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極高大魁梧,一出現立馬成了所有人的焦點。無論什麼人只要看過他一眼,必然不會忘記他。
原因倒不是因為他的身高與體態,而是他的左臉有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記,使得他本來就兇惡殘暴的長相更給人感覺仿佛就是地獄的惡鬼一般,令人只要看一眼就不寒而慄。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並不大,卻精芒閃爍,眼神卻流露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魂飛魄散的陰毒兇狠的光芒。
這人給人感覺,仿佛隨時隨地都準備殺人,都已要動手殺人。
那人一出現,便震懾住了全場,一現身,就冷冷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仇殺?」
這一番話無疑已承認這人不是仇殺。
風無痕淡淡道:「來之前我就已仔仔細細調查過這人,來之後我又花了五百兩銀子用了十五天調查他,所以對於他的一切我都瞭若指掌,他不但是個左撇子,而且右臂有一道狹長的刀疤,但那個人卻沒有。」
那人心頭一震,他也忽然想到仇殺剛才開賭盅的時候,用的不是左手,而是右手。
「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仇殺?」
「不錯。」
那人道:「可你還是殺了他?」
風無痕望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不殺他,又怎麼能引出你這條大魚呢?」略作停頓:「來的路上我就感覺非常奇怪,仇殺不是不知道萬玉和老伯的關係,為什麼敢對萬玉動手,難道不怕老伯報復嗎?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他已加入十二飛鵬幫,所以才有這麼大的膽子。」
那人的面色更陰沉了。
風無痕臉上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他從未見過面前這個人,卻知道這人正是萬鵬王坐下十二飛鵬之一的趙銅鵬。
萬鵬王坐下十二飛鵬個個都是高手,趙銅鵬雖然不是他們武功中最靠前的,可能當萬鵬王的十二飛鵬,本事自然有兩下子的。
趙銅鵬不奇怪風無痕知道他的身份,他臉上的黑色胎記,無時無刻都在告訴別人他的身份。他不怕別人直到他的身份,只是有些遺憾——局已設下,可等來的人卻不是想等的人。
趙銅鵬神情更加陰沉,冷冷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只可惜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他的話音落下,十七八個大漢忽然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將風無痕團團圍住。
現如今已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
風無痕長身卓立,一雙眼睛中居然沒有半點恐懼之色,他居然還能很平靜道:「仇殺雖然在這一帶有幾分勢力,但還輪不到你來保護他,不出意外你出現在此,應當是對付殺仇殺的人而來?你們是不是在等孫劍?」
這一句話直接擊中了趙銅鵬的命門,猜中了他們的心思。
趙銅鵬本來遺憾,等來的人居然是風無痕這個無名小卒,而非一向會為孫玉伯處理這種事的孫劍,沒有法子立下大功。可現在他已發現,或許風無痕還是個無名小卒,但極有可能比孫劍還要可怕,假以時日此人必然會成為十二飛鵬幫的大敵。
殺機大盛。
他已下定決心非殺死風無痕不可。
拔刀出鞘,遙指風無痕。
「殺!」
伴隨著這充斥殺機的聲音響起,造詣蓄勢待發的好手們,立馬朝風無痕撲殺而來。
他們用上最得意的殺人招式要頃刻間取下風無痕的項上人頭。
趙銅鵬手持彎刀,如山嶽而立。
他沒有動作,但卻是在等待最好的機會,要將風無痕一擊必殺。
風無痕最大的優勢,不是他的劍法,而是他的冷靜。
韓棠這樣的冷血殺手也承認風無痕遠比他更冷靜,因為風無痕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哪怕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昔年韓棠沒有殺風無痕,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到了風無痕這冷靜的品質。
愈是危險,風無痕愈加冷靜。
面對張牙舞爪,如虎豹撲來的眾好手,風無痕手一揮,數十錠銀飛出,化作數十道銀光。
眾好手萬分詫異,因為風無痕的目標居然不是他們,也不是趙銅鵬。可下一秒他們就已明白了。
銀子破空,將四周十八盞燈火全部打滅。
金獅賭坊和許多賭坊一樣,白天不做生意,只在晚上做生意。風無痕是黃昏時候來的,在賭坊賭了一個多時辰,自然早已夜幕降臨,賭坊內的光亮全來自燭火。
現在燭火一滅,四周一片漆黑,這種情況下,紛紛撲向風無痕的好手,只能止步。
下一秒,賭坊內響起巨大的響聲。
那些紛紛撲向風無痕的眾好手在趙銅鵬的命令下,以最快的速度抱成一團。
黑暗代表未知,而人最恐懼的就是未知。
趙銅鵬不愧是萬鵬王坐下的十二飛鵬之一。
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方寸不亂。
聽聲辨位,搜尋風無痕的位置。只不過風無痕卻刻意製造各種聲音,使得趙銅鵬本來不算差的聽聲辨位功夫,沒有用武之地。
忽然,一道靈光腦海中閃過,他想到風無痕是來殺仇殺的,想到這裡,他立馬朝賭坊裡面奔去,因為仇殺就在裡面。
果不其然,他避開障礙,來到賭坊裡面的房間,就發現風無痕已闖了進來。
這間房間有燈火,而且燈火明亮。
趙銅鵬推開門就見到風無痕,此際風無痕已發劍。
趙銅鵬來不及趕至,大吼一聲,聚集全身功力,擲出彎刀。彎刀如離弦之箭,似風車般急旋著朝風無痕後心切去。
這一擊聚集了趙銅鵬畢生功力,一旦命中,即便風無痕功力高深,也非死不可。
風無痕卻沒有閃躲也沒有回頭。
他的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驚虹過天,刺向木榻上的仇殺。
仇殺早些年是江湖人,而且還曾當過一段時間的大盜,他起家的本錢都是他偷來的。
這些年來他的武功雖然沒有太大的長進,可輕功造詣卻越來越高。瞧見秋滿天出劍,他便立馬閃躲。他縱身躍起,在半空之中還了三種輕功,其中身法,肥胖的身軀居然隨著身法施展仿佛任意摺疊扭曲一般。
任誰瞧見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算是輕功高手。
只可惜沒有用。
無論他如何施展身法輕功,也終究沒能避開。
這一劍還是將他的心臟刺穿,立死無救。
趙銅鵬目眥欲裂。
他對仇殺的死活並不太在乎,仇殺此時此刻也不過是無用的棋子而已,令他怒火中燒的是,風無痕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要了仇殺的命,這簡直就是給了他兩嘴巴,這是莫大的恥辱。
更令他驚駭欲絕的是,風無痕殺了仇殺以後,居然反手將仇殺拋出。他那破空飛旋而出的彎刀,只是將仇殺肥胖的身軀砍成兩半。
漫天血雨之中,風無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上,無隱無蹤了。
趙銅鵬立在破碎的窗前,望著無邊無盡的黑夜,心頭一陣沉重,他發現需要重新低估孫府的勢力了,這樣的高手,孫玉伯坐下到底還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