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閱讀
「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逃課是不對的。」上杉小姐乖巧地點頭,「就像teacher你說得那樣,老師給學生上課像是廚師準備了一頓精美的菜餚,有人缺席,有人沒有吃完,對於烹飪的人都是一場傷害。」
「如果繪梨衣做了一桌子的飯,teacher沒有來,繪梨衣也會不高興的。同樣的道理,繪梨衣逃課了,老師也會不高興。」
陸離用欣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學生。
經過半小時的嘮叨,他終於讓上杉小姐明白了逃課是不對的一件事,何況是因為打遊戲而逃課。這個比喻就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說得嗓子都要冒煙,大腦接近宕機。
「你明白就好,下次不要再犯了,遊戲可以玩,但是要分得清合適的時間。」陸離給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一些開水,「等到周六、周日的時候,再來我這裡領遊戲機。」
「好的。」
上杉小姐沒辦法不答應,因為遊戲機已經被沒收了。她還沒有膽子大到要溜進辦公室偷回來,也沒有想過這件事。
「好好上課吧,等你平時表現得好,玩一會兒遊戲也不是不可以。」溫潤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含糊不清,因為晾涼的開水正在滋潤乾涸的喉嚨。
「不過……」當聲音重新恢復正常後,陸離話鋒一轉,「平常你的表現要是不好,假期也不能玩遊戲,它只能處於永久的關機狀態了。」
「繪梨衣會好好表現的!」上杉小姐連忙應允。
「去吧。」陸離揮揮手,目送自己的關門弟子離開辦公室,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躺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而夏彌,則位於角落裡埋頭奮筆疾書,活生生變成了背景板,正在專心致志地批改論文。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將會在這樣的時光中度過。
……
第二天,正午,餐廳。
夏彌無精打采地端著一份餐盤,上面的食物超乎想像的豐盛——一份蔬菜沙拉、一個奶油布丁、全麥吐司麵包,還有搭配土豆泥的豬肘子,慢慢地在人群中穿行。
她看起來好像沒睡好,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就是見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獅心會會長楚子航,都只是眯起眼睛算是打了一聲招呼,懶得開口。
正當她隨便找個空餘的座位坐下後,一份餐盤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正好就在對面,略帶驚奇的聲音響起:
「呦,吃得這麼多?不怕長胖嗎?」
這是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孩,雙眸彎彎好似月牙,清澈的瞳孔里沒有任何雜質,就像晨間的湖水。
不過除了這雙眼睛外,她的容貌著實沒有值得稱讚的地方,尤其是在美女如雲的卡塞爾學院,姑娘們都是八頭身的完美身材,屬於丟到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種。
「嵐嵐,我要是不多吃一點,恐怕就要累死了!」夏彌揮動刀叉,將鮮紅的聖女果放在口中,惡狠狠地拒絕。
徐嵐,卡塞爾學院一年級生,B級血統,與夏彌來自同一個國家,是這座學院中夏彌為數不多的朋友。
「怎麼了?」相比於夏彌豐盛的午餐,徐嵐的手裡的要簡陋許多,簡簡單單的西班牙海鮮燴飯。
凡是熟悉夏彌的人,看到這份午餐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熱量太高了。姑娘都不希望自己變成臃腫的肥婆,對於自己的食物都是精挑細選,吃多一點都需要去健身房瘋狂地流汗。
