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沈瑨正在點兵,慷慨激昂地講著出軍誓詞。
望著高台之上,那身著戰鎧的修長身影,沈琮忽然有些猶豫。
其實,他想和皇兄在同一片疆場,一起廝殺,守護足下之土。
忽然間,沈琮感受到一抹目光。
他抬眸,遙遙對上沈瑨微微含笑的鳳眸,以及他微微蠕動的唇角——
「阿琮,去做你想做之事,戰場這等腌臢之地,讓皇兄來踏足。」
這一聲隔空傳音,徑直飄入沈琮耳畔。
沈琮的瞳孔一震。
是……
法術千里傳音。
皇兄他……也是靈修?
「聽說,先皇后也是一位靈修。」
「是啊,後來仰慕皇上,這才嫁入中原府邸。」
「這倒也是,否則秦王殿下怎會生來可以修真問道?」
「……」「……」
忽而想起曾經關於母后的傳聞,沈琮緩緩斂起心頭詫異。
是他疏漏了。
他的皇兄那樣優秀,怎會沒有遺傳到母后的修真體質。
望向沈瑨,沈琮對著他遙遙俯首作揖一拜,而後扭頭一步跨出,沐浴金色光暈離去。
收回眼角餘光,沈瑨驟然拔起身側紅纓長槍,直指南方,目光犀利如蒼鷹:「諸將士聽令,隨本太子出征!」
一眾大軍浩浩蕩蕩朝著金陵城進發,不過半日便抵達城門關。
其中兩位頗有經驗的老將軍受了沈瑨的軍令,分兩軍圍住南北而方,同顧九齡及沈瑨大軍呈包抄之勢。
城內倭寇軍個個提心弔膽,軍營四方都擺著西洋大炮——生怕下一刻那群瘋子一樣的天朝士兵就會衝過來,用血肉和這些煙火對抗。
入夜。
倭寇軍營中。
大將軍藤山中介手中緊緊握著武士刀,目光陰鷙地盯著前方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人。
這人鬼面黑袍,肩上窩著一隻慵懶的黑貓。
黑貓一雙蒼綠色的眼瞳就似一塊剔透的玉石一樣,在黑夜之中格外引人矚目。
「你……是什麼人?」感受到鬼面黑袍身上的邪祟氣息,藤山中介背部冒出一股冷汗。他強作鎮定,目光警惕地盯著來者。
這一口生澀的中原話讓鬼面黑袍不自覺笑了一聲。
「想顛覆天朝,讓倭寇大軍踏著他們的屍骨,直逼長安麼?」他抱下黑貓,聲音低沉而慵懶,聽上去頗有幾分蠱惑的味道。
藤山中介確實被蠱惑了。
他目光一動,心中警惕仍不放下:「這是我天皇聖願——我倭國大軍必將踏足長安,搗毀黃巢!」
「踏足長安,搗毀黃巢——」咀嚼著這句話,鬼面黑袍桀桀一笑,「大將軍可需外援?」
「你是天朝的奸細?」藤山中介頓時蹙眉。
「若您說是,那便是吧。在下只問將軍一句,可想搗毀長安,誅殺天朝未來帝王,太子沈瑨?」鬼面黑袍朗聲一笑,驀地看向前者。
那一雙深邃的眼中滲出的笑意分外明顯,卻叫藤山中介覺得和外面臘月雪天一樣冰冷刺骨。
「本將軍自然想擒拿沈瑨,以此居功還朝。當然,還有一子,」藤山中介頷首,毫不掩飾心頭的殺意,「定國候顧九齡。」
若非沈瑨和那勞什子定國候顧九齡,他倭國將士都已經打到四川一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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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單憑那些西洋大炮,滅天朝騎兵,搗毀長安成,必然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在他本以為軍隊可前赴後繼奔往中原時,那顧九齡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炸毀他倭國數十台重金買來的西洋大炮,還生生斷了他的援兵之路。
現下,他們就像是待宰的魚肉。
只等著那發號施令之人,揚聲大喝,揮動刀俎了。
「在下有一計,不知將軍可願與在下合作,來一個絕境反擊,擊殺沈瑨?」撫了撫懷中黑貓,鬼面黑袍挑眉。
「但聞其詳。」藤山中介見他並無惡意,便慢慢冷靜下來。思忖一番,他抬手示意鬼面黑袍繼續說出下文。
鬼面黑袍又撫了一陣黑貓,卻始終不曾言語。
藤山中介蹙眉,親自取來四國一帶的清酒,為鬼面黑袍和自己齊齊斟滿。
「將軍誠意,在下心領。」鬼面黑袍微微一笑,緩緩俯首,「將軍且聽在下言語。」
他緩緩蠕動唇角,道出心頭計策。
聽罷後,藤山中介直覺震驚,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荒謬,實在荒謬!」
鬼面黑袍笑意不減,笑里冷色亦是不減反增。
「作為誠意,在下……來為將軍開道。」
子時。
金陵城四方,忽而響起了嘹亮的歌聲。
城內駐守的倭寇士兵聽到這些委婉綿長的歌謠,不免心頭動容,紛紛紅了眼眶。
這些都是童謠。
且,這些童謠,都來自他們的故鄉……
倭國。
金陵城中火光忽而開始明明滅滅,四處飛走。
沈瑨站在哨塔之上,望著遠處的火光,忽而蹙眉。
他心頭隱約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總覺得……哪裡有些詭異。
「轟!」
彼時,前方一陣通天巨響,在剎那間拉回他的思緒。
「倭寇鬼子拉著洋大炮進攻啦!全軍戒備,準備迎戰!」
軍中戰鼓響起,諸將士迅疾集結一處。
沈瑨忙取下腰間波斯鏡往前方觀望,果真看到前排十數座西洋大炮,正對著他這一隅,擦火點燃。
「分散!包抄!」沈瑨心頭一跳,大吼一聲縱身跳下哨塔,一步跨上戰馬,取出紅纓槍御馬朝前而去。
「轟!」
又是一聲巨響,洋大炮的火焰炸開了天朝軍營的守衛欄。
天朝大軍井然有序地劃分兩邊,朝邊翼進攻而去。
十數座洋大炮來不起扭轉方向,那些操縱大炮的倭寇士兵便被突然過來的騎兵一刀斬落,人頭頓時滾落一地。
只道是須臾間硝煙瀰漫,鮮血飛揚!
「殺!」
「殺!」
不知是誰吹響號角,古老悠揚的聲音拉起每一個士兵心頭的磅礴熱血——他們舉起手中刀劍,奮不顧身地衝進倭寇士兵中,以兇悍之勢打亂了他們的軍隊陣型。
前方士兵擋在長刀之上,以血肉之軀為後來而上的將士打開一條道路。
沈瑨御馬廝殺其中,凡是紅纓槍所過之處,敵軍皆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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