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人!在這裡!」
最先發現馬良等人的官兵名叫陳昆,是東平府廂軍的一個火長(十人長),也是素質參差不齊的東平府廂軍隊伍中出了名的勇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底就可以被選拔補充進禁軍,擺脫州府雜兵的身份。
最低等的禁軍士卒俸祿也是廂軍士卒的一倍,同時成為了禁軍後,還可以把家眷帶到軍營居住,頗有上進心的陳昆當然極其渴望鯉魚跳龍門,正式成為宋軍主力軍隊的一員,所以為了立功表現,更為了獲得賞賜賄賂上官,讓自己更有把握獲得選拔進禁軍的機會,上島搜殺梁山起義軍餘部時,陳昆便不顧危險的沖在了最前面,鐵了心要再砍下一兩顆起義軍士卒的首級,鋪平自己晉身禁軍的光輝大道。
功夫不負有心人,冒險第一個衝進了島上惟一能藏人的樹林後,沒過多少時間,陳昆就隱約聽到了異常聲音,再順著聲音仔細了一下,幾個古怪的人影就突然出現在了稀疏的林木中,然後陳昆在激動之下也來不及看清這些人影的情況,馬上就大喊出了聲音,招呼同伴過來幫忙殺敵——陳火長是盼著立功,然而卻沒有興趣一個打幾個。
「這是什麼人?怎麼長成這樣?」
還是在喊出聲音發出了信號後,陳昆才無比傻眼的看清,稀疏樹林中出現的,竟然是五個穿著打扮無比古怪的男子,全部都是身穿黑色上衣白色褲子,手裡拿著木柄鏟子,頭上則戴著黑得發亮的頭盔,面部還有一塊透明的東西遮住,希奇古怪之至。
「在那裡?在那裡?」
迅速傳來的同伴吼叫聲讓陳昆回過神來,用眼角餘光看到好幾個同伴正向這邊飛快衝來,陳昆頓時勇氣大增,也懶得去理會面前的對手為什麼會穿著打扮成這樣,舉起軍用灌鋼刀只是大吼,「賊廝鳥,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隔著透明面板看了一眼手拿砍刀的陳昆,又看了看正在快步衝來的官軍士兵,馬良握緊了手裡的工兵鏟,大吼道:「兄弟們,上!和官兵拼了!殺——!」
「殺!」
全都親眼看到過官兵大肆屠殺被騙投降的袍澤戰友,王二八和何二郎等人當然全都明白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努力克服著心中的恐懼與驚慌,高舉著工兵鏟全部都是直接沖向陳昆,塊頭最大的康小三還衝到了最前面,紅著眼睛側起工兵鏟只是往陳昆左肩猛掄,口中大喝,「狗官!死!」
不愧是公認的東平廂軍好手,光是聽到工兵鏟帶起的沉重風聲,陳昆就馬上明白這鏟如果砸實了後果肯定不堪設想,便趕緊仗著自己練過武藝挺刀來架康小三的工兵鏟,妄圖先把工兵鏟架住再伺機反擊,結果身體和手臂的反應也讓陳昆萬分滿意,即便是在臨時決定招架,他手裡的灌鋼軍用刀刀刃,還是準確無比的砸在了工兵鏟僅有幾寸長的鏟緣上,鐺的一聲發出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聽到這聲響,得意的獰笑頓時出現在了陳昆的嘴角上,因為陳昆實在太清楚梁山起義軍的武器裝備情況了,知道已經快被東平宋軍殺光宰絕的梁山起義軍裝備粗劣,即便是最上好的武器也不過是熟鐵鍛成的民用朴刀,很多農具更是直接用生鐵鍛成,和自己的軍用灌鋼刀撞擊純粹是拿雞蛋碰石頭,即便不被自己的灌鋼刀劈斷,也至少得磕出一個大口子。
也正是因為這點得意,靠著一身武藝彈開了康小三的工兵鏟後,陳昆還忍不住得意的看了自己的軍用灌鋼刀一眼,結果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陳昆的眼睛卻差點沒有瞪出眼眶,因為陳昆清楚看到,自己賄賂上司走後門才領到的上好軍用灌鋼刀,竟然被康小三那把古怪的綠色小鏟給劈出了一個幾乎接近一寸深的大口子,直接造成了不可修復的損傷!
