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天尊?」
老者輕聲呢喃,眸間多了幾分古怪之色,「後生,你這是在打趣我這個鄉下老頭子嗎?那可是傳說中的神仙啊!」
「沒錯!在我看到的未來里,這位少年將縱橫天下二十年,江湖無敵的風雲存在,位極人臣,權傾朝野,最後踏足仙路,成為仙佛之上的原始天尊!」陳休輕笑著開口,眸間有著諸多的溫柔之意。
老者微微一怔,莞爾搖晃著腦袋,悠然笑著道:「好好好,那就依公子之言吧!老頭子我啊,就爭取活到二十年後,看看你的占卜準不準。」
言語間,他無比憐憫地看向了那道一瘸一拐的身影,眸光溫和,輕聲道:「陳小子,聽到了嗎?這位後生可是看很看好你的,千萬別跌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別讓人家的大公子看走眼!」
陳休望著那道堅毅而瘦弱的身影,眸間有著諸多的光影閃爍。
在他的注視下,這道身影走到了街頭,遇到了彼時的天業城總捕頭張遠山,見證了詭異的兇殺滅門慘案。
因為恐懼,尚且年幼的「陳休」顫抖著站在路邊,旁皇不知所措。
此時,陳休注意到了那落在路邊的斷刃,神情恍惚,諸多的記憶於這時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浩瀚幽深的天地法理隨之如潮湧,匯聚於那枚斷裂的殘刃之上。
似乎是心有靈犀,又似乎是命中注定,那位「陳休」頗有感覺般地探出了手,握住了那口斷刃!這一瞬間,他的眸間似是有著億萬光影浮現,稚氣而青澀的面容間,亦是多了幾分狠辣、猙獰,以及成熟!
「因果循環,一切往復。這,也是【武神典】的由來。過去之我,得到了未來成就原始天尊之我的饋贈,擁有了【武神典】,從而踏足修行之路。一啄一飲,皆是前定。」陳休輕聲感慨,朝著遠方邁出了腳步。
下一刻,兩側的光影為之變幻,虛空為之扭曲!
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那個貧窮且破舊的天業府,而是輝煌而奢靡的大隋皇庭!
「鎮國武成王!」
嘹亮之語響起,披著王袍的「陳休」單膝跪地,貌若虔誠,無比莊嚴地接過聖旨,朗聲道:「多謝陛下恩典!」
「武成王,此乃陛下之恩寵,切不可辜負!」使者之語響起,「陳休」高聲道:「陳休絕然不敢忘卻,定然會為大隋天下蕩平逆賊,誅殺賊寇,掃清寰宇!」
望著那道身影,陳休呵呵一笑,頗為玩味地道:「那時的我,估計絕對想不到,多年之後的自己,將會是當世唯一見證大隋皇帝楊廣隕落之人,也是一手開啟天下亂世之人!」
那時的他,初入逍遙天境,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江湖之上,都頗有聲威!而這一切的威勢,都是源於他的身份——大隋鎮國武成王!
陳休的腳步再度踏出,眸間的光影再度變幻扭曲!
這一次,映入他眼帘是斑駁凋零,殺聲震天的皇朝宮闕,是寥落無人的大隋行宮!
中央皇座之上,楊廣高坐,俯瞰著屹立於殿堂之下的身影,眼眸微眯,面容之上唯有戲謔之意,頗有坦然地道:「怎麼,如今之時,連卿也想著當叛賊了?」
楊廣!
縱然如今已然證道造化,成就大神通者之位,陳休依舊無法忘卻這一位大隋帝王!
畢竟,自己那平凡的江湖人生,正是遇見他開始徹底暴走的!
「陳休」的笑容無比淡然,「「若是陛下願意卑躬屈膝,於佛門為奴為仆,削髮為僧,那麼臣就當告退!」
「若是不願意,還請陛下自戕!」
當時我,還真是喜歡使用激將法呢!
望著這一幕,陳休的嘴角掠起了幾分回憶的笑容,輕聲自語道:「彼時的佛門氣運,系與楊廣之上!故此,祂們需要保全楊廣的性命,讓這位大隋天子壽終正寢,給佛門準備的時間!再不濟,也得讓這位天子徹底削髮為僧,加入佛門,為他們所掌控!但彼時的我算到這一點,以退為進,激怒了這位大隋皇帝。」
楊廣放聲大笑,笑的無比癲狂,笑的無比兇狠,笑的無比張狂!
