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北方城市和鄉村的規劃，身為南方城市的建州市，從城市到縣城，再到村鎮，幾乎是連接成排。
這種現象，在北方根本無法看見。
這是因為，北方地廣人稀。
而南方，人口密度較高。
村子與村子之間，幾乎是連在一起。
一條公交車，能夠從鎮上走到村子裡。
可以說是，村在鎮中，鎮被村包圍。
這還不是讓李龍圖最為欣賞的地方。
上一次來建州市，李龍圖就在鄉下逗留過幾日。
讓他格外驚詫的是，不同於北方建造的瓦房，建州市的村中，幾乎一排排的別墅。
一兩層的別墅，都是用來當倉庫，普遍是三層以上。
每一個人家的別墅，就相當於單元樓。
據說，這是當地人一直秉持「衣錦還鄉」的原則。
建州市大多是商人，外出做生意，遍布神州各地，其仿製的名牌運動鞋在神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度讓所有人追捧。
然而就是這麼一群有雄才大略的人，他們不管生意做得多麼大，最後都會回到生養自己的這片村子中，給老人小孩蓋上一棟大別墅，這也是要讓同村人瞧瞧，誰誰有出息，這些人出門外在，可沒混。
當然其實這地方，一個村子幾乎就只有一個姓氏，相當於整個家族都定居於此，相當有地域特色。
陳夢柯沒有來之前還在琢磨，李龍圖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地方。
直到李龍圖帶著她，在各個極具特色的村子中轉悠一陣後，她徹底被這個地方吸引。
村子發展水平的差異，看似是經濟文化不同所造成。
然而，深研究之後不難發現，這其中是一種經濟觀念的分歧。
現在，陳夢柯明白了，為什麼李龍圖高中沒有畢業，不曾上過大學，眼光卻比尋常人都要長遠，和那些大城市的老闆們同樣具有商業嗅覺。
這源自於李龍圖的見識。
他大概在這個地方學習到很多不曾接觸到的知識。
兩個人溜溜達達，來到一個叫做趙家村的小村子，還沒走進去，陳夢柯就瞧見一棟棟高聳的別墅，不由得啞然失笑。
還真是每個村子都如此。
李龍圖帶著她，走入村中，大概走了十幾分鐘，來到一處別墅前，院落里一個老人正在那種花生。
建州市附近是沙土地，和連州市的黑土地沒法比，能夠種植的作物很少，只能種這種耐乾旱，對水分要求沒那麼苛刻的東西，比如花生，比如紅薯。
老頭子看上去年紀很大，留著比較長的山羊鬍子，頭髮花白，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人，愣神了半天，看到李龍圖朝自己打招呼，他也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李龍圖直接打開院門，走近後道：
「老爺子，不認識我啦？」
「當初你犯了心梗，要不是我正好路過，你可能就永遠留在這片花生地里。」
陳夢柯一聽，連忙拉住他的衣角，皺眉低聲道：
「龍圖，你能不能說話溫和點……」
李龍圖擺擺手：
「嘿嘿，習慣了……」
倒是老人家完全沒有在意，放下手裡的簸箕，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原來是你啊……」
「我都沒什麼認出來……」
「誒，等等，你叫什麼……李龍……李龍骨？」
「好像是這個名字……」
李龍圖微笑著糾正：
「是李龍圖。」
「哦哦，李嘉圖……怎麼像外國人的名字……」
李龍圖眼角抽搐：
「是李龍圖！」
老頭子抱歉地笑了笑：
「李圖圖！對對對，是這個名字！」
李龍圖滿臉黑線：
「算了，那我叫你牛爺爺吧。」
陳夢柯在旁邊捂嘴輕笑：
「老人家得八十多了吧？看樣子記憶力不太好。」
李龍圖攤手：
「八十多？」
「想什麼呢，他已經一百零二了。」
陳夢柯驚呼一聲：
「厲害！」
「長壽啊。」
李龍圖解釋道：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和連州市不同，這裡的人，飲食清淡，注重養生，很多老人都長命百歲，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很常見。」
那邊老爺子見李龍圖說著什麼，又看了看陳夢柯，疑惑道：
「圖圖啊，這是你女朋友嗎？」
李龍圖耐心地笑著回應：
「不是女朋友，已經是老婆了。」
「哦哦，你都結婚了？圖圖，你才多大啊就結婚？不行，我得告訴你爸！」
看著老爺子認真的模樣，李龍圖皺眉：
「我爸是誰？」
老爺子抬手戳了戳李龍圖的腦袋：
「自己父親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你這孩子真不孝順！」
「你爸爸不是英俊？」
李龍圖聽罷，眼角抽搐：
「老爺子，看來你是真的糊塗了，分不清虛擬與現實了。」
無奈，看來交流起來有些障礙，本想看望故人的李龍圖帶著陳夢柯起身離開。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回望一眼，老爺子朝他擺手：
「圖圖，記得好好學習，考試要得一百分。」
李龍圖點點頭，笑著回應。
人在生命最後的幾年裡，若是沒有遭受病痛，那就再幸運不過。
慢慢地，人會變得像一個植物，失去思考的能力，失去語言能力，最終回歸最初的模樣。
李龍圖望著揮手告別的老爺子，嘴角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或許多年以後，他也會像這般，忘記所有人，忘記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
不過，那都是百年之後的事。、
李龍圖和陳夢柯離開村子，走回鎮子，準備打個車回到建州市。
可惜，有一點不好的就是這地方不好打車。
只能等回到市里才會有計程車。
好在沒多久公交過來，二人搭乘返回。
……
下了飛機的黃波，帶著皮包骨，看著建州市的建築，有些茫然。
他來到這裡，該怎麼找到李龍圖？
算了，先去市區吧。
晚飯還沒有解決。
兩個人也打車前往市里。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一處飯點前，公交在站點停車，李龍圖和陳夢柯下來。
而不遠處的飯店門口，黃波與皮包骨也下來。
雙方沒有到面對面的程度，但是李龍圖還是注意到他，黃波也注意到李龍圖。
李龍圖的目光，無比陰冷，他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