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古棺已經十分古舊,在皎皎月色之下,上面竟然泛著一層微弱的蒼茫光色。
他們靠近祭台時,青銅古棺上面成百上千的紋路忽而淌出汩汩鮮血,匯在棺板中央的凹槽。
棺材蓋忽而猛烈開合跳動,一陣又一陣肉眼可見的黑色邪氣從棺材中迸射而出,往四方散去。
某一瞬,這青銅棺材蓋突然掀開,恐怖而暴戾的氣息由棺中飛出,帶著不知從何而起的颶風席捲四方。
「幾個錦衣衛和影衛將我緊緊護住,縱是我拼盡全力使出陣法抵禦,也深深嗅到那股刺鼻的腐臭。」沈琮回憶著當年所見一幕,下意識蹙眉。
也是那一刻,那股沈氏皇族血脈的氣息越發濃郁起來。
颶風散去,黑氣聚攏到一處,隱約可見一抹人影被黑氣內卷。
那身影抬手一揮,便有無數黑貓自四旁竄出,將一眾錦衣衛和影衛團團包圍。
卻唯獨沒有圍住他。
「沈氏皇族的人?」那身影落在他身前,將他細細打量一番,忽而陰惻惻地笑起來,「也好,來做我的養料吧。」
那身影忽而朝他伸手,一把將他提在半空。
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機在被這廝一點一點篡奪。
而他卻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吸食生氣,看著隨行過來的一眾人傾數被貓鬼絞殺。
那一刻,他後悔了。
他不後悔自己命喪於此,他後悔帶著他們來到此處,讓他們命喪黃泉。
「殿下,你真狠。」聽罷,陳新不由嘆了一聲。
沈琮難得有些尷尬,摸摸鼻子緩緩道:「怪我,是我莽了。」
「那後來,殿下如何死裡逃生的?」陳新想起沈琮方才所述往事,又問。
沈琮目光一深。
那時他快要命絕,也許是長生天垂憐吧,不知怎的天地間飄來一道靈風,代他催動了那挪移之術,直接將奄奄一息的自己送到了長安皇宮之中。
現在細細想來,那道靈風的氣息……似乎也有些熟悉?
過往的每一絲細節逐漸變得清晰,恍若昨日。
想起當年那道救了自己的靈風,沈琮忽而取出玉面龍骨扇,往前方虛空輕輕一點。
在陳新詫異的目光中,那玉扇一點頓生金光,金光化成一道八卦陣圖,任玉扇操縱上面靈光,進行推演。
這是沈琮在前世學到的八卦推演基礎之上,額外演變出來的推演之術。
也屬八卦推演的範疇,只是推演的東西更加精準一些。
金光散開,緩緩露出一番梵文。
陳新湊上前去看,頓時傻眼。
這些梵文非是現下各國的文字,瞧上去年代甚是久遠。
「上古仙家所創梵文,以此撰記天書,乃至天機。」解釋之後,沈琮細細,忽而一愣。
當年救下他的那道靈風,乃是母后殘留的意識?
沈琮又想起母后留給自己的信,心頭忽而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也許母后身死魂未散,她只是回歸了……
她的故鄉北方大漠。
沈琮驟然邁動步伐,朝洞外走去。
順道拉上陳新。
「殿下,你要帶我去哪?」陳新一邊掙扎著一邊因掙扎無果而從心隨行,忍不住哭喪著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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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捉妖。」
「捉妖不是殿下的事兒麼?我就是一凡人啊殿下。」陳新掙扎地更凶了。
「你熟悉苗疆地形。」
「殿下你也熟啊。」
「有大盜熟門熟路麼。」沈琮挑眉。
陳新:「……」
他默默放棄了掙扎。
「雖然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完成,但為了殿下,我拼了這條賤命,也要赴湯蹈火!」長長嘆出一口氣,陳新忽然仰頭挺胸,露出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
沈琮忽而鬆了手,祭出一副紙墨筆硯扔了過去。
「畫圖。」
陳新一愣:「啊?」
「繪製苗疆地圖,而後走吧。」沈琮淡淡啟唇。
「額,那個殿下,我現在也聯繫不上暗門的人,不若還是跟殿下一道吧。我這點小傷無礙的,不會拖累殿下。」陳新扔了紙墨筆硯,頓時咧嘴諂笑。
他方才想起來,附近暗門的人都被追隨的貓鬼轟殺了,自己現在是孤立無援,更別提離開苗疆。
在沈琮沒有出現之前,他是打算尋一處早便布置好的隱秘之地藏身修養,待到傷勢好轉一些再從密道直接離開苗疆。
常人所言狡兔三窟,作為鼎鼎有名的鬼傑大盜,陳新不會給自己不留個三五條退路的。
「當真要去?」沈琮眼中多了一份詫異。
本以為這廝聽了自己的話便會迅即離去,哪料他竟然不走了。
「當真。」
沈琮祭出一粒丹藥遞給前者:「此乃回元丹,可修復你之傷勢。可還去麼?」
陳新:「……」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麼。
罷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一把接過丹藥一口咽下,而後定定頷首:「去!」
陳新傷勢恢復之後,二人喬裝打扮一番,便混入苗疆村落,在前者帶路下開始四處查詢貓鬼蹤跡。
一連查了四五個村落,二者終於在偏安一隅的古村發現了貓鬼的蹤跡。
古村村門口,一株枯死的參天槐樹坐南朝北而立。
高高的枝丫上,吊著數十具腐爛到只剩下一副黑漆漆皮囊與骨架的貓屍。
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熏得陳新幾欲作嘔。
沈琮伸手暗中點了前者的嗅覺,而後看向貓屍。
都是即將成形的丁相一品貓鬼。
「你們兩個,怎可如此大不敬!」彼時,旁頭忽而傳來一道嚴厲的蒼老聲音。
二人扭頭,看到一位白髮老人手持梨木拐杖,正怒瞪著他二者。
「快些朝神靈謝罪!否則今夜開壇祭祀,本村長便拿你二人祭天!」老人朝著那些貓屍拜了三拜,憤憤震動拐杖,聲音又冷厲三分。
沈琮同陳新面面相覷,齊齊朝那槐樹貓屍拜了三拜。
「今夜子時,開壇祭祀。」老人這才收斂了冰冷的目光,換上一副慈祥虔誠的面龐,朝二人頷首示意,扭頭步履蹣跚地離開。
子時……
望著老人骨瘦如柴的背影,沈琮微微睨起鳳眸。
這個苗疆,所遇之人皆無生氣,全是一副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