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閱讀
距離猜拳怪人被接走還有半個小時。
外出調查來不及了,必須從已有信息下手。
這道題嘛……
這道題的難點,不是找出不合理。
而是通篇不合理。
受害者的筆錄自我矛盾,如同夢吟,這不合理。
蕭依的身份高高在上,劫富濟貧的動機不合理。
不合理,不合理,全部都不合理。
似乎在一個很基礎,很底層的地方搞錯了。
片刻的梳理過後,林東抬頭問道:「你們已經審過蕭依了對吧?」
沈一佳立即抓來滑鼠:「是的,我現在就把錄像切到大屏上。」
很快,左側的屏幕中播出了審訊蕭依的錄像。
此時蕭依的身體已經恢復,通過幾十個機關,完全被控制在了那個不明金屬所制椅子上,雙手也已層層包裹,只有頸部以上可以自由活動。
審訊開始:
寧錯:「姓名。」
蕭依:「……」
寧錯:「是不是叫蕭依?」
蕭依:「……」
寧錯:「有必要向你說明一下,普適性的法律,並不適合你的案件,你無權保持沉默。」
蕭依:「……」
寧錯:「我的部門雖然主張溫和交流,但我個人並不喜歡,效率太低了。」
寧錯(起身,戴上白手套):
「我很了解人類的身體。」
「但僅限於關乎痛苦的那部分。」
「拳打、腳踢、刀割、火燒,我會一步步升級。」
(蕭依微微抬頭)
寧錯:「知道怕了?現在開始交待。」
蕭依咧嘴冷笑:「我只是……想明白了,你們是官方的人對吧?」
寧錯:「……」
蕭依:「如果是的話,那就不能把我怎麼樣了,我爸很快就會來,如果見到我受傷,他會不遺餘力地搞死你們的。」
寧錯(行至蕭依面前):
「你想多了。」
「你的身體不會有任何變化。」
「我可以直接刺激神經,這樣比較高效。」
「你這樣的人,要從最粗壯的三叉神經開始。」
蕭依怒視:「又……又來……你明明是我們之一……為什麼要反過來對付自己人!!」
寧錯(緊了緊手套):
「抱歉。」
「我對自己人的定義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民族。」
「至少也要同一個辦公室。」
蕭依嘶吼:「叛徒!你必死!!死得比誰都慘!!!」
寧錯(雙手舉起):「接下來,我會將疼痛等級控制在暈厥的臨界點,就像麻醉師一樣精準。」
蕭依尖叫。
寧錯:「最後一次,交不交待?」
蕭依尖叫。
寧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蕭依呆滯片刻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就知道不敢拿我怎麼樣!」
「你死了!!你們都死了!!」
「我會回到這裡,和你猜拳!!」
審訊結束。
看來一處的審訊權果然是有限的,可以威逼利誘,無法嚴刑拷打。
至少對蕭依是這樣。
但這些對話還是暴露了一些事情。
一些……暫時與案件無關,但感覺很不好的事情。
開放題先不去想。
集中精力,處理眼前。
如果無法直接撬開蕭依的嘴,就只能尋找側面線索了。
林東隨即問道:「她還有什麼隨身物品?」
寧錯答道:「格子裙、校服襯衫、小皮鞋、黑色棉製長襪、手機、鑰匙鏈、半包黃河香菸和一個一元打火機。」
「這就是全部了。」沈一佳正色點頭道,「她沒有穿內衣,內褲也沒有。」
沈一佳雖然喜歡搞葷段子,但從現在的神情來看,她只是在履行職責陳述重點。
所以,蕭依是個不穿內衣的吸菸者……
不合理+1。
林東沉吟片刻後問道:「關於蕭依的生活習慣,可以問詢一下她的室友麼?」
沈一佳立即點了點頭,抱起電話機走向長桌的另一側。
林東轉而沖寧錯道:「把她的手機給我。」
「就在這裡。」寧錯指了指桌子上的透明袋,「她拒絕解鎖,找外面人破解也來不及了。」
林東這便探身抓起裝有手機的透明袋。
是一台白色最新款的IPHONE,沒有手機殼。
按下開機鍵,只顯示了時間,再做什麼都需要解鎖。
「別亂試。」寧錯提醒道,「密碼錯幾次就徹底鎖了。」
「不應該的。」林東皺眉道,「手機這種東西,就算不解鎖也會跳出信息……」
想至此,他突然一拍腦袋,將袋子扔給寧錯。
「現在立刻上去,找個有信號的地方!」
寧錯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
這裡沒有信號!
不然早就該彈出很多東西了。
裡面或許會有線索。
他隨即一個點頭,抓著袋子便向外跑去,嘴裡還嘟囔著:
「不愧是……處長的眼光。」
MD承認別人聰明就這麼難!
接著,林東簡單摸索了一下檔案系統,很快找到了受害者筆錄。
他們的很多話都前後矛盾,無法理解。
於是重點落在了三人的共同點上。
雖然樣本很少,但也只能拿這些當基礎公理進行推測了。
快速梳理後,林東找到了三個明確的共性。
1:他們都有一個突然回歸正常的時點。
在這之前,無論做出多麼荒唐的事,精神都是自洽的。
在這之後,才開始質疑自己的行為,陷入自我矛盾,繼而精神失常。
2:「回歸正常」的他們,都如以往般來到董事長辦公室,經人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失去了這個身份。
這應該是一個噩耗,但當時的他們,卻欣然接受了這一切,不接受的情緒是在隨後一點點變濃的。
就像趙偉一樣。
3:當被問及到底與誰猜拳時,他們的回答很相似——
趙偉:「你能想起前天晚上在餐廳吃飯時,鄰桌顧客的長相麼?」
周銘:「完全想不起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一定猜過。」
張振濤:「這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吧,我不可能記起每個細節啊。」
綜合以上。
最直觀的解釋其實已經出來了。
蕭依是一名催眠師,通過猜拳下達指令。
受害者的狀態則相當於「清醒的夢遊」。
就像自己想不起考場的小女孩一樣,他們也很難主動回憶起具體細節。
但只要有人一提,就會立刻湧現出來。
趙偉在筆錄中,自己也提出了這樣的猜測。
但他最後否定了「催眠師」的存在——
【我接受過催眠治療,那是讓我放鬆的精神瑜伽。】
【而這個,是剝離我心智的魔鬼,讓我如傀儡般接受一切。】
【這裡我再次強調。】
【我從未有過「接受命令,一定要做什麼」的感覺。】
【我的一切行為,無論多麼荒謬,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至少……是當時的自己。】
對,就是這樣。
三個人的筆錄,每次到這裡都會無法理解。
就好像有一種感覺,如果絕大多數人類都沒有經歷過。
那便不可能有一個詞彙能來描述它。
即,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