畢竟好身材是練出來的,不是天生的。
「因為那些該死的論文!」夏彌憤恨不平地說。
聖女果的汁水在她的口腔中四濺,有幾滴鮮紅的液體不小心從唇角盪下,讓這個女孩看上去有些邋遢。
徐嵐將印有半朽世界樹的面巾紙遞了過去,輕輕將校服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來:「什麼論文?你昨天熬夜趕論文了?」
「不是趕,是批。」夏彌面無表情地糾正了對方的用詞錯誤。
「批?」徐嵐拿著銀色勺子的手一僵,她正準備將燴飯送入口中,後知後覺地說,「我記得你正在幫陸離教授批論文?怎麼會弄成這樣?」
在卡塞爾學院,學生幫助自己的導師完成工作很常見,無論是不是期末,就連施耐德都讓楚子航幫忙批過論文。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陸教授要求的有多嚴格!」夏彌打開手機,點開了相冊當中的一張圖片,「喏,你自己看,每一份論文都得批成這樣。」
由於此時批改工作尚未完成,徐嵐也好奇自己的論文會批成什麼樣,不由得把頭湊過去,仔細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把它嚇了一跳,論文的批改非常細緻,甚至連中文語法上的錯誤都修改了過來。一個二百多字的片段,批改痕跡竟然多達十餘處,各種各樣的修改符號和指導意見,密密麻麻地填滿了空白處。
「陸離教授好認真!好負責!」
「現在認真負責的是我,這句稱讚留給我就行。」夏彌用刀叉分開了豬肘子,每一下都非常用力,就像泄氣那樣。仿佛眼前的根本不是食物,而是那位認真負責的導師。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這麼累了吧?我得在第三堂課前批完,足足幾百份啊!昨天我就批到了兩點多……」說著她還打了一個哈欠。
「加油。」徐嵐揮舞小臂為她打氣,揶揄道,「真羨慕你,我也想幫助陸離教授批論文,可惜我不是他的學生。」
「喂喂喂,你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夏彌不滿地用叉子敲擊餐具,斜眼看她,「要不然我們換換?」
「還是不了,所謂能者多勞,小彌你是A級血統,這份光榮的工作只有你才能勝任!」徐嵐笑著說。
「少來,我現在只想死……」
……
第三天。
深夜,極地館,會議廳。
這間簡約的辦公室窗戶開著,窗外一輪圓月高高地懸掛在天穹中央,月光投射在淡色的窗簾上,給那位坐在圓桌正中央的挺拔身軀增添了一絲神秘的色彩。
陸續前來開會的學生們全部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到那個閉目沉思的年輕人。
這是獅心會的一次高級會議,要求全體委員出席,距離開會還有三分鐘,他們將商議下個月舉辦的對抗賽具體事宜。
今年自由一日的贏家屬於新生聯誼會,學生會失去了對諾頓館長達兩年的使用權,租下了安珀館。而獅心會自從愷撒加入學生會以後,再也沒有贏得諾頓館的使用權,一直租借了校內的極地館。
「會長,時間到了,可以開始了。」最後走進來的蘇茜關上門,坐在了楚子航右手邊的位置。
獅心會的兩位副會長位於楚子航的左右兩邊,這是獅心會的傳統。平時都是蘇茜和蘭斯洛特負責發言,楚子航只負責點頭,他是個行動派,沉默寡言。
楚子航睜開雙眼,冷峻的眼神依次掃過圓桌前的全體委員,只有一個座位空著,是夏彌的位置。
A級血統哪怕沒有擔任會內職位,也足以參加這場會議。何況為了防止繁忙的課業與私生活和會內事物衝突,獅心會特意挑選了晚上十點半這個時間。
「夏彌怎麼沒到?她沒有收到通知嗎?」
「她剛剛給我發送了簡訊請假,說是正在批改論文,不能參加本次會議。」蘇茜答。
楚子航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夏彌的出席與否並不關鍵,畢竟她在會內沒有擔任重要的職務。
而資深會員們對於這個消息就有些吃驚了,夏彌是個很活潑的女孩,為古老乃至有些暮氣的獅心會注入了新的活力,從來都不會缺席會議,甚至跟她沒什麼關係也要進來旁聽,就像混眼熟一樣。
而如今這個混眼熟的漂亮師妹不見了,他們還有點想念。
