方下面就有一個，你側著睡的時候跟人家還臉貼著臉來著。」
「......別說了......」潘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接著他猛然想起來一件事，「不對！」
陸離挑了挑眉頭，「什麼不對？」
「老陸你說牆裡面有東西在動......那豈不是說？」
「沒錯啊，這些傢伙都能活動。」陸離比了個拇指朝身後的牆洞指了指，「不過就這些東西你不會怕了吧？」
面對普通人的話，這些東西確實挺厲害。
但對他們這種級別的武者來說這些活死人有什麼用？
隨隨便便就一拳一個。
「主要人害怕這些東西是很正常的嘛，畢竟從小看的電視劇電影帶來的印象太深刻了。」潘帥撓撓頭，「老陸，咱們明天搬出去咋樣？」
「啊？倒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我還以為你覺得這裡不錯呢。」陸離聳聳肩，「除了這座洋樓之外，這片區域別的地方可比這裡嚴重多了。」
方月白不太明白，「不對吧離哥，我白天還跟隔壁太太聊天呢。」
「你也說了是白天。」陸離若有所指，「現在這裡是晚上，晚上的魔都跟白天的魔都是不同的。」
潘帥若有所思，「老陸，你在外面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不光看到了，我還殺了一堆......陸離的語氣很不在意，「也沒什麼，就是人頭氣球還有妖怪之類的。」
「......」潘帥先是一怔，接著一蹦三尺高，「那特麼不是很嚴重嗎？！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啊......」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我還想著去當鋪當個手錶什麼的，我看小說里穿越到民國時代都是這麼幹的......」
「那沒什麼影響，你明天還能去典當手錶。只要晚上別出去就行，老實說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晚上的魔都是這樣。嗯？」
陸離忽然扭頭看向大門。
潘帥四人順著他目光看了過去，「老陸，怎麼了？」
他話音剛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篤篤篤——
陸離馬上就要過去開門。
「等一下！」
潘帥攔住陸離表情嚴肅，「老陸，你聽說過半夜鬼敲門沒？」
本來他沒往這個方向想的。
但陸離都說了剛才在外面都遇到什麼，那說明鬼確實是存在的。
再加上還有這些活死人......
現在怎麼看都不該去開門吧。
「鬼敲門是兩聲，看個小說都不看仔細。」
陸離甩開他的手過去開了門。
屋外站著一個民國女學生，腦後還梳著一條粗麻花辮搭在側胸。
她的頭上還戴著斗笠。
陸離嘴角微微上揚，「阿蟬，好久不見了。」
門外的李聽蟬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倒映著面前男人的影子。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
「師父......我好想你......」
十分鐘後——
「所以你是老陸的徒弟？」
李聽蟬點點頭，「你們幾位是？」
話雖然是對著大家說的，但她的視線一直在陸離跟方月白的臉上轉來轉去。
「他們都是我很好的朋友。」陸離又指了指方月白，「這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呢......」李聽蟬抿了抿嘴。
陸離趕忙轉移話題，「對了阿蟬，你怎麼找到我這兒來的？」
雖然這是百年前的李聽蟬，但陸離對百年後的她實在太熟悉了。
畢竟就連她屁股上的痣陸離也......不知道位置。
因為她的小翹臀白白嫩嫩，上面也沒痣。
「師父？」李聽蟬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
「沒事。」陸離恢復過來，說道，「說回剛才的問題吧，阿蟬你這是醒過來多久了？又是怎麼找到我這兒來的？」
「我醒過來有半年啦。」
李聽蟬果然把師父剛才的樣子拋到了腦後。
雖然她確實想當個沖師逆徒，但師父畢竟還是師父，他可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今天晚上我本來跟往常一樣出來斬妖除魔的，結果聞到了師父的氣味，然後我就順著氣味跟過來啦。」
真是個小機靈鬼，而且鼻子這麼靈的嗎？
陸離對李聽蟬產生了新的認知。
而且他記得在百年後這姑娘也能找到自己，要說她剛好找到自己鄰居殺掉什麼的......也忒巧合了點兒。
不過現在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斬妖除魔？這個年代有什麼不同之處？為什麼晚上外面妖魔鬼怪這麼多？」
李聽蟬想了想，答道：「師父你說過的，亂世之中橫生妖孽。正因為現在民不聊生，所以妖魔鬼怪才會出現。
「如果人類對妖魔鬼怪失去認知，那麼妖魔鬼怪也就不復存在了。」
她看向陸離，「師父，南京路上的那些妖怪都是你殺的嘛？」
陸離點點頭，「嗯哼，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李聽蟬掩嘴吃吃低笑，果然呢，師父還是那個會帶著她一起行俠仗義懲奸除惡斬妖除魔的師父，「就是等明天之後師父可能會從報紙上看到好多有趣的新聞。」
「有趣的新聞？」
今天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算上這個年代的新聞滯後性，明天指的其實是「後天」。
但他有件事不太明白。
「我殺妖怪，結果會上白天的新聞？」
陸離沒搞明白，「難道說那些妖怪跟人類社會的資本家買辦們有關係？」
就跟《幽游白書》一樣，不少妖怪都跟富豪有合作。
「不是喲~」難得能在師父面前顯擺，李聽蟬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那些妖物，都是那些人類在白天的心靈映射。」
陸離恍然大悟，「所以我殺了那些妖怪之後，白天那些人類也會死掉？」
那不就是殺人了嘛。
而且殺了幾百人......
