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山。
山高不過四百米,也沒有什麼古蹟,並不算什麼名山大川。不過對於某些江湖人來說,卻有一種特別的意義。
特別是對於天禽門人來說,更是如此。
天禽門是天禽老人所創建的。
昔年天禽老人威震八荒,縱橫天下,難逢敵手。
處在巔峰的天禽老人邀請武林七大門派掌門人以及天下極有名氣本事的高手在虎頭山的放鶴亭探討武學。
當時一共有二十一人到場,無不是江湖上極有身份極有本事的人,這些人在武道上各有成就,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泰山北斗。但卻都在天禽老人面前甘拜下風。
原因無他,天禽老人的武道造詣實在超出他們不少,在探討之中,或多或少對他們有指點之恩。而且天禽老人並沒有敝掃自珍,對於自身的武道進入了深入的解剖,對於對方的疑問也用心回答。
所以這一次聚會,天禽老人不但在武道上引得到會之人的佩服,在人格品性上也得到了眾人的尊崇。
也在這一次聚會不久,天禽老人便創立了天禽門,盡心調教門人。
對於天禽門人來說,這是一個他們絕對沒有法子忘記的地方。對於商山二老來說,這裡也是他們傳奇的開始。
他們能被公認為武林的泰山北斗,天禽老人對他們實在有再造之恩。
所以他們選擇在這個地方殺風無痕,為霍天青報仇,實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風無痕自殺霍天青以後,便對天禽門的事情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自然也知道虎頭山對天禽門的意義。
商山二老是陸小鳳等人也都非常尊敬的高手,一身實力深不可測,可他還是來了。
風無痕從不怕事,也不怕死。
有些事既然避不開,那麼又何必迴避呢?
馬車在虎頭山山腳下停下。
吳雪岩先下車,然後拉開車門。
天禽門待人接客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吳雪岩對於這位師門仇人也非常規矩,沒有一絲一毫失禮之處。
風無痕、牛肉湯先後下了馬車
牛肉湯才在堅硬的黃土上,深吸一口氣,道:「我聞到了一股特別的味道。」
「什麼味道?」
「殺氣。」
風無痕笑了,道:「有人想要殺人,自然有殺氣。」他回過頭去,問吳雪岩道:「你想不想殺人?」
吳雪岩不假思索道:「想。」
風無痕笑得更愉快了,道:「你想殺誰?」
吳雪岩一點也不迴避的望著他,道:「殺你。」
風無痕沒有生氣,也沒有動手:「你是個很誠懇的人,這裡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你也是個殺人的好手,你可以動手了。」
吳雪岩動作仍舊恭敬,沒有出手的意思,道:『我雖然想殺風公子,但不是現在,二老已在放鶴亭等待公子。』
放鶴亭就在半山腰上。
從山腳就已可瞧見放鶴亭。
雖然有些霧氣,也有些距離,但還是可以隱約瞧見有幾個人。
風無痕道:「所以你打算在我抵達放鶴亭再殺我?」
吳雪岩道:「我們聽候二老的吩咐,他們若要殺你,我便殺你。」
風無痕笑了笑,道:「好極了,帶路吧。」
吳雪岩立刻帶路,走在前頭。
風無痕、牛肉湯走在後頭。
牛肉湯看上去一副很隨意的樣子,可輕盈的腳步卻有些沉重了,動作也不再如先前那麼隨意。反倒是風無痕卻仿佛踏青遊玩一般,非常從容。
牛肉湯道:「你一點也不擔心?」
風無痕笑了,道:「擔心什麼?」
牛肉湯道:「自然擔心活不過今天。」
風無痕道:「擔心有用嗎?」
「沒用。」
「既然沒用,何必擔心呢?」
有道理,卻似乎是廢話。
牛肉湯不說話。
風無痕指著遠處的一片青青草地,笑著道:「這裡的風景這麼好,與其擔心沒有發生的事情,不如欣賞一下四周的風景,縱然下一秒要死了,也不會感覺虛度,如此豈非才是最好?」
牛肉湯也笑了起來,道:「看來你對任何事情都想得很開。」
風無痕道:「當你感覺這世上任何事都不重要的時候,你自然會想得很開。」
牛肉湯道:「有道理,可這種道理卻也只有你才能明白。」
風無痕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著。
牛肉湯也跟在風無痕的後面,腳步也輕盈了許多。
他們真如同春遊踏青的男女,十分歡快。
吳雪岩的步子卻很沉重,一個打算殺人的人縱然表面上再輕鬆,又如何能輕鬆得起來的。
風無痕卻看出了吳雪岩的變化。
風無痕微笑道:「我知道你想殺我,可這個時候你最好不要想殺人的事情,否則你會顯得很卑賤。」
吳雪岩的腳步緩了下來,卻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
他道:「這是什麼意思?」
風無痕笑著道:「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個人殺人的時候,就如同求人一般,絕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所以他必須時時刻刻提起精神,所以當一個人準備殺人的時候,那麼自然而然就會變得十分卑賤十分可笑,反倒是被殺的人刻意舒舒服服愉快的等待殺人的人來殺他,這個時候他的懷裡甚至還抱著美人,而殺人的人卻只能帶著他殺人的武器,小心翼翼的。」
牛肉湯拍手笑了起來,道:「我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的說法,這句話是誰說的。」
風無痕攤開手道:「我也不知道,我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這一番話。」
牛肉湯道:「有道理,可有一點或許錯了。」
「哦?」
「當那個人的咽喉被刺穿的時候,他是否還會感覺自己是高貴的呢?」
風無痕道:「其他人不知道,我自己卻知道。」
「你自己是什麼樣的?」
「自然是高貴的。」風無痕淡淡道:『我殺人還是被人殺,都是高貴的。』
「為什麼?」
風無痕淡淡道:「因為我無論殺人還是被殺都很從容,也絕不會害怕,所以我是高貴的。」他望向吳雪岩道:「我知道你想殺我,可你若想自己在殺我的時候不要顯得自己卑賤,那麼久應該輕鬆一點,否則你就只能卑賤的死去。」
吳雪岩沒有說話,動作也沒有聽,可一雙眼睛中已露出了憤怒之色。他的殺心已越來越重了。
風無痕的話已刺痛了他,所以他非殺風無痕不可。
可風無痕不在意,繼續走著。
他們已能瞧見放鶴亭中的人,兩個老人。
還有差不多百丈距離。
這百丈可能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他們繼續走著。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停。
風無痕猛然停下。
死亡已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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