他俯瞰著「陳休」,厲聲道:「朕,為天子,是為九五至尊,是為大隋帝王,豈可淪為佛門奴僕乎?」
「既然如此,那陛下請自戕吧!」那位「陳休」單膝下跪,神情肅穆!
「朕不怕,但朕心有不解!」楊廣的話語迴蕩於陳休的耳畔,轟鳴如雷:「朕不明白,這天下之人,為何要反朕呢?那些賤民,朕讓他們活,朕給他們飯吃,他們居然要反朕!!」
是啊,他們為什麼要反你呢?
這是端坐在金鑾殿中的你,永遠無法想明白的問題!
陳休輕聲開口:「因為,他們活不下去了。」
這一刻,如今的陳休似乎和過去的陳休徹底共鳴!
「活不下去了?怎麼會活不下去呢?在朕的天下,他們怎麼會活不下去呢?」楊廣厲聲咆哮,話語如雷鳴!
「朕少年時,北疆定突厥;成年時,平南陳一統天下!朕,自登基以來,挖長壑,築長城,營東都,開運河,貫通南北!!朕興佛,辦道,倡儒,開科取士,為天下寒門廣開門路!朕功業滔天,通識天下,萬國來朝,四方來拜!這樣的天下,他們怎麼可能活不下去?這樣的天下,為何那幫賤民還不滿足,還要反朕?」
「因為陛下所言,皆是虛妄!」陳休緩緩開口,話語平靜:「老百姓日子過不好,走投無路,那就只能造反!若是四海宴平,世間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誰又願意去鋌而走險,對抗朝廷呢?」
哈哈哈哈——
披頭散髮的楊廣放聲大笑,厲聲道:「那朕問你,古往今來,可有比朕做的更好的嗎?秦皇漢武,功業比不得朕,大秦更是二世而亡,漢武則是窮兵黷武!大晉的皇帝,更是昏庸無道,愚昧不堪!朕,就是做的最好的!」
「或許現在,你是做的最好的!但在不遠的未來,在大隋崩塌後,會有新的王朝誕生!那個王朝,會比大隋好上千萬遍!」淡然之語響起,楊廣的眸子微微一凝!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面前的這個「陳休」似乎在這一刻,徹底變了一個人,變得更為氣勢霸道!
「未來,你能看到未來?你到底是誰?」楊廣厲聲開口,眸光兇狠:「那朕問你,如此之多的豪門世家,他們為什麼也反朕?朕給他們官位,朕給他們厚祿,甚至連封地,朕都給他們了!!在朕的心中,他們是好友,是故交,更是聯姻的親族!!他們,又為什麼反朕?」楊廣怒吼著,咆哮著,似乎要道盡心中的一切。
「如果是曾經的我,或許會說這是你開科取士,為天下寒門廣開門路,打破九品中正制,打破了大晉王朝至今,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的格局,讓天下的世家豪門徹底憎恨於你!」陳休淡聲開口,話語平靜:「但是現在,我只會說,這是你的實力不夠!若是實力足矣,無論是千年世家,還是萬古宗門,都必須俯首!」
楊廣的神情為之一怔,他緩緩道:「世家宗門都是千萬年的積累,底蘊深厚,又有神兵鎮壓氣運,你說的容易,又有誰可以做到?」
「我可以做到!未來的我,做到了!」此刻,過去的「陳休」和如今的陳休異口同聲般道!
你,做到了?
楊廣的眸間有著不可思議浮現!
他寒聲道:「那佛門又如何?朕興佛,天下共有八千寺,香火無比鼎盛,朕甚至允許佛家不朝貢!但他們,又為什麼要背叛朕?」
陳休冷笑一聲,淡漠開口:「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曾經的南陳王朝,興辦佛門,廣開佛廟,甚至讓皇家子弟拜入佛門之中。可是,大隋的鐵蹄越過長江之時,佛門不是依舊無有出手嗎?」
「南陳王朝的覆滅,他們作壁上觀!如今,大隋王朝滅亡,他們也不在乎!」
楊廣緩聲道:「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處理佛門和道門呢?他們有著信仰,更是有著足夠龐大的力量!甚至,足以撼動朝廷!」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皇朝之中,皇權為上;人道之世,人道為尊!無論是佛門,還是道門,都是王朝百姓,僅此而已!」陳休冷聲開口,話語果決!
