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手帕要迭起來才能丟得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便到了詩會召開的日子。
或許是為了附庸風雅,今日的白嫡並沒有給王戊換上多麼嫵媚的紅裝。
而是讓她穿了一件公子的長袍,和一雙騎馬的半靴。
並給她扎了一頭龍鬚發,畫了一副略顯中性的妝容。
不過即便是這樣,即便是搭配著一身男子的裝束,獨屬於王戊的那種神人痴媚和菩薩醉態,也還是沒有被遮住幾分。
甚至這糙人,還因為這一副淑人君子的打扮,而平添了幾分少年意氣和風流倜儻。
一件月白的長袍如雲出岫,一雙黑色的短靴踏風滌塵。
一頭如瀑的青絲束著錦緞,兩片發梳的龍鬚垂落額邊。
眼角恍若桃花一般透著粉紅,嘴唇恍若柳葉一般銜著春風。
如玉的臉上畫著一點硃砂痣。
雖然是點在了眉宇之間,但又好像是點在了人心之上。
不得不承認的是,為了讓王戊看著既妥當又出挑,白嫡也真是費盡了心思。
奈何王戊的媚,似乎只能用泥巴來蓋住。
所幸眼下的女子,大概也已經能夠契合那詩會上的文人風氣了。
起碼叫人看著,不至於是一隻妖精,誤入了聖賢的書里。
「帥啊,真帥啊。」
明亮的銅鏡跟前,王戊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讚嘆著自己當下的形象。
「白嫡,你有這本事,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呢,非要把我扮成那種妖艷賤貨的模樣。你看這,就我現在的這副樣子,走出去,那還不得把那些小姑娘們給迷得神魂顛倒的啊?」
「好了,收一收你的流氓氣吧。」
滿臉無奈地站在王戊的身後,此刻的白嫡卻是一副護衛的裝扮。
「而且,我要你勾引的是那些男人,不是姑娘。」
「嘿,你別說,誰花錢不是花錢啊。」
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王戊又賤兮兮地笑了一下。
「咱們,難道就不能靠給姑娘們賣色,來登上花選的榜首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倒也不是不能出賣一點色相。」
「讓閨中的姑娘來逛青樓?」
聽聞此話白嫡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你倒是真敢想。」
「姑娘咋了,姑娘就不能逛青樓了嗎。你是不是看不起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姑娘生的。憑什麼只許男人看姑娘,不許姑娘看姑娘?」
許是被戳中了痛處的王戊,反手就打了一套女權主義。
「呃。」
愣是沒領教過這種招數的白嫡,直接就被打出了沉默。
良久,才算是回過了神來地咳嗽了一下。
「咳,行了,別鬧了。你這裡都收拾好了嗎,如果收拾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切,就只會轉移話題。」
也不知是風情萬種,還是丰神俊朗地翻了個白眼。
王戊再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跟著就轉過了身來,半抬著一隻手地說道。
「那麼,我們就出發吧,小嫡子。」
「喏。」
已然被王戊給帶偏了畫風的白嫡,下意識地便抬起了一隻手來,托住了女子的手掌。
然後,哪怕是察覺到了情況不對,他也有些捨不得,再將之給放開來了。
要問具體的原因,白嫡也說不清楚。
可能是因為手掌的滑膩,可能是因為指尖的溫潤,也可能是因為心下的觸動。
明明,他本該是一個看破了紅粉骷髏和環肥燕瘦的千面人。
明明,他本該是一個放下了男歡女愛和生死之念的提刀客。
奈何人心,有的時候就是會不明所以地軟上一下。
恰如酩酊時,突然念及的年少輕狂。
恰如睡夢間,突然傳來的舊語聲聲。
白嫡,也不是從一開始就習慣了麻木的。
只是他,已經殺了太多的人,殺到兩隻手,都已然沾上了洗不掉的血紅。
如此想著,自覺污穢的白嫡,便想要放開王戊的手了。
誰知下一刻,王戊就開口抱怨了句:「走得真慢。」
跟著便邁步跨到了他的前面。
拉著他就是走啊,走啊。
一直走到了後院裡的馬廄旁。
「白嫡。」
「怎麼了?」
「今天我要騎馬去詩會。」
「為什麼?」
「因為少年游,暖風吹飛袖,鮮衣怒馬踏歌喉,才風流!」
天光大亮,玉面上點著一顆硃砂痣的人,咧嘴笑著,朗聲唱著。
笑得紅樓都失了顏色。
唱得白嫡都亂了心神。
是啊。
飽經滄桑,最怕少年游。
寒來寂寞,最怕風吹袖。
孤苦伶仃,最怕說風流。
麻木不仁,最怕犯莽寇。
此時此刻的王戊,就像是一個莽寇。
撞碎了他的心門,馳騁了一場風流。
白衣翻飛,朱紅亂點。惹得冰心帶淚,寡慾貪纏。
於是白嫡自覺,他大概是再也忘不掉這一個人,和這一張臉了。
哪怕他也知道,眼下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台擬好的戲劇罷了。
哪怕他也知道,王戊亦不過是一個薄情的人而已。
……
「踏踏踏踏。」
七月份的揚州青翠欲滴。
淺草鋪落在河水的兩岸。
柳樹撩撥著水中的倒影。
王戊和白嫡騎著兩匹黑馬,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
他們要去運河的東岸,因為齊王府的詩會,將在那裡開辦。
突然,一名路過的女子對著王戊丟出了自己的手絹,然後又甜甜地喊道。
「妹妹,我是柳家的二小姐柳若雪。等你有空了,記得來找我玩吶,我請你吃新做的糕點。」
「嘿嘿,好,我記著了,謝謝姐姐。」
一臉傻笑地接住了手絹,王戊又對著女子招了招手。
因為長相和打扮,實在是太過俊俏的緣故。
再加上那一點硃砂痣,更是點得人心搖神晃。
所以這一路走來,王戊已經收到了三塊手帕。
用這些東西,她就可以去拜訪那些女子的府邸了,而且門衛八成都會給她開門。
不得不說,誰說江南的女子含蓄,如此看來,難道不是相當的大膽嗎?
「你猜她們,到底是想吃糕點,還是想吃你?」
目視著王戊樂在其中的樣子,白嫡冷冷地橫過了眼睛。
「管她呢,反正我又不虧。」
樂呵呵地將手帕藏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會兒的王戊,當真是春風得意。
「算了,我也懶得管你,只要別在賞花會以前,給我鬧出什麼醜聞就好。」
比如某青樓的花魁,和某官家的女子共度了良宵什麼的。
光是想想,白嫡就已經能夠感覺到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