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文官武將停下,朱棣拿起朝廷的文書直接出門,成淵也隨之離去。
一群傢伙傻眼了,王爺都被氣走了,吵腳丫子的吵,該幹嘛幹嘛去。
成淵換完衣服洗完澡,順便將地下室還剩下的兩瓶紅酒,倒進裝酒的罈子,帶著鐵鍋朝朱棣的書房走去。
「成大管事好。」走廊上兩個丫環端著托盤,看見面孔更加俊朗,身材昂挺的成淵,好感瞬間倍增。
「成大管事好。」修剪花草的老王也停下活打招呼。
燕王妃徐氏和世子妃張氏對丫環下人很好,她們幹活時常聚眾討論府里的武將文官。
七八個在遠處浣洗衣服的丫環看著成淵:「成大管事今日好俊俏,又穩重。」
「不僅俊俏,還很有男人味呢,成大管事比葛長史要壯實多了。」
「葛長史不中用,隔壁的廚娘說的。」兩個丫環嘀嘀咕咕走遠了。
女子們聚集一起,話題與男子們聚集一起差不多,都是格外開放,但也有臉皮薄的,會臉紅不少。
明朝文官衣服按照官大小分質地,顏色,花紋,樣式圖案。文官衣底襟地一寸。武官衣底襟離地五寸。庶民百姓衣長離地也是五寸。
成淵不是朝廷正兒八經的官員,他是燕王府里的,但朱棣依然給他搞了身行頭。
從髮釵到發冠,帽子,衣服和靴子都有,因為不算品階,朱棣只給他安排了天青色沒圖案的長袍,簡單的發冠,一雙黑面白底的雲靴。
人靠衣裳馬靠鞍,穿著打扮精神,人逼格和氣勢也立刻上去了。
成淵對自己這身行頭,十分滿意,也不是種紅薯的閒人,好歹是個管事。
朱棣那老小子給他好處。
他也會回報相應的。
這做人最基本的要求。
成淵和朱棣隔著熱氣騰騰的火鍋,談著事情,怎麼看,怎麼不正經。
朱棣將羊肉放進鍋里,煮了起來,被成淵糾正道:「羊肉片這麼薄,你這樣煮就老了。涮一涮。」
聽著這小子連自己燕王都不叫了,有些不爽。但這些有能力的人不都這樣,老和尚也是。朱棣也就釋然。
「大師在慶壽寺,現在府里有朝廷人監視,本王也不能輕舉妄動,當下只能聽先生的。」
燕王說這話,成淵也是能理解的,姚廣孝跟朱棣認識比自己久,自己雖然有能力,正常人還是會在大事前找熟悉的,人有危機意識和趨利避害的本能。
成淵把朱棣放進去涮的肉夾起來吃點,喝了口酒,:「王爺你不能議周王爺有罪,我們還要再拖上一拖。」
朱棣起身把手裡的聖旨拿過來,放到桌上,玉軸聖旨。
聖旨大部分由金色的綾錦織品和兩根軸柄組成,但天家氣度自有其威嚴,當然不可全部一概而論。
如果官員的聖旨都是一樣的質地,怎能顯示出朝廷文臣武將的品階高低。
軸柄和皇帝的對這人的重視程度有關係,分玉軸,黑犀牛角軸,貼金軸,黑牛角軸。
最不入流官員,安分守己用木質的軸吧。
明後期,弘治皇帝有的聖旨就很樸素。
旁人看起來朱允炆還挺重視朱棣這老小子的,用的玉軸。但在成淵眼裡,味道就不對。
他們只不過是先給朱棣造成一種假象,再慢慢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看見成淵盯著聖旨的玉軸。
朱棣心裡也想到了這事,看起來是議論周王,實際上真正想要對付的是他朱棣。
這些日子,從半路敕令阻止進京到收回兵權,再有名義上的隨從照顧,就是今上對自己起了殺心。
周王被捕,全家流放,就是預兆。
成淵也沒吭聲,朱皇帝二十幾個兒子,雖然有的兇殘,有的不成器,有的紈絝,但是都沒有大傻子,個個都很聰明。
這些事,朱棣不是傻子,不需要成淵挑明說。
「王爺,朝廷在試探你的反應。周王已經被流放雲南,結局已定,你們就算議罪,也沒有多大的效果。」
成淵肯定的說出看法。
沉默的朱棣開口苦笑:「周王是本王五弟,他如今遭難被流放,本王議不議論,都改變不了五弟被流放的事實。
如果本王不議罪,惹來陛下和朝廷的怪罪,豈不是把整個燕王府拉進去陪葬。
本王覺得還不如找幾條不關輕重的罪,朝廷也無話可說。」
成淵搖頭,表示不同意朱棣這樣的說法,歷史已經有過清晰的發展。
朝廷抓周王,是黃子澄和齊泰他們的試探,用這個方法測試態度。
