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取袈裟這件事交給穆人清後,宋寧便開始進入了等待之中。
在等了四天之後,這個日後的一代宗師終於從福建趕了回來。
宋寧依舊是在那條巷子裡面跟他見面。
看到這小傢伙出現那一刻,只見他灰頭土臉,懷裡鼓鼓囊囊,塞著一個包袱。
「東西拿到了?」宋寧瞧著他。
少年穆人清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交到宋寧手中。
宋寧打開一看,一件大紅袈裟映入眼帘。
袈裟上寫滿一行行字跡。
開篇正是那著名的八個字:
武林稱雄,揮劍自宮!
「終於拿到了!」
宋寧拿著袈裟,心臟劇烈跳動。
想到岳不群的真正面目馬上便可暴露,心中說不出的激動。
「喂,東西拿回來了,錢呢?」少年穆人清突然問道。
宋寧收斂思緒,壓下心中激動,從身上拿出兩錠銀子,交給眼前的少年。
少年拿到銀子,便要轉身就走,卻被宋寧再次叫住。
「小子,你想不想學劍?」
少年穆人清懵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明白為何對方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學劍?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學武功練劍。」
「數十年之後你可是一代宗師啊!
「我跟你說個秘密,在華山思過崖的山洞中,藏有精妙劍法,你只要去山洞內壁敲一敲,就能找到這劍法所在!保證日後能助你成為一代宗師!」
宋寧神色間帶著幾分神秘,那穆人清瞧了他幾眼,轉身離開了。
看他最後離開的神情,宋寧推測他日後一定會去這洞。
「沒想到我篡改了歷史之後,居然又將其扳回了正途!」
宋寧瞧著這日後大宗師的身影走遠,一晃身,將袈裟塞到身上,離開了巷子。
回到客棧的時候,他瞧見師娘岳夫人正站在客棧二樓的攔住處憑欄遠望,微風吹來,衣袂飄動,佩著岳夫人端莊的人妻氣質,十分迷人。
見到宋寧出現,岳夫人低頭看他:「寧兒回來了!」
宋寧從袖中一翻,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說道:「我去醫館裡面給師娘買了些藥,不知道管不管用。」
看到宋寧這突然的關心,岳夫人面上突地沒來由地一紅,想道:「寧兒真是好貼心。」
緊接著又出現失落之色,卻是想道了丈夫岳不群。
「師哥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忙什麼,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自從下山以來,幾乎沒怎麼問過我……」
「師娘你怎麼了?」宋寧見她出神,便隨口問道。
「啊?」
聽到宋寧的問話,一下子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眼中一慌,想道:「我怎麼會拿寧兒跟師哥比?師哥是我丈夫,寧兒是徒弟,難道我對寧兒……」
她立即剎住念頭,不敢再想下去。
「你把這些送到師娘房間吧。」岳夫人強自恢復了神色,跟宋寧笑著說道。
「是。」
宋寧走進客棧,上到二樓,在岳夫人房間放下藥之後,來到了隔壁房間的門窗外。
這房間是岳不群進客棧後專門要的一間靜室,為的是專心練功,不被打擾。
宋寧裝作經過的樣子,往裡面瞧了一眼,岳不群正在裡面打坐練功。
隱隱能瞧見他臉上紫氣升騰,應該是在練「紫霞神功」。
「師傅太辛苦了,徒兒今天晚上就將這絕世劍法送給你!」
宋寧腳步加快,回到自己房中,插上門栓,將袈裟取了出來。
他將寫著劍法的袈裟展開放在桌子上面,目光掃動,停在了最後三招上面。
刷!
