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景平職高劍道隊五名隊員就趕到奧體中心。
此時奧體中心還沒開門,他們單薄的衣裳擋不住秋風,一個個哈氣搓手,抱著膀子走進附近的早餐店。
五個大男孩圍著一張桌子坐下,盯著蒸籠里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狂咽口水。
「吃點什麼?」跛腳的老闆走過來替他們收拾桌上亂七八糟的碗筷和紙巾。
四個隊員看向隊長,隊長一邊動作麻利地幫忙收拾桌面,一邊回話:「十個饅頭,五碗白粥,再來盤榨菜。」
老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一瘸一拐地走開,沒過一會兒,他提著一個小太陽走回桌邊,插上電源。
「謝謝老闆。」隊長感激地點了下頭。
老闆笑了笑,沒說話。
等到饅頭、白粥和鹹菜上了桌,隊長提起一次性筷子,給每個隊員碗裡分了些榨菜,然後拿起饅頭在沒有榨菜的空盤子裡揩了幾下,抬到嘴邊啃了一大口。
「吃啊,愣著幹嘛?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比賽。」隊長含糊不清地說著。
四名隊員即刻動手,狼吞虎咽。
吃完早餐,他們坐在桌邊討論下午的比賽。
一個隊員把廉價的雜牌智慧型手機放到桌上,興奮地說道:「嘿,我刷到我們比賽的視頻了。」
屏幕上正播放一段短視頻,是景平職高半決賽的錄像精剪,視頻下方配有文案:「省級聯賽最後一戰,景平職高VS南大附中,黑馬對赤兔,勇者斗惡龍!」
「看,下面好多景平的老鄉留言給我們加油。」
「快看這條,看,『我也是景平職高的,你們贏下決賽,我穿黑絲給你們看』,哈哈,呃,等下,這是個男的,那沒事了。」
四名隊員鬨笑,隊長想保持嚴肅,但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冠軍有二十萬現金獎勵,我們每個人能分四萬,要是真的贏了,這麼多錢我都不知道怎麼用。」另一個隊員滿臉憧憬地說道。
「我想買台電腦,再給我爸買個新手機。」
「我準備買個按摩椅,我媽每次回家都說腰痛。」
「我要買個電瓶車,剩下的錢存起來。」
「買電瓶車幹嘛?」
「嘿嘿,馬上我就滿18歲了,就能去送外賣了,隊長,你想買什麼?」
「我……哎,說得好像已經贏了似的。」隊長拿了五根筷子放在空碗上,指著筷子說道,「這三個是周國斌,吳子軒,陳小小,他們的水平和打法我大概摸透了,但是,他們還有兩個人一直沒上過場,而且其中一個是女生。」
「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南大附中劍道隊是三連冠強隊,不可能湊不出五個主力隊員,這個叫姜筠的女生絕對不是來湊人數的,她肯定不簡單,要小心。還有這個叫許非的,我這幾天一直在觀察這個許非,他觀賽的那種表情,怎麼說呢,我覺得他看比賽看得很無聊,就好像在看小孩子打架,要麼他是個特別能裝的逼王,要麼他實力強的可怕。」
「我的打算是,我們四個爭取多拿點分,然後讓石頭去打決勝局,石頭,你一直沒上過場,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實力,你肯定能打個出其不意,喂,能不能贏,全看你了,有沒有信心?」
綽號石頭的男生有些遲疑。
隊長捏捏他的胳膊,問:「想什麼呢?是不是沒吃飽?」
石頭靦腆地笑了下。
「老闆,再拿兩個肉包子。」隊長喊了一聲,而後轉頭對石頭說道,「比賽開始之後,不管什麼情況,你都不要緊張,盡力就行。」
「好!」石頭重重點頭。
………………
下午1點15分。
許晴帶著她設計的劍道服走出裁縫店,攔下一部計程車。
為了把設計圖變成實物,這些天她忙得不可開交,連許非的比賽都沒看過一場。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決賽前拿到了這套劍道服。
想像著許非穿上這套劍道服的模樣,她笑得兩眼彎成月牙。
在奧體中心門口下車後,許晴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她走上前打了個招呼:「李解,你都長這麼高啦。」
李解脖子一縮,結結巴巴地打招呼:「許、許阿姨,您好您好。」
「你也來看許非的比賽?」許晴瞥見他手裡的錦旗,念出印在旗面的大字,「『許非必勝』,『南大附中必勝』,哈哈,這旗子哪兒來的?」
「找人定做的。」李解傻呵呵地笑。
「走吧,咱們先進去,我也給許非帶了禮物。」許晴顯擺地抖了抖手裡的劍道服。
………………
下午1點50分。
南大附中備賽區。
周國斌、吳子軒、陳小小、曹一鳴坐成一排,神情緊張。
曹一鳴盯著手機小聲嘀咕:「許非和姜筠怎麼還沒來?」
周國斌皺著眉瞪了他一眼,問:「昨晚你們沒喝多吧?」
「沒!」吳子軒、陳小小和曹一鳴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為了這場比賽,他們準備了三年,就算堅信許非和姜筠一定能帶他們拿下冠軍,他們也不會在決賽前太過放肆。
「那就好。」周國斌舒展眉頭,「許非和姜筠可能有什麼事耽誤了,他們趕不上也沒關係,我們四個上,四打五,好好打,我們能贏!」
曹一鳴張著嘴,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猶豫半天,只是搖頭苦笑。
這時,教練大步走來,說道:「姜筠來不了了,許非在路上,還有四十分鐘,他應該能趕上。」
曹一鳴鬆了口氣,剛才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一百二十萬要飛了,緊接著,他想到一件事情,緊張地站起身說道:「教練,奧體中心周圍堵車啊,許非來得及嗎?」
教練擺了擺手:「他遲到幾分鐘也沒關係,你們四個做好準備。」
「我也要上場?」曹一鳴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既然姜筠來不了,那他這個替補自然有了上場的機會。
「廢話。」教練停頓片刻,繼續說道,「聽好了,要是許非不能在比賽開始前趕到,你們就挨個上去拖時間。」
「拖時間?」周國斌面露疑惑。
教練點頭:「對,只防守,不進攻,儘量延長比賽時間,把比分拖到0比40也無所謂,只要拖到許非過來就行,他能一個打五個。」
周國斌像被迎面潑了盆冰水,凍住了。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教練很陌生,好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教練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讓他們上場當縮頭烏龜,等著許非來一穿五?
讓他們當小丑,讓許非當英雄?
讓備賽三年的主力隊員放棄在賽場上大放光芒的機會,就為了讓許非出盡風頭?
憑什麼?
「憑什麼!」
壓抑不住的情緒在翻滾,周國斌忍耐不住,喊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