「這是什麼鏟子?天外寒鐵鏟嗎?!」
「呼!」
陳昆震驚得難以置信的時候,馬良的工兵鏟也已經向著陳昆的腦袋砸來,陳昆聽到風聲不對來不及躲閃,趕緊就地一蹲,雙手握緊灌鋼刀對著馬良的胸膛狠狠捅出,靠著過人的身手,不僅在電光火石間躲開了馬良的全力一鏟,還成功的一刀捅中了馬良的胸膛。
得意的獰笑再一次出現在了陳昆的嘴角,讓陳昆仿佛看到了馬良被自己開膛破肚的美妙情景,然而讓陳昆再一次詫異傻眼的是,他的灌鋼刀捅在了馬良的胸膛上後,竟然象是碰到一層堅韌無比又厚實無比的牛皮一樣,刀尖無論如何用力都是無法洞穿馬良胸前的衣衫,捅進馬良罪惡的胸膛,硬生生的被擋在了衣服之外。
「鐵甲?!不對!鐵甲沒這麼軟!天蠶寶甲?」
陳昆徹底在風中凌亂,之前被強行架開的康小三則捲土重來,掄起鏟子再次狠狠砸向陳昆腦袋,已經蹲下身的陳昆再也無法縱身躲避,只能是硬著頭皮用風翼鐵盔硬接康小三的工兵鏟,心裡還給自己打氣道:「別怕,我的頭盔是鐵的!」
鐺!
熟鐵鍛造而成的頭盔確實沒讓陳昆失望,幫著陳昆硬接下了康小三的大力一鏟,沒給康小三直接一鏟削掉陳昆腦袋的機會,然後軍用品質的錳鋼工兵鏟砸到了陳昆的頭盔上後,還是把陳昆的熟鐵頭盔給直接砸變了形,餘力不消,又重重砸在了陳昆的腦袋上,把陳昆震得眼前一黑,雙鼻直接噴出鮮血。
陳昆捅在馬良胸前的一刀,雖然沒能捅穿馬良身上穿戴的現代防刺衣,卻也照樣戳得馬良有些難以喘氣,好在馬良的新身體頗為強健,只是猛吸了一口氣就忍住了疼痛,又看到陳昆被康小三劈得腦袋一暈,馬良便毫不猶豫的又是一鏟劈出,用鏟緣重重劈向陳昆的脖頸。
仿佛是預感到了死期已至,在即將被工兵鏟砸中脖子時,陳昆全憑本能驅使,狠狠一刀只是劈向馬良的大腿,心裡還這麼說道:「就算是死,也要卸你這個賊廝鳥一條腿!」
喀哧!