但很奇怪，陸離的內心竟毫無波動。
「也不是。」李聽蟬眨眨眼睛，「他們會變成『好人』，會變成違背自己內心的『好人』。」
陸離懂了，「那還真是可怕......」
就像是潛意識被改變一樣。
他們會做自己討厭做的事情，但會下意識認為那就是他們自己想要做的。
那這還是他們自己嗎？
陸離聳聳肩，那關他屁事。
李聽蟬又補了一句，「還有，那些妖怪其實也是他們的一部分，所以時間一長，他們註定體弱多病，而且要不了幾年就會死掉。」
「嗯哼。」
陸離表示無所謂，「那些不重要，可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有個妖怪從海外潛伏進來了。」提起妖怪，李聽蟬的表情馬上冷了下去，「在東邊那個島國有個妖怪潛伏進了神州大地，這些事情都是它引起的，它要在神州重建地上妖國。」
「......」
這個話題......比較敏感。
陸離問道：「能找到它嗎？」
李聽蟬搖搖頭，「很難，反正我從京城一路追來了魔都，它應該就在這裡，但具體在哪裡感覺不出來。師父你知道我的能力嘛，我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罪惡在魔都，但沒辦法準確定位。而且......」
她抿了抿嘴，「這魔都到處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也幫忙掩蓋了那股氣息。」
「這樣啊......」
陸離嘖了一聲，「那你就先在我們這兒住下吧，正好幫我個忙。」
他指了指聽得滿臉懵逼的潘帥他們幾個，「牆裡面那些東西他們怕的要死，阿蟬你幫忙解決一下吧，順便看看能不能查查到底誰幹的。」
「好噠~師父~」
李聽蟬站起身喜笑顏開地拔出長劍就走到陸離一拳打穿的牆壁前。
她歪著頭打量了一下那具表情猙獰的乾屍，然後一劍捅進那乾屍的左眼眼眶，接著用力一攪。
下一刻，那乾屍發出一聲悽慘的尖叫。
同時洋樓各處牆壁、天花板、地板都響起刺耳的慘叫。
持續了整整一分鐘這些慘叫才逐漸消失。
爾後牆壁、天花板、地板的縫隙處開始往外滲出漆黑的膿血。
這惡臭的膿血遍布整個洋樓，方月白四人下意識皺眉捂住了鼻子。
「看來這地方是真沒法住了。」
陸離嘆了口氣。
他倒不是心疼金錢。
反正也是刑天孝敬的。
他現在只想知道哪兒還能住。
畢竟這房子周圍的那些洋房......晚上也都不怎麼安全——對潘帥他們來說。
嗯？
刑天？
陸離有主意了。
「我知道有個地方能住，不過得先找個人。」
陸離抬起胳膊看了眼手錶。
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三分。
「走吧，咱們去找他。」
............
「阿嚏！阿嚏！」
刑天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接著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周圍。
半晌，沒見陸離出現他才鬆了口氣。
希望別是陸離在念叨自己吧......
回過頭，看了眼被圍在三個女人中間的阿誠，他保持著冷眼旁觀沒過去湊熱鬧。
在任務世界這麼危險的地方還談情說愛......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而且那一男三女看著挺和諧，但勾心鬥角也少不了。
刑天已經看到阿誠的死兆星在天邊閃耀了。
況且他在惹了陸離之後居然還想著去報復？
這小子的生命已入風中殘燭，基本上是沒救了。
但首先要先活過今夜再說。
他們現在正在一棟廢棄的別墅里暫時藏身。
刑天湊到窗邊往下面看去。
只見半空中時不時飄過一群連接著肋骨的人頭氣球。
厚厚的雲層里時不時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雨夜。
在雲層之上，似乎有什麼巨大的身影一閃即逝。
刑天不敢多看，只得收回了目光。
他現在已入天人合一之境，屬於武者的敏銳度已經拉滿。
他總覺得在這別墅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但仔細去找又找不到。
現在只希望天趕快亮吧。
等天亮之後就離開這鬼地方去找個人多的安全所在好好休整。
也真是奇了怪了，這城市晚上似乎一個活人都沒有。
所有房子到了晚上都沒有任何亮光。
但有些房子裡會響起些詭異的聲音。
而且這雨怎麼還不停？
莫非陸離一直沒關掉他的能力？
他堅持的時間可真夠長的。
陷入思考之中的刑天沒有看到，在他的頭頂上，有一具人型生物正趴在天花板上，空洞的漆黑雙瞳正定定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