宋寧抽出腰間佩劍,劍尖抵住袈裟,再最後三招之前筆直一划,寫著最後三招的那一片掉了下來。
宋寧拿住這最後的三招。
現在他不會將這三招交給岳不群,他要留到最後,將岳不群心中最無恥的一面掉出來。
打定主意,他收拾了袈裟,回到床上開始閉目養神,畢竟今晚將有大動作。
……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晚上。
宋寧字床上下來,從床鋪下面翻出向前早就準備好的黑袍和面具,穿戴好之後,拿著袈裟,輕輕翻開窗子,飛了下去。
此時的他全身包裹,已經看不出一點本來面目。
下樓之後,他在路邊的樹下揪了片葉子,含在口舌之間。
這是他這幾日跟一個賣藝的學的改變聲音的辦法,他已經練了好多次。
此刻再說話,沒人能聽出他是誰。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來到客棧內院。
在他面前,有一間亮著燈燭的房間。
此刻已是深夜,所有房間的燈都已熄滅。
只有這一間亮著。
正是岳不群所在的房間。
宋寧手中拿著袈裟,看著房間,心情不自覺有幾分緊張,畢竟這事著實有些刺激。
他調整了下思緒,右手屈指一彈,一枚石子嗖地打破窗紙,射進了岳不群的房間。
跟著便聽到房間裡面叮的一聲,應該是岳不群拿劍擊開了這枚石子。
然後便瞧見岳不群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前,將身影映在了窗格上。
「應該會跟出來吧?」
如宋寧所想,他念頭剛剛落下,岳不群便一推窗子,飛了出來。
岳不群飛身而下,目光四下望去,面上十分嚴肅。
原本他正在練功,突然出現暗器,他立即便想到了是不是左冷禪的人找了過來。
當即毫不猶豫跳了出去。
宋寧看到岳不群縱下,心中大喜,運起輕功,便開始轉身往院子外面跑。
宋寧足尖一點,身子飄然而起,踏上牆頭,再一點,又在半空掠出兩三丈。
身後的岳不群緊追不捨,口中問道:「閣下是誰?!」
但話剛問出口,忽地想道:「會不會是調我離開,準備對華山弟子下手?」
心中正思量,卻聽前面的黑袍人叫道:「岳先生,『辟邪劍譜』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聽到「辟邪劍譜」四個字,岳不群心中一震,登時將「華山弟子」拋在了身後。
同時心中想道:「有寧兒在,不會有事。」
宋寧見岳不群猶豫,怕他改變主意,大袖一抖,抖落大紅袈裟,叫道:
「當年渡元禪師上華山,從岳肅、蔡子峰口中得到了『葵花寶典』,這件事岳先生想必最清楚不過,這件袈裟是渡元禪師的最後留下的東西,上面寫著一部劍法,岳先生想不想看看?」
一面說,宋寧一邊往前飛掠。
岳不群一聽是渡元禪師所留,心中立時十分激動。
當年岳肅和蔡子峰去福建莆田少林寺偷看「葵花寶典」,最後卻給渡元禪師做了嫁衣。
岳肅便是氣宗師祖,林遠圖橫空出世後,岳肅知道自己受了騙,之後就將葵花寶典和辟邪劍法的秘密在氣宗之中流傳了下來。
岳不群一開始便知道這些秘密,所以才會很早就覬覦「辟邪劍譜」。
當他聽到宋寧所說這一不為人知的隱秘時,便知這事多半是真的。
尤其是聽到袈裟上寫有一部劍法,立時雙眼放光,身形一掠,向宋寧追了過去。
即便是這神秘人想對自己使什麼陰謀詭計,此刻也顧不得了!
宋寧見他追來,知道這魚已經上鉤,腳下身法加快,不住往前奔掠。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兩人一追一逃,來到鎮外的一座林子裡。
便在這時,宋寧身形一止,說道:「岳先生!」
岳不群見他停下,也立即停住,問道:「閣下是誰?怎麼知道這渡元禪師和辟邪劍法的秘密?」
宋寧道:「能知道這秘密的,除了你岳先生,自然只剩一個地方了。」
「你是莆田少林寺的人?」岳不群目中一驚。
宋寧笑道:「岳先生說的不錯,我就是紅葉禪師的傳人,當年渡元死前給紅葉祖師寫了封信,信中交代了這件袈裟,我在林家的舊宅中找到了它。」
「原來如此……」
此刻岳不群對宋寧的話已幾乎全部相信,只是還有一些別的方面的疑惑。
他瞧著宋寧扮作的神秘人:「剛才閣下說將這上面的劍法給我看看是什麼意思?」
「這個……」
宋寧忽一揚手,手中袈裟朝著岳不群飛了過來。
岳不群立時抬手接住。
「這袈裟上面,便是當年渡元禪師留下的辟邪劍法,我瞧了瞧,這劍法有些邪異,所以想將這袈裟毀了。
「剛好聽說前段時間華山派遭到了圍攻,我想岳先生一定很需要這部辟邪劍法。
「當然,如果岳先生不喜歡,我現在便可一把火把袈裟燒了……」
說著宋寧從懷中取出了火摺子,就要燒這袈裟。
「等等!」
岳不群立時阻止。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
這本就是他日日夜夜夢寐以求的東西,怎麼可能讓他在自己眼前燒掉。
他右手抓著袈裟,激動得顫動不止,跟著一抖袈裟,這袈裟便在眼前展將開來,上面的內容也出現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此刻星光黯淡,只能瞧清楚極少的字。
雖然此刻瞧不清這些字訣,但岳不群的激動絲毫不減,心中血脈噴張,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這劍譜既然已經到了岳先生手中,那在下便告辭了!」
