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在心中呵呵一笑,想道:「你們可來遲一步了,許一言已被我給拿下了!去也無用。」
兩隊人擦肩而過,互不理睬。
楊生華帶著人來到扎紙鋪。
此時弟子規和許若已進了內屋,外鋪只留有許一言和謝捕頭等人坐著說話。
與明燈館的人打了個照面,還禮貌性的問了個好。
誰知道那楊生華卻是像吃了槍藥似的,鐵青著一張臉,見面二話不說,指著許一言,吩咐眾人道:「進去將他給我拿出來!」
左右就有兩明精壯弟子聽命,氣勢昂昂走進來,伸手就要抓人。
這算怎麼回事兒啊,不明就裡就要拿人,還是在自己家裡邊。
擱在誰身上不得生氣。
許一言橫眉怒目跳起身來,左拳又掌,暫且打退二人,道:「楊領隊,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生華道:「什麼意思,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不知道。」
這可把許一言給說糊塗了,他做了什麼,怎麼就得罪明燈館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啊,問:「楊領隊,你就是要抓我,也得說個明白吧,我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
楊生華道:「你沒得罪我們。」
「沒得罪......」許一言大聲道:「那你抓我幹什麼!」
楊生華道:「不是要抓你,是要帶你回去,協助我們詢問調查。」
許一言哼笑一聲,揮手道:「協助你們調查,這是你們邀請別人的方式?請容我拒絕,你們回吧。」
楊生華睥睨道:「恐怕你誤會了,這件事情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利。要麼自己跟我們走,要麼被我們帶走,兩條路你選一個吧。」
整個人都變了,全然沒有昨夜那麼平易近人了。
許一言也不甘示弱,仰頭俯視道:「不愧是大門派出身的弟子,楊領隊的口氣就是比別人大。那我要是都不選呢,是不是你就幫我選了?」
眼看著氣氛逐漸緊張,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謝捕頭此時站了出來,想打個圓場,緩和一下雙方,道:「楊大俠,大家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不是,不知你們是想請許老弟協助你們什麼事情,可是有關城中妖患的?」
楊生華道:「城中妖患並非是表面吃人那麼簡單的事情,昨夜我們又找到了新的線索,有理由懷疑許一言或許和這次妖怪出現有關係!」
謝捕頭滿面驚疑,道:「這、這怎麼可能,許老弟可是親手抓了白毛的殭屍,救了人啊。他怎麼會和妖怪產生聯繫,這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楊生華道:「所以我們這才來帶他回去,要仔細調查一番,也好洗清他的嫌疑。」
「懷疑,或許?」聽到這兩個詞,許一言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道:「楊領隊,明人就不說暗話了,你懷疑我,還不就是因為我做到了你們做不到的事情,搶了你們的風頭。說什麼帶我回去調查,還不就是想囚禁我,讓我不再插手此事。用如此拙劣的伎倆,當真是可笑至極!」
謝捕頭看了看許一言,又看了看楊生華,皺眉道:「楊大俠,他說的這可是真的?」
楊生華道:「城裡妖怪出現多少時日了,我們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點蹤跡,而他昨夜剛來,就輕而易舉發現了,這難道還不足以懷疑嗎?」
謝捕頭道:「證據有些不足吧。」
楊生華叫人拿出來一個紙人,和許一言昨夜派出去的有些相似。
許一言納悶了,這紙人分明就是從其他地方買來的,昨夜所有的紙人,他都是回收回來的,若有遺漏,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這楊生華,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謝捕頭也越發不明白了,道:「這不是許老弟做的嗎,有什麼問題?」
楊生華道:「問題太大了,他說這個紙人,是道家法術,剪紙成兵,你可還記得。」
謝捕頭點了點頭,道:「是這樣啊。」
楊生華擲地有聲道:「問題在就此處!我昨夜看到時候心裡就疑心不像,於是連夜派人去問了道家高人,這才證實,根本不是他們道家體系的法術。你說,他要是沒有問題的話,緣何要說謊!」
許一言捧腹笑道:「就憑這一點,你就懷疑我與妖怪有關係?那我還說你與妖怪有關係呢,為什麼每次妖怪作案能正好避過巡邏隊,會不會是提前得知了巡邏的路線和時間呢,楊領隊?」
楊生華雙眼一眯,低聲道:「你知道你在污衊的人是誰嗎?」
許一言道:「你說我污衊你,那你呢,空口無憑,拿一個紙人就來斷定我和妖怪有關係。這讓我上哪兒說理去啊。」
楊生華已經不想再和他繼續囉嗦下去了,一揮手,道:「有沒有關係,將你帶回去一問便知!動手!」
有四名弟子動身,要上前來。
許一言可不怕他們,他就是打不過,後面還有一個弟子規在呢。
謝捕頭此時抽出腰刀,怒喝道:「我看哪個敢動!」
許一言現在是他手底下的人了,怎麼能允許被別人給欺負了,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幾名捕快見狀,也跟著跳了出來,拔出兵刃與謝捕頭並肩站成一排。
楊生華立即止住手下,問道:「謝捕頭,你可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謝捕頭怒瞪著雙眼,反問道:「我倒是想問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強闖民宅,綁架百姓,這兩條罪,隨便拎一條出來,就足以拿了你!」
楊生華冷笑一聲,不卑不亢道:「謝捕頭是忘記了吧,我們江湖中人的事情,犯不著你們朝廷的律法條令。還不快讓開,否則,可別怪我們刀劍無眼。」
謝捕頭大聲道:「什麼江湖中事,許一言現在可是信陽城緝妖司的公差,就是他有什麼問題,那也是歸官府管,輪不到你們江湖人來插手!該滾的人是你們!」
公差?