諸王軟弱,束手就擒,這下正好削個痛快,朝廷不再畏懼他們,不出兩年,按照歷史上朱允炆的速度,九大藩王別活了。
諸王反抗,朝廷正好有藉口削蕃,還要一削到底。
說白了,這次就是試探藩王的軟硬來了。
「王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故事你聽說過吧,唇亡齒寒的故事你也知道。這故事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不管怎樣,你們到時候都會受到殃及。」
「成先生的意思?」朱棣詢問。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示弱給朝廷,聽說其他的王爺都還沒有議罪,他們為什麼沒有?其實就是在看王爺怎麼做。」
朱棣搖頭:「你以為本王有多大影響力,那麼多兄弟,數年不見,都是自掃門前雪。一大家子妻兒老少,輕重他們知道。」
只有同仇敵愾,朝廷才會覺得削蕃有些難啃,但這次周王這裡大家只顧自己,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一旦各王爺只管自己。那朝廷就會將你們的勢力瓦解,然後單個擊破。等於王爺願意任人宰割。」
成淵果斷道:「王爺,如今最好的辦法有兩個,一個是你上書為周王求情,另一個就是拖著不議罪。」
朱棣懵了,這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拖著不是辦法,
「就算我上書求情,可還是會有藩王為了自己,向朝廷議五弟的罪,這個本王無法保證。」
朱棣清楚,以前大哥朱標還在的時候,請他們幾個兄弟喝酒相聚,經常會有幾個不和。
但那時大哥在,他有能力讓弟弟們心服口服,現在大哥,二哥三個已經相繼不在。
自己有沒有這個號召力,不清楚。
成淵道:「歷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兄弟情義是倫理常情,天不可逆,這是天道。
聽說開封百姓為了周王的事議論紛紛,應天府也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這說明百姓心裡有一桿稱,這是人心。」
自古以來,天道人心才是最有說服力的,現在成淵只是提前灌輸給朱棣。
建文元年(1399年),明惠帝朱允炆意欲削藩。有人告齊王有叛變意圖,於是將其召至應天府廢為庶人。
成淵相信,這些事情都會成為朱棣起兵的積累。
「王爺,據我所知,眾王爺到現在還沒有上書朝廷,說明什麼,說明他們也都不願意,不願意污衊周王謀反。
王爺你帶兵數載,天下百姓都看著呢,只要你無愧於自己的內心就好,如實上奏。公道自在人心。」
看到朱棣有些疑慮,成淵說出了自己要做的:「王爺知道我是有些江湖兄弟,周王爺的冤屈他們可以幫忙去散播,可以救周王一命。」
百姓的言論在某種情況下就是民心,朱棣知道這樣做對他們藩王有好處。
今上喜歡以仁孝治天下,收腹民心,這個法子可行。
成淵敢保證周王不會有性命之危,是因為歷史上,齊王被貶為庶民,湘王自焚。
周王在流放的幾年裡。不僅去尋找草藥寫書著文,還忙著生了幾個孩子,這造娃效率這麼的高,哪裡會有危險。
「王爺,我敢保證。大師也會這麼說的,為了確保,請王爺見一見大師,或許大師有話對你說。」成淵又給朱棣吃了顆定心丸。
畢竟自己年輕,又沒有朝堂經驗,朱棣肯定會有顧慮,不放心的。
果然,成淵又猜對了。
「好,本王聽你的。」朱棣聽到可以再見姚廣孝問問,也放下心來。
自葛誠回來監視,又正遇上周王被流放,朱棣現在也不敢貿然見姚廣孝,但又不得不去見一見。
「出府就會被人跟蹤,此時見大師,只怕朝廷知道了會起疑心。」朱棣很為難。
但姚廣孝必須見。可該怎麼見,是個問題,還不被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