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眸光一閃,看向陳惜墨,解釋道,「我向你道歉,但這絕不是我本意,我沒必要多此一舉!」
陳惜墨臉色冷淡,「你帶他們走吧!」
「抱歉!」古麗再次道了一聲,回眸狠厲的掃了米赫一眼,「別再給我丟人了,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
米赫低著頭,雖然不遜卻也不敢違背古麗,應聲跟在她身後。
一陣車子的呼嘯聲響起,車庫很快恢復安靜。
明非轉頭看向陳惜墨,一改平日的吊兒郎當,表情變得凝重,「嫂子,我哥的事我們也不清楚,但是也能猜到,我替他說對不起,希望你能理解他。」
何夕臉色冷沉,「這些話讓明左來說!」
明非眯眼看向何夕,「你是誰?」
何夕冷聲道,「我是誰跟你沒關係!」
明非語氣不善,「我的話也不是對你說的!」
何夕握住陳惜墨的手腕,目光陰鬱的盯著明非,「一條生命就值一句對不起?當然,那是你們明家的血脈,輕賤的也是你們明家人!」
明非一愣,起初沒明白何夕的話,但很快他就懂了,震驚的看向陳惜墨,臉色瞬間變了!
陳惜墨眸光沉靜,「已經過去了!」
她反手握住何夕的手,「我們走吧!」
明非心中大痛,看著陳惜墨轉身的側影道,「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叫你嫂子,也永遠把你當明家人!」
陳惜墨喉嚨哽塞,沒敢回頭看明非,帶著何夕快步離開。
明非一直看著陳惜墨的身影消失,轉身靠向身後的汽車,心口堵著一口鬱氣,沉重的像是喘不上氣來。
原來他可以有一個侄子,還沒見面就沒有了!
他都如此難過,何況明左?
*
何夕跟著陳惜墨走到自己的車前,突然甩開陳惜墨的手,轉頭慍怒的看著她,「陳惜墨,剛才那人要殺你的時候,你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對不對?」
陳惜墨一怔,很快垂下眼睛,「太意外了,沒來得及躲開!」
何夕沉眉道,「你不是來不及,你是根本沒想躲,你恨不得真的被那人殺了,讓明左後悔終身,讓他和那個女人決裂,你想用自己的命去報復,去賭!」
陳惜墨臉色一變,扭過頭去,淡聲道,「你想多了!」
「陳惜墨,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嗎?」何夕冷嗤,「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了,明左會悔、會恨,但該做什麼還是會去做,別高估了你在他心裡的分量!」
陳惜墨目光一顫,「我明白!」
「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會真正的在乎你!」何夕看上去很氣,「別再讓我看到你做傻事!」
陳惜墨抬眸,愣怔的看著何夕,片刻後緩緩點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何夕緩了臉色,淡聲道,「對不起,我語氣有點重,那是因為我剛才真的被嚇到了!」
陳惜墨歉聲道,「不該把你牽扯進來!」
何夕皺眉,不快的道,「別跟我說這個,上車!」
陳惜墨「嗯」了一聲,跟上何夕。
*
另外一邊,古麗到了一處別墅外下車,將米赫帶進去,等到沒人的地方,轉身再次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誰讓你自作主張去殺陳惜墨?」
米赫低著頭,表情卻桀驁不馴,「我是小姐的貼身護衛,有責任為小姐掃清一切障礙!」
古麗明艷的面容上一片厲色,「你以為你殺了陳惜墨,夜番就會死心嗎?他只會沒了顧忌,瘋狂報復!」
「你這個蠢貨!」
米赫皺眉埋下頭,一聲不吭。
古麗深吸了口氣,吩咐道,「明天我就回去了,你帶著你的人今天就回部落,不要再節外生枝!回去後穩住我父親,別讓他生疑心。」
米赫恭敬應聲,「是!」
「去吧!」
古麗道了一聲,目光看向遠處,表情變得悠遠、意味深長!
距離明天天亮還有十二個小時,距離他們離開江城還有十八個小時,之後,這裡的一切都將結束了!
*
次日,江城終於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細碎的雪花剛一落地便融化,空氣也跟著變的潮濕,黑雲濃厚,像是要從九重天上壓下來。
快晌午的時候,地上才見積雪。
天氣不好也不會改變什麼,比如要工作的人還是要按時去上班,學生要去上課,地鐵里依然人 流擁擠,而飛機也依然會起飛……
陳老夫人在房間裡待了半日,想開窗透氣的時候,看到了院子裡的陳惜墨。
她抱膝坐在柿子樹下,頭上、肩上都是積雪,像被凍僵了一樣一動不動,不知道已經在那裡坐了多久。
陳老夫人一驚,推開窗子喊了一聲,「惜墨!」
寒風掠過,柿子樹的枝丫被吹的歪斜,一陣簌簌作響,積雪散落,似驚醒了樹下的陳惜墨,她仰頭向著天空看去。
烏蒙蒙的天,入目是無盡的青白色,層雲疊霧,像阿布爾的雪山。
在山頂有終年不化的積雪,高冷且孤獨,望之皚然,觸不可及。
雲層之間,似有灰白色的雲煙划過,穿過雲霄,漸行漸遠,直到煙消雲散,再也看不到。
陳惜墨仰頭,一直看著那抹灰白色,她頭髮眉毛都已被積雪染白,雪花落在她長睫上,隨著長睫顫抖,輕輕抖落入眼中,化為水,積攢成珠,在眼尾輕輕滾落。
陳老夫人拿著衣服走過來,披在陳惜墨身上,心疼的給她拂去頭髮上的雪,輕斥道,「你這孩子是傻了麼?大冷的天坐在這裡,淋了一身的雪,會生病的。」
陳惜墨垂著眼眸,低聲道,「我想看看雪!」
老夫人嘆了一聲,坐在她身邊,伸臂將她摟進懷裡,「想看就看吧,奶奶陪著你,陪你看雪。」
陳惜墨埋入老人懷中,懷抱里的溫暖壓垮了她最後的堅強,她肩膀輕輕顫抖,「奶奶,我什麼都沒有了!」
老夫人溫柔撫著她的頭,「以前有過的,一輩子都屬於你,誰也奪不走,以後擁有的,都是老天贈與你的,你要好好等待。」
陳惜墨緊緊抱著奶奶,哭的泣不成聲。
「我的惜墨啊、」老夫人喟嘆出聲,不斷地撫著她的頭,「失去任何東西、任何人都不可怕,只要你沒有失去自己。」
她的孫女也許現在不能懂,但早晚會懂的。
她用乾燥蒼老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抱著她,陪著她,看著雪,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