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甲格鬥不同於普通的劍術訓練,尤其是像火山和許非剛才那樣的高強度對戰,體力消耗極大,火山正是因為體力跟不上,才給了許非結束戰鬥的機會,而許非仍然體力充沛,沒有絲毫疲憊感。
考慮到火山可能需要休息一會兒才能正常發揮,許非便改口說道:「那就休息十分鐘吧。」
「行。」火山卸了護甲,盤腿坐下,調整呼吸。
許非有樣學樣,坐到他身旁:「我能請教幾個問題嗎?」
「什麼?」
「剛才我明明壓制了你,為什麼很快就陷入被動了?」
「你的進攻意圖太明顯。」火山給出的答案和曹一飛相同,「我猜,你以前只練習過無甲劍術,而且沒有多少實戰經驗。」
「是的,你怎麼看出來的?」
「很簡單,你只會用劍進行防守。」
「什麼意思?」許非不解。
「你知道棄手戰術吧?」
「知道。」
「很多劍手認為棄手戰術是鑽規則漏洞,違背劍道精神,但國際劍道聯盟一直沒有修改比賽規則,為什麼?因為在真實的冷兵器戰場上,盔甲也是一種兵器。剛才你第一次進攻時,我反手盪開了你的劍,然後你雙手持劍砍我左臂,這時候我完全可以直接用臂甲去擋,也許擋不住,也許手臂會廢掉,但我可以用一條手臂換你一條命。」
火山停頓片刻,喝了口運動飲料,繼續說道:「不過,這是陪練,不是決鬥,我沒必要冒著手臂骨折的風險強行取勝。」
「原來如此。」許非恍然,接著問,「如果在水平相差不大的生死決鬥中,我沒有護甲,而我的對手有,我該怎麼辦?」
火山想都不想就回答:「跑啊,他媽的有多遠跑多遠。」
「要是跑不了呢?」
「那就找個好看的姿勢等死。」
「……」
「這麼說吧,我卡在四段三年多了,每次考五段總是差那麼一點點,但是,如果讓我穿著護甲跟一個沒有護甲的五段劍手決鬥,我分分鐘弄死他。」
聽到這裡,許非心中一沉。
看得出來,火山不是吹噓。
有甲和無甲的區別,的確很大,甚至大於四段和五段之間的差距。
也不知道下次穿越時能不能帶套護甲過去。
不管能不能,總之先買一套,多做一手準備肯定不會有錯。
思忖片晌,許非看向管理員:「你們這兒的護甲對外出售嗎?」
管理員點頭:「賣啊,有錢為什麼不賺。」
也對,出售裝備是劍館的收入來源之一。
「多少錢?」
「你身上這套八千,看你長得帥,給你打八折,六千四。」
「謝謝。」許非打開手機看了看,餘額不到五千,他皺起眉,轉眼看向李解。
「幹嘛?」李解捂緊口袋。
「借點錢?」
「要多少?」
「兩千。」
「兩千?那可是我一個禮拜的零……咳咳咳。」李解突然乾咳幾聲,改口道,「那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許非驚得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李解身前,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一圈。
「你一個禮拜零花錢兩千?」
「沒有,口誤。」
李解一臉心虛,許非越看越不對勁。
「你該不會是個隱藏的富二代吧?」
「怎麼可能,你想什麼呢,真的是口誤,我不會騙你的。」李解不由自主地扭頭,避免眼神接觸。
「那你說,華夏人不騙華夏人。」
「……」
「說啊?」
「好吧,我借你兩千,這就轉給你。」
「你真是富二代啊?」
「哎。」李解嘆了聲氣,把許非不久之前說過的話一字不改地重複了一遍,「被你發現了,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看到李解轉來的兩千塊,許非大受震撼。他不禁想起從前,他們在網吧愉快開黑時,總是他請李解喝飲料,吃快餐……
「那個,你什麼時候還啊?」李解出聲打斷回憶。
「能還得起的時候就還。」許非自認脾氣不錯,也忍不住有種給他一拳的衝動。
給管理員掃碼支付六千四百塊買下身上這套護甲後,許非瞄了眼時間,對火山問道:「火山教習,休息好了嗎?」
「差不多了。」火山起身穿戴護甲,比了個OK的手勢。
許非當即提劍上前,發起攻勢。
這次兩人打得難解難分,場面上旗鼓相當,僵持不下。
有了之前對練的經驗,火山改變打法,轉攻為守,他的想法是:以許非的劍術水平即使一直保持攻勢也很難打開突破口,而他作為防守方,體力消耗比進攻方要少,完全可以拖到許非體力不支再反攻。
然而,幾分鐘後,他發現自己又錯了。
許非就像一台機器,完全不知疲倦,而且進步飛速,每一次展開攻勢都比之前更加迅猛,更加刁鑽。
在許非剛開始嘗試通過佯攻、變招和步法來掩飾攻擊意圖時,火山一眼就能看出,可以毫不費力地規避。
十幾個回合後,他開始感到吃力,只能被動招架。
幾十個回合後,疲倦感不斷蔓延,四肢像灌鉛般漸漸沉重。
再這麼打下去就輸定了,資深四段輸給未成年,那不得讓人笑話死?
火山決定放手一搏,於是怒喝一聲,放棄防守,全力進攻。
以命搏命的氣勢沒能嚇退許非,他將血溫提升至49.2℃,同樣全力進攻。
訓練劍和片手劍正面對抗,看得李解熱血沸騰,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才是雙向奔赴的浪漫啊!
就在李解想要放聲高呼時,訓練場上分出了勝負。
火山的片手劍脫手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止不住顫抖的右手,呆滯無語。
過了一會兒,他默默拾起已經崩出不少豁口的片手劍,一言不發,徑直走向出口,頭也不回地離開。
許非摘下面罩,納悶地問:「他這是怎麼了?」
管理員眨眨眼:「大概是受刺激了吧。」
「那,再給我換個教習?」許非看了看時間,還沒到一小時。
「你還有力氣?你不用休息的嗎?真持久啊……」管理員併攏雙腿,舔了舔嘴唇,搖頭道,「館裡只有兩個五段教習,今天都不在,四段教習倒是還有幾個,可他們都是練無甲劍術的,老實說,曹一飛和火山都被你打跑了,找其他教習給你陪練恐怕也沒意義。要不,我去申請給你退款?」
「算了,護甲你給我打了折,不用退款了。」許非搖搖頭,輕輕拍了下李解,拍得他踉蹌兩步,「走了。」
「哎哎哎,等等,留個聯繫方式啊?」管理員追上來。
「下次吧。」許非加快步伐。
………………
南都二院。
曹一飛一手提著裝有胸片的文件袋,一手舉著手機。
「醫生說沒骨折也沒骨裂,靜養幾天就好,嗯,對,沒事,放心,好,好,我知道。」
掛了電話,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火山?」曹一飛上前打招呼,「你不是在陪練嗎?」
「……」火山低著頭,不說話。
見他右手纏了繃帶,曹一飛眼角一跳:「你也受傷了?」
「……」
「手沒事吧?沒骨折吧?」
「……」
「呃,你別自閉啊,那小子是怪物,打不過他不丟人。」
「……」
「嘖,喝兩杯去?」
「走。」火山吐出一口濁氣,「兩杯不夠,他媽的,我要喝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