「竟然連出席會議的時間都沒有,她還有多少份論文沒批?」這個無聲的問題迴蕩在資深委員們的心裡,可惜並沒有人能回答。
……
第四天。
「我還有九十八份論文沒批。」早晨起來,夏彌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蛋,簡單的洗漱過後,開始批改論文。
上鋪的繪梨衣正抱著自己的小熊,觀看《龍珠》的最新劇情——今天她們兩個只有一節課,是古德里安教授的《魔動機械學》,是下午的第二節。
對於同系的大一新生來說,這一天跟放假沒什麼區別。
「小彌,今天我要去植物園,你去不去?」徐嵐輕輕地敲了敲門,悅耳的聲音飄到了301室內。
「不去!沒時間!」夏彌頭沒梳臉沒洗,穿著自己的睡衣窩在床上,雙膝並立,支著筆記本電腦,繼續奮鬥。
這幾天她從未覺得自己的大學生活是如此充實過,充實到沒有睡覺的功夫。
除了正常的完成學業以外,陸離給每個人都制定了相應的提升計劃——路明非、阿卡杜拉·阿巴斯是體能訓練,零偶爾會參與其中,與他們一起在體育館內跑十萬米。
而繪梨衣是鍊金術精通,鍊金實驗室已經成了她的第二宿舍,不過她本人也樂在其中,經常給夏彌展示自己製作的小玩意。
而她本人則是學術型的鍊金突破,要學習一些根本沒聽說過的精神系鍊金術,還要背誦某個神經元在大腦中發揮的作用,簡直快成了腦科博士。
當然這歸咎於她想要治好自己的弟弟。
上課、背誦鍊金方程式、畫人體腦補構造圖、寫鍊金論文、批論文……把她的空閒時間塞得滿滿當當的。
夏彌真想穿越回過去給自己一拳——為什麼要提前入學?為什麼不繼續讀一年的預科班?
別說去冰窖偷龍骨、探測混血種社會的力量……她只想完成近期的任務,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
……
第五天。
陸離上完課後悠閒地在辦公室喝茶。
這一周過得日子可謂是開心愉快,繪梨衣沒有逃課、學生們都乖乖上課沒有鬧出什麼風波,除了路明非。
由於《鍊金化學課》的一次失誤,他差點縱火燒了整間教室,幸好零及時出手撲滅了火情。只不過在滅火的過程中那件昂貴的外套被燒壞了,路明非不得不請她吃十頓中餐作為賠償。
不過這是他們兩個的事情,何況這次意外根本不是故意為之,只不過是平靜生活當中的小插曲。
「美好的一天啊……」
陸離感慨著,同時啜飲著茶水,不時將目光掃向辦公室的角落裡。
夏彌仍在批改論文,低頭伏案。這幾天她的批改速度與質量有了顯著的提升,從一開始的不合格需要重新批改,到最後舉一反三,甚至能提出讓陸離眼睛都為之一亮的新觀點。
而現在,摞成一座小山似的論文已經寥寥無幾了。
「要不要繼續給她找點活干呢?」陸離想。
夏彌這幾天的忙碌他都看在眼裡,這些『瑣事』成功牽扯了她的精力,別說偷偷溜到英靈殿,連寢室的大門幾乎都沒有出去過。除了訓練就是批論文,根本沒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算了,還是讓她歇一會吧。」
陸離生怕夏彌成為歷史上第一位『過勞死』的龍王,成為龍類歷史與混血種歷史當中的一朵奇葩。
就在他神遊天外之際,忽然間手機響了。
悠揚的馬頭琴聲在辦公室內迴蕩,陸離愣了一下,他的電話雖然不是絕密的,但也只有校內少數人知道。可這次的來電竟然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只有一長串數字,沒有聯繫人姓名與歸屬地。
他隱隱猜到了這個電話的內容,對著夏彌輕輕一笑,隻身離開了辦公室,開啟了靜音屏障。
保證除他以外不會有人聽到這次談話的內容。
「你好。」電話接通後,陸離將話筒放在耳邊,只說了兩個字。
「陸離教授,我是帕西·加圖索。」對方的聲音彬彬有禮,不同於愷撒的那種張狂性格,盡數內斂,仿佛那個異瞳的青年就站在對面。
「我要的東西找到了?」
「找到了,只不過需要您親自去一趟,我已經訂好了兩張機票,頭等艙,詳細的航班信息我會發送到您的郵箱中。」
此刻批完論文的夏彌走出辦公室,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美妙的曲線畢露,正好撞見折返的陸離。
他拿著手機,低著頭,臉上是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