楊生華愣了一下,道:「他是衙門的人?」
許一言這便拿出了才寫好的文書,走到明燈館弟子的面前,晃來晃去,道:「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了吧。嘿呀,原來江湖和朝廷還有這層關係啊。這下你們可拿我沒法了。」
這變故倒是出乎楊生華的意料。
這樣一來,確實就無計可施了。
只能冷哼了一聲,怎麼帶著人來的,就怎麼帶著人走。
謝捕頭鬆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嚇死我了,還以為真要打起來呢。」
許一言笑道:「這麼怕,你也敢上。」
謝捕頭道:「若真打起來,我們代表的就是朝廷,他們不敢下死手。」
在這段小插曲過後,殭屍也縫好了。
林老闆的手藝精湛。
即便是殭屍的皮膚,也宛如是在豆腐上游針走線,沒一點兒阻礙。
縫合得很是完美。
天也大亮,時候不早了,街面上的人都差不多出來了。
按照知縣臨走時下達的指示,謝捕頭挑選了一個和許一言身形差不多的捕快。
兩人交換了衣裳。
許一言穿上差服,騎上高頭駿馬,身後跟著押運殭屍的板車。
這就上街去了。
一大早,就有人聽到巡邏隊的人在吼,說是抓到一個殭屍。
開始大家還不信呢。
這會兒親眼目睹了,殭屍果真死翹翹了,是被前頭騎馬的捕快許一言斬殺的。
一路上大家額手相慶,感激涕零的向許一言表達謝意。
那險些被小鳥怪吃了腦髓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懷裡,擠出人群,對著許一言下跪磕頭,答謝救命恩情。
......
那殭屍並沒有被運回衙門,而是送到了城中心一寬闊場地。
知縣派人劃出了一塊兒地出來,立了一根高大木柱,把殭屍綁上上邊,任人鞭打恨砸,發泄情緒。
人人都可以來看一看,都可以來打一下打。
恐懼往往源於未知和自我想像。
只有大家都來見過,打過後。
覺得殭屍妖怪也就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們心裡對妖怪的懼怕就會少一點,今後能站出來一塊巡邏抓妖的人,就更多了。
那剩下的兩隻妖怪,還能繼續興風作浪,危害百姓嗎?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有人放起了鞭炮。
鑼鼓也緊跟著敲響了。
載歌載舞,熱熱鬧鬧,那歡慶的氣氛,和過年差不多了。
是啊。
在死亡的陰影下度過了好幾天,這終於見到了生的希望曙光,壓抑多時的情緒,終於得到宣洩爆發的機會。
他們怎能不高興啊。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誰愁?
明燈館的弟子們。
因為在巡街的時候,知縣在安排人宣揚許一言事跡,同時也不忘將明燈館踩上幾腳,滅一滅他們的威風。
一掃之前受到的恥辱。
他們卻只能忍受著,無法辯駁反擊。
沒辦法啊,確實是沒能找到妖怪。
見到許一言身披差服,被眾人歌頌著,風風光光的。
明燈館有些弟子就起了嫉妒心腸。
更是瞧不上許一言這種見風使舵的行為。
他昨天還說自己是江湖人士,這轉過頭來,就去投靠了官府,成了朝廷的走狗。
妖怪的出現,說不準真和他有什麼關係!
嫉妒的人在心裡發誓。
一定要找到證據,揭穿許一言的真面目!
不甘心的人則是發奮,剩下的兩隻妖怪,一定要趕在許一言的前面找到,給大家看看,實力和運氣,是不一樣的。
楊生華面沉如水,心裡打定了一個主意。
他趁著大家休息的時候,獨自出去了一趟,
馮府。
馮余聽到街上的消息,是氣急敗壞。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
眼睛裡看到什麼東西,就砸什麼東西。
府上的人都不知道,這個二少爺又發什麼瘋了,怎麼就突然生氣起來。
躲得遠遠的,連房間門口都不敢路過,生怕腳步聲猜重了,被二少爺給抓住撒氣。
馮余為何這般大發雷霆。
還不是因為許一言在他前面,把殭屍給抓到了。
馮余就想不明白了,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倒霉嗎?
每次苦心孤詣的謀篇布局。
總是要在最後準備收網享利的時候,突然就闖出來一個人來。
捷足先登,截他的胡。
上一次胡家村蟒蛇妖,是淨悟那個和尚。
這一次城內妖怪吃人,來的更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馮余甚至懷疑。
這老天爺,是不是成心和他做對啊?
總是在成他人之美。
打砸累了,馮余就坐下來歇息。
發泄一通之後,腦子就清醒多了。
事情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現在只是被抓到了一個殭屍。
還有最厲害的兩隻沒被發現呢。
所以說,他的計劃還不能說是完全失敗了。
只要能搞定許一言。
這最後的勝利,最大的榮譽,還是屬於他馮余的。
想到這裡,他心情就愉悅起來了。
這時候。
屋內的角落裡,鑽出來一隻大黑老鼠。
馮余見了並沒有害怕,也沒有生氣。
用食物將老鼠逗了過來,不嫌噁心的抓在手上。
翻了個身。
那老鼠肚子上竟然有一張紙條。
馮余將紙條取下,認真看完之後,用火燒成灰燼。
隨後撕了一張紙,將自己的計劃寫了上去。
重新貼在老鼠的腹部,放它回了牆角的洞裡。
馮余眼裡露出一抹陰狠,心道:「許一言啊許一言,你可知道,英雄好漢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慘,不知你能風光到幾時,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