說罷,宋寧向前一掠,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留岳不群神情激動地拿著袈裟站在原地。
其實宋寧並沒有離開。
他只是藏在了不遠處的一顆樹,在觀察岳不群的反應。
只見岳不群激動了一陣,忽然抓著袈裟,就往鎮子裡奔去。
宋寧立即跟上。
不一會兒,到了棲身的客棧前。
岳不群抓著袈裟,躍入院中,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這時宋寧也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之後,他卸掉偽裝,屏息凝神,仔細聽著岳不群房間的動靜。
他的房間就在岳不群練功室對面,凝神細聽,在這萬籟俱寂之中,任何細微的聲音都能聽到。
宋寧先是聽到了翻動袈裟的聲音,接著是激動的拍桌之聲。
然後是一陣沉默,沉默過後,便是窸窸窣窣解衣的聲音。
看來剛才的沉默是岳老兒在考慮,現在已經考慮清楚。
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停,又靜了幾秒,緊跟著,便是嗤的一聲,十分迅速。
這一下過後,噠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之後便是岳不群嘶嘶嘶的忍痛之聲。
「師父呀師父,你終於是割了!」
宋寧心中一陣狂喜,下一步,便該讓自己那美貌師娘發現自己丈夫割了這件事了。
……
第二天。
宋寧仍在睡夢之中,便被岳靈珊的叫聲吵醒。
「小寧兒,起床吃飯啦!」
宋寧起來跟著宋寧去往下面一樓,發現岳夫人和岳不群已經坐在做上。
「師父、師娘。」
宋寧打了招呼,目光偷偷向岳不群瞟去。
岳不群就端坐在岳夫人的旁邊,看起來與平日沒什麼兩樣。
但宋寧卻發現他身上多了一絲細膩和秀氣。
雖極難察覺,但只要仔細留意,便能瞧出來。
「師哥,你昨晚練了一晚上,累壞了吧!」
岳夫人一邊說,一邊給岳不群夾菜。
岳不群表現得很正常,但宋寧從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已經飄到了那辟邪劍法上。
當天晚上。
月明星稀。
客棧中,華山眾人睡下沒多久之後,岳不群房間的窗子推開,身影山動,岳不群便已離開客棧。
一直暗中觀察的宋寧立時悄然跟上。
一刻鐘後,發現這傢伙來到了昨天晚上那片林子裡。
到了之後,他從身上拿出袈裟,借著今晚明亮的月光,查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岳不群抽出了腰間的佩劍,開始施展起劍訣來。
宋寧在暗中瞧著,只見舞劍的岳不群身形越來越快,劍招越來越凌厲,整個人幾乎快成了一團影子。
跟他之前的劍法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辟邪劍法!」
宋寧不再多待,悄然退去。
如此一連數天,岳不群沒晚都在林子裡練劍。
白天則依舊是一派掌門的高手風範。
沒有人發現他身後有什麼變化。
最關鍵的是岳夫人也沒有發現。
宋寧知道自己是時候出動了。
在岳不群自宮練劍的第六天,宋寧趁著沒人之際,叫住了岳夫人。
「怎麼了寧兒?」
客棧後院角落,岳夫人瞧著宋寧,目中閃過一絲羞意,不知這徒兒為什麼要特意叫自己來沒人的地方說話,竟讓他生出一種背著丈夫跟別的男人偷會的感覺。
「師娘……」宋寧表現出猶豫的樣子,「我最近發現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岳夫人瞧著宋寧,心想突然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我發現……師父這幾天有些奇怪!」
「你師父?奇怪?」
岳夫人心神頓時一變,方才那些奇怪的念頭已全都消失,顯然徒弟是確實有事跟她談,而且還是關於自己丈夫的。
「對,就好像變了個人。最奇怪的是,前天晚上,我看見有人從客棧房間縱身離開,以為是有賊。
「我跟著那人一路追,追到鎮外的林子裡,發現那人竟是師父!
「師父到了這林子裡之後,開始練習劍法,那劍法十分奇特詭異,跟咱們華山派的劍法全然不同……」
「你是說你師傅在偷偷練習一門奇異的劍法?」
「對!」宋寧看著岳夫人,「那天晚上之後,我留心觀察,師傅每天晚上都會出去……」
岳夫人眼中立時驚現詫異。
腦海中回想這幾日丈夫的行徑,仔細想想,確實有些不一樣。
可究竟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聲來。
宋寧見岳夫人目中出現懷疑,跟著說道:「而且師傅一個人的時候,神態跟平時大不相同……」
岳夫人渾身一震:「如何不同?」
「我也不知該怎麼跟師娘說,或許,今晚我可以帶師娘去親眼瞧瞧……」
此刻的岳夫人神色已經有些激動,胸口不住起伏,聽到宋寧說帶她去看,當即毫不猶豫同意。
「好。今晚你帶師娘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