楊廣顯得頗為震撼!
他完全沒有想到,陳休的解法居然是如此這般!
「那朕就問你最後一件事!」
楊廣凝視著這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厲聲道:「朕所做的這一切,有沒有意義!」
「或許,在如今看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運河的通行,西域的開拓,是功在後世利在千秋!三省六部制的推廣,也在未來得到了發展!」陳休淡聲開口。
楊廣聽聞,頓時仰天大笑:「那就好,那就好!!朕之所為,功在後世利在千秋。好!非常好!」
他頗為從容地理順了長發,高傲無比地昂起頭顱,厲聲道:「天子,當有天子的死法,豈可刀刃加身?身首異處,不合帝王之儀!不知愛卿,可否相助於朕!」
「陳休」取下了腰間的玉扣獅子帶,雙手捧起:「既如此,那陛下取玉帶上懸而亡,也算保全龍軀!!玉帶亦是陛下昔年所賜,亦不辱沒陛下之身份!」
「此話甚好!」楊廣大笑著,接過了玉帶,話語豪邁:「甚好,甚好!如此之好,著實甚好!將朕懸於此處,自門而入,自窗而窺者,一望之下,頓生蒼穹豪邁之感!!妙合畫裡,朕乃萬古聖君,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言語之間,楊廣緩緩於房梁之上垂落玉帶,獨自走上了金龍案台,頗為細緻地理好髮絲,讓自己的姿態保持!
他深深回望了一眼,只覺得慘澹淒涼!
大隋帝王的最後之路,居然是如此這般!
如今的金鑾大殿,空空如也,寂寥蕭瑟,無比冷清!於大殿之中站立著的,也唯有陳休一人!!
楊廣輕聲感慨:「朝亡身亦老,故人半消散!大隋,終於還是落幕了啊……」
昔年朝堂多臣子,如今殿中竟寥落!
楊廣微微搖頭,朗聲道:「陳休,朕和你實在是相見恨晚!不能於少年之時逢你這等英雄,真乃朕之不幸!!大隋寶物玉璽,登天之門,如今,算是朕給予你最後的賞賜吧!!!畢竟,誰叫你是我大隋最後的忠臣呢!天子書房㎏的墨寶一副中,自有一切的法門!朕雖死,也要讓天下知道,你是我大隋的臣子,是得了我大隋秘寶的存在!」
陳休雙手抱拳,沉聲道:「陳休,多謝大隋陛下之恩賜!!」
楊廣將腦袋置入玉帶之間,望著那空落落的殿堂,頗有幾分感慨般道:「這真是斜陽欲落處,一望暗銷魄!!沒想到,我楊廣居然是這般死去的!」
他一腳踹開了龍台,呼吸之間,收斂一切的罡氣、元神、天賦血脈,乃至神通之術,瞬間化為人間凡俗之人。
低沉痛苦之聲響起,迴蕩於殿堂之間!!
楊廣緊咬牙齒,竭力讓自己保持泰然!
「大隋鎮國武成王,懸鏡司總都統領,江南太守,神威大將軍,鎮法神武堂總堂主,陳休!於此之間,恭送我大隋聖人陛下!!」陳休凝聲開口,話語嘹亮!!
陳休眸間的光影消散,但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窺見更為渺遠的未來光影!
因為,過去的「陳休」正注視著他,那雙清澈而冷冽的眸光,似是看過了千年歲月!
「你是,未來的也?」過去的陳休輕聲開口,話語間有著幾分忐忑和慎重。
「沒錯,我就是未來的你!或者說,我就是成為無上神佛後的你。」陳休淡笑著開口。
成為神佛後的我?
過去的陳休眼眸微微變幻,「這麼說,未來的我很厲害?」
「非常厲害,萬事順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