骨骼的斷裂聲在陳昆的脖子上響起,頸椎直接斷裂間,在即將昏死過去的最後時刻,陳昆又無比傻眼的看到,他的一刀砍在了馬良的大腿上後,竟然沒有在馬良的白色褲子上留下半點血跡,就好象,自己的刀刃被馬良的褲子直接給擋住了一樣。
「金絲甲褲?」這是陳昆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馬良和康小三聯手終於幹掉了官兵好手陳昆後,王二八、何二郎和許騾子也在另一邊與官兵交上了手,結果那幾名手拿刀槍的官兵也很快就無比傻眼的發現,不管是他們的鋼刀砍在了王二八等人身上,還是長槍捅在了王二八等人的身上,全都無法劈開或者捅穿他們身上的黑色上衣和白色褲子,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致命傷害。
甚至就連頭上都同樣如此,廝殺間一個官兵逮到機會,重重一刀劈在了腿上有傷的許騾子腦袋上,結果灌鋼刀不僅沒能劈開許騾子頭上的黑色頭盔,還被光滑的頭盔直接滑開,許騾子則乘機一鏟砸在了這個官兵的臉龐上,直接將他砸得滿臉開花,當場失去戰鬥力。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頭盔防刺衣讓官兵心驚膽戰,也讓王二八等人逐漸的勇氣大增,親身體會發現自己近乎刀槍不入後,多少有點戰鬥經驗的王二八和何二郎勇氣和信心一起大增,瘋狂揮舞著錳鋼工兵鏟只是拼命往官兵身上,很快就又把一個官兵的脖子砍得鮮血飛濺,仰面摔倒在地。
這時,馬良和康小三也已經騰出手來過來幫忙,仍然還在陸續趕來的官兵人數雖占優勢,可是看到馬良和王二八等人勢如猛虎的狂劈亂砍後,素質參差嚴重的官兵還是心生怯意,只敢遠遠的包圍馬良等人不敢上前,嘴裡大聲吆喝,腳下卻全都原地踏步。
鐺的又是一聲,又一個官兵被王二八用工兵鏟砸得頭盔變形,何二郎乘機補刀,一鏟子把這個官兵的脖子砸斷,讓他摔翻在地,餘下官兵再也不敢上前,全都退到遠處叫喊,馬良等人則乘機大口大口的喘氣,心中盤算下一步的對策。
「閃開!讓我來!」
威風凜凜的吼叫聲突然響起,官兵閃動間,之前率隊登島的那名宋軍札甲軍官,便手裡提著一柄長槍大步來到了馬良等人的面前,還極瀟灑的舞了一個槍花,然後才大喝道:「何路妖人?敢在這裡裝神弄鬼?」
「妖人?裝神弄鬼?什麼意思?」
馬良一度有些糊塗,可是眼角餘光瞟到康小三和王二八等人的古怪打扮後,馬良還是馬上明白肯定是自己們的衣服頭盔讓官兵生出了誤會,不過馬良也不解釋,只是攥緊了工兵鏟吼道:「兄弟們!上!擒賊先擒王,幹掉這個狗官!」
吼叫著,馬良第一個紅著眼睛沖向那名札甲軍官,那札甲軍官也不慌張,只是再次一個槍花舞出,突然一槍捅向馬良的胸膛,也無比準確的直接捅到了馬良的罪惡胸膛上。
嗯,身手很好,這一槍絕對可以說是捅得又穩又准又狠,無奈材料逆天,在整整二十五層防刺氈的阻隔下,札甲軍官的槍尖依然還是沒捅穿馬良身上的防刺衣,依然還是被擋在衣外。
「什麼盔甲?連鋼槍都捅不穿?!」
這一結果當然讓那札甲軍官大感意外,下意識停住了下一步的動作,早有心理準備的馬良則是強忍前胸劇疼,操手抱住了他的槍桿,大吼道:「兄弟們,上!」
不用招呼,王二八和康小三已經雙雙搶上,掄起工兵鏟就往那札甲軍官的頭上臉上拼命招呼,札甲軍官左躲右閃,同時拼命試圖奪回長槍,馬良則緊抱不放,紅著眼睛死死抱住了槍桿,不給札甲軍官搶回長槍的機會。
一時大意被馬良抱住了最順手的武器,又被工兵鏟劈得手忙腳亂,迫於無奈之下,那札甲軍官只能是趕緊撇下長槍,反手抽出腰間配刀抵擋工兵鏟,同時大吼道:「快來幫忙!」
後面的官兵畏畏縮縮的上前,急紅了眼的馬良則再次掄鏟而上,然而這次卻被那明顯身手更好的札甲軍官一刀把工兵鏟劈飛,馬良大驚之下也不多想,反手就抽出了自己腰間的狗腿刀,乘著札甲軍官又去招架康小三時,對著他的右手手腕狠狠劈下。
啊的一聲慘叫,鮮血飛濺間,那札甲軍官的右手竟然被馬良直接砍斷了一半還多,手裡的配刀也頓時落地,旁邊的王二八乘機欺上,一鏟子劈在他的脖頸上,把他劈翻在了地上,馬良順勢跳上去雙手握刀,用刀尖對著札甲軍官的臉龐猛戳,三兩下就把札甲軍官戳得滿臉開花,口中眼中一起鮮血狂噴,眼看不活。
「擋我者死!」
飛濺在臉上的鮮血讓馬良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提著沾滿鮮血的狗腿刀跳起來,馬良也來不及去揀回工兵鏟,紅著眼睛攥著狗腿刀只是大步沖向餘下的官兵,康小三和王二八等人提著工兵鏟堅決跟上,全部都是兩眼通紅沖向餘下敵人。
北宋軍隊的戰鬥力有多強就不用多說了,號稱主力的禁軍在遼軍、金兵面前尚且不堪一擊,當然就更別說是歸屬於雜役輔兵的州府廂軍了,看到好幾名同伴先後被殺,又看到帶隊的軍官也被馬良活生生戳死,心中恐懼之下,餘下的二三十個官兵慘叫了一聲,竟然爭先恐後的奪路而逃,連滾帶爬的直往來路而去。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道如果不一鼓作氣趁熱打鐵的把這些官兵趕出梁山,他們掉過頭來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馬良當然是帶著幾個同伴緊追不捨,吼叫著一直在官兵的背後窮追猛打,絲毫不給官兵重整旗鼓的機會,還在追擊中又砍翻了一個官兵,用工兵鏟把他的腦袋砸成了肉醬狀。
這一手也的確起到了作用,看到穿著古怪的馬良等人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的在背後緊追不捨,被徹底嚇破了膽的官兵全都沒有膽量回頭再戰,全部都是跌跌撞撞的逃向山下的簡陋碼頭,然後才剛全部上船就馬上揚帆出航,搖著槳和櫓逃向湖水深處。
也是在遠遠看到官兵上船逃走後,其實根本不敢把官兵逼得狗急跳牆的馬良才長鬆了口氣,裝模作樣的帶著王二八等人追上了簡陋碼頭後,馬良先是大聲叫罵恐嚇官兵逃遠,然後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下頭盔擦著汗水大口大口喘氣,心道:「總算是過了這關了。」
王二八和康小三等人也乒桌球乓的全都坐到了馬良身邊大口喘氣,然後王二八還撫摸著幾乎完好無損的工兵鏟說道:「好鏟子,鋼口實在太好了,可惜就是沒有磨石,否則開了刃的話,咱們得多砍好幾個官兵。」
「有磨石又怎麼樣?你會開刃?」馬良喘著粗氣隨口問道。
「誰說我不會開刃了?」王二八無比奇怪的反問道:「馬大哥你忘了,在上山之前,我除了到了湖裡打魚外,還在村子裡幫著打鐵,開刃這麼簡單的事我能不會?」
馬良一楞,也這才想起上一個馬良的記憶顯示,與上一個馬良同鄉的王二八確實兼職鐵匠,當下馬良一笑,說道:「好,等找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弄磨石來給你開刃。」
王二八答應,又喘著氣笑道:「馬大哥,磨石等以後,吃的能不能先弄?拼了一命,肚子又餓了。」
馬良笑笑,正想答應時,不曾想何二郎卻突然指著遠處驚叫了起來,「馬大哥,快看!官兵的船降帆了!沒走遠!」
馬良一驚抬頭,趕緊順著何二郎的指引看去時,卻見遠處的官兵烏蓬船果然已經降下了風帆停止航行,似乎還放下了定石停泊在了湖面上,也不知道是打算捲土重來,還是準備等待援軍。
王二八也很有頭腦,確認了官兵的烏蓬船沒有再跑後,王二八便問道:「馬大哥,官兵是想幹什麼?莫非他們還想再來,或者是想等其他的船來幫忙?」
馬良搓著防割手套盤算,半晌才說道:「先盯著他們,我去弄吃的,先把肚子吃飽再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王二八等人答應,馬良則一邊走向無人處網購吃食,一邊在心中盤算,「吃飽了以後,我們五個人駕駛一輛小船,能不能甩開官軍的大船?恐怕懸,官兵的大船有風帆助力,不僅可以輕鬆咬住我們,還有可能直接把我們的小船撞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