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不喜歡多說半句話，鄭勇知道馮平在這方面比自己要強很多，自己是不想說就不說，而這小子，只要認為有必要，凡事臉皮都可以不要，「該說話的時候」他一定會說！
當然，能屈能伸，如果不涉及到關鍵的時間點和關鍵事，這小子也要拿出「一校之長」的樣子裝一裝屁，抖抖當老大的威風，擺擺身為「班長」的譜。
放下電話他看下時間，現在距離局長來所說的時間只有五分鐘，這，他知道馮平是故意的，不告訴局長來是故意的，不告訴局長具體來的時間也是故意的，因為這小子在擔心，或者說害怕。
馮平在擔心什麼？害怕什麼？
這小子在擔心和害怕單位有人會「胡來」——
害怕有人在得知楊局長來的時候提前做準備，對他不利。
鄭勇不喜歡「胡來」，也從來沒有「胡來」過，他看眼窗外吐口氣，不管馮平如何心思，也不管楊局長今日到J中要幹什麼，特殊事，平常心，自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慢走出辦公室。
……
J中教學樓一樓大廳，學校四位校級領導如約而至。
見學校的人已來齊，馮平掃一眼什麼都沒說率先向樓外走去。
站在教學樓進門台階的平台上，馮平望向校大門方向，雙眼望斷秋水，一絲忐忑隱藏在其眼底深處，那位「他的女人」好似也知道了什麼內部消息，站在那裡雙眼閃爍，平靜的外表下一絲焦灼如果仔細看，也可看到。
生活如戲，人在戲中！
鄭勇看一眼出來迎接領導的學校中層以上領導每個人的表情及狀態，又看了眼馮平和那位女主任，覺得很是可笑，同時，也很佩服馮平那份耐心——就算心裡再迫切和著急，此刻他沒有獨自一人跑到校門口迎接楊局長。
這小子是個聰明人，至少，不太蠢。
沒多一會兒，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來，事先得到學校領導通知的學校門衛室的保干連忙打開了大門，一位身穿藏青色夾克服中等身材五十來歲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市教育局楊局長如約而至。
馮平立即迎了上去。
與楊局長一起來的除了一台車只有辦公室主任陪同，按理來說，他們進去校園，應該到門衛室進行登記，測試體溫、掃碼消毒，可是，這一套程序全部免了。
楊局長剛到市教育局不到一年，與鄭勇都是70後，兩人年紀相差一歲，藏青色幹部夾克、內穿白襯衣，對一路小跑著迎過來滿臉笑的馮平，眼皮看是看和看是不看地翻動了一下，看不出內心的深淺。
馮平前面引路，邊走邊介紹學校基本情況。
「楊局！」
「楊局！」
沒一會兒鄭勇等人走了過去。
「嗯。」
對學校這三位副職楊局長掃了不到半眼，把頭又轉向了馮平。
「楊局，現在我們——」
馮平開始介紹起學校的防疫工作。
楊局長低著頭走路有時抬眼看看，邊走邊嗯兩句或說一句。
……
走著走著，鄭勇一干人等聽明白了局長大人今日到J中的來意。
去年年末，J中學校班子和校級領導個人考核不好，班子其他三位副職考核情況還可，雖不理想，但在正常範圍，而馮平，則位於全市所有市教育局直屬學校校長考核的最後一名。
楊局長今日前來，就是親自來探探底、了解一些原因。
端坐在五樓校長室的椅子上，楊局長再次說明了來意。
馮平等人立即進行安排，學校馬上向楊局長提供了一張J中教師名單，局辦公室主任只是陪同，一路來皆默默無言，接下來，將由楊局長親自與校級領導每個人進行談話，然後找一部分學校中層領導和一部分老師談話。
談話室設在校長室隔壁的會議室。
一個屋，一個人。
鄭勇是第一個被楊局長談話的人。
楊局長對他很了解，工作經歷和愛好，甚至是喜歡寫作的這件事也知道，聊了幾句有關他個人之間的話題之後，便進入了今日的主題，他問馮平如何，問了很多，又問了一下校級班子每個人的情況，接著又了解了一些學校其他的事情。
鄭勇不知道楊局長今日來的真正目的，也不了解這位領導的為人和品質，說實話，他不相信此人，現在社會是什麼樣子？哪能上來就與人掏心掏肺？與楊局長熟嗎？不熟。
另外，他覺得，做人要做到當面，楊局長今日如此操作，礙於搭班子一場，他認為有事應該與馮平說在當面，背後，像今天這種情況下，他不能對著局長的面說別的。
還有，去年年末，臨近寒假前一個月，包括局政工科的對學校班子和學校校級領導的考核，他請假去大連帶岳父大人看病了，根本就沒參與。
都沒參與的事情，好壞與自己有毛關係？
他說了很多過得去的話，然後走出了談話室。
剛出談話室，他電話響了起來。
「只因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
鄭勇低頭一掃。
是妻子！
「我爸下周做手術，你能不能請假去大連？」
手機里傳來周桂青的聲音。
「下周，具體是周幾啊？」
鄭勇略微停頓一下問道。
岳父肺部長了一個腫瘤，惡性，妻子三弟桂明在大連，去年，臨近寒假身在四線城市的他告別妻兒帶著岳父、岳母去了大連，在那裡周轉了兩家大醫院，都確診老爺子是肺