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待客廳。
隨著管家來到大廳,茅堅石發現這裡頭一早便站了三五個人。
而這些人與茅堅石無二般,皆是破落戶,衣衫襤褸,全身上下打滿了補丁。
他們是什麼身份,茅堅石也很清楚,都是他的替補,也是為了錢財不要命的爛人!
目光掃過這些替補隊員,茅堅石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身披孝服的周大善人身上。
而他的這一番舉動,同樣引得周恆挑了挑眉。
周恆知道對方是個讀書人,即便再落魄,骨子裡的清高是掩蓋不了的。
與常人最大的差別便是,這些個壓棺漢都是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
唯有這茅堅石從始至終,都一直挺直著了腰杆。
只不過,這一次茅堅石好似又有了些許不同,因為對方居然敢毫不避諱的直視自己,這對主人家而言可是大不敬的行為。
讀書人清高是不錯,卻改變不了骨子裡的窮酸。
還記得,對方在初見自己之時,雖說對方一直挺直了脊樑,但每當自己目光掃去,對方皆會下意識的側過臉龐。
這是裡頭有著幾分羞怯,同樣也暴露了對方心中的自卑!
畢竟都淪落到給人壓棺了,那還有什麼自尊可言……
當然,以周恆的身份完全沒必要去關心一個破落戶是出於什麼心態,但作為主人家,萬不可失了威嚴。
「咳咳!」當即,周恆不著痕跡的咳了咳。
下方的管家當即會意,趁茅堅石沒有注意一腳踹向了他的腿窩:「大膽,茅堅石枉你為一介讀書人,安可如此不行禮數!」
這猝不及防的一踹,吃痛的茅堅石一個趔趄差點跪倒在地,但他硬是皺緊了眉頭,忍住沒吭聲,一時間不明白自己哪裡又招惹了對方。
現在自己身無分文,若是沒拿到工錢又得罪了這周家,那就真得沒有活路了。
這虧不吃也得吃!
身為現代人的茅堅石百無禁忌,就算直面一國首長,也敢於投去炙熱的注目禮,那懂得這麼多彎彎繞繞。
他下意識再看了一眼,一旁站得整整齊齊的替補人員,見他們仍舊低著頭的模樣,心中方才恍然。
「這些傢伙怪不得一直低著頭,原來這個時代還有這麼多的規矩!」
一開始,茅堅石只當這些人沒有骨氣,壓根沒想到這方面。
不過,既然主人家心生不滿了,他也不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雖說不至於同樣佝僂著身子,但至少收回了肆無忌憚的目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啥。
如此,周恆方才滿意地點了點,緊接著與自家管家打了個眼色。
這管家滿腦子都透露著機靈勁,很有默契的代其發問:「茅二郎,這頭棺你也壓了,是去是留可曾想好了?」
話音一落,茅堅石便察覺到一時間好幾道目光都看了過來,而反應最大的是那些替補隊員。
隔著老遠,他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幾人巴不得他點頭離去。
這第二天的工錢,可是前一日的一倍,整整十個銅子,足夠一戶窮苦人家,生存個半來月了。
只不過,他們註定是要失望了。
這一次茅堅石恭敬地低著頭,模仿記憶中古人的言行,抱了抱拳道:「在下願意再壓一夜!」
茅堅石的回答讓翹首以盼的幾人一陣失落,而那管家也是十分意外:「想不到你這酸秀才到也有幾分膽量,不過能否再壓,也不是由你說了算!」
「來人!」
說完這句話,管家便對著堂內拍了拍手,不久之後,便有兩名僕從端著盤子從後堂走了出來。
臨近一些,茅堅石便看清了盤子上的東西。
第一名僕從的盤子上是一根桃木刺,以及一方磨盤。
第二人,端著的則是一木盆,裡面盛滿了米粒,應該是糯米。
別說,看的茅堅石還覺得挺邪乎!
物件到齊,管家很有儀式感地將雙手放在糯米盆中搓了搓,隨後拿起木刺不由分說地就抓起茅堅石的手掌,快速刺了下去。
茅堅石下意識想要掙脫,但看到眾人面色如常的模樣,最終還是忍住了。
一針扎完,其實也沒有那麼疼痛,就像前世採血一般,就那麼一兩秒鐘就過去了。
只不過,這周家管家接下去的行為,就讓茅堅石忍不住想要踹人了。
好傢夥,對方可真不把他的手指當手指,拼命摁得紫紅,硬是擠出了近一管的血。
別問茅堅石是怎麼估摸出一管的,總之整個墨盤的血槽都灌滿了便是。
更令人討厭的是,這周家管家給他茅堅石弄出了這麼多血也就算了,弄完後還很嫌棄的甩開了,是真的渣……
不過,這會茅堅石也沒心思去關注對方的神情,因為他自己全然被眼前這神奇的墨盤給吸引了。
隨著墨盤中的血槽被血液填滿之後,墨盤最中央的八卦環居然自行旋轉了起來。
茅堅石可以很確定,過程中壓根就沒有人動過手腳。
八卦環旋轉的時間並不長,在達到一個極速之後,墨盤血槽中的血量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了下去。
直到最後,八卦環中的陰陽魚翻轉了過去,一個大寫的『肆』從反面的空白區域顯現了出來。
做完這一步,周家管家也沒有一絲想要解釋的欲望,轉過頭對著周恆點了點頭。
「可!」這周大善人整得跟個高人一般,言簡意賅的吐了個字。
得到主子應允,管家再是轉回了頭,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行了,今晚就繼續由你來負責!」
「都退下來吧,我家善人乏了,需要靜修!」決定完茅堅石的去留,管家便驅散了眾人。
茅堅石心中有疑問,但一想到這個管家陰陽怪氣的狗脾氣,最終還是忍住沒找上去自討苦吃,隨著幾人一同離開了大堂。
而他前腳跟剛踏出門檻,身後便冒出一隻手拍了上來。
穿越後,茅堅石的神經一直就出於緊繃狀態,登時被嚇得不清。
他剛想轉過去罵人,便看到對方一臉凝重的說道:「二郎,他人壓棺,頭棺之後至少還有六次機會,而到你身上直接被砍了近一半,我看你還是回頭跟周家請辭吧,這一口棺不簡單,你別把命搭上了!」
茅堅石面色一僵,也顧不得去回憶對方的身份便是急切的拉住了對方的手臂:「此話何意?」
後者沒有覺察出茅堅石的異常,略帶幾分愧疚道:「其實我也是前些天才了解到的,常人一輩子也只可壓七次棺,而一旦七次用完,此人便必死無疑,方才石墨上對應的數字,便是你接下去的次數!」
「你看,你身上都提前出現屍斑了,我還從未聽說過頭棺就會長屍斑的!」
聽完對方的述說,茅堅石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問題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他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加緊問道:「常人第幾天才會出屍斑?」
後者回答道:「第四天!」
「這……」茅堅石不自禁的做起了提肛運動。
整整差了一半的狀況,可是一下子把茅堅石的計劃給打亂了。
頭棺就消耗了他一半的機會,那第二夜不論過不過得了,他豈不是都要涼?
第二夜屍棺的陰氣,可是比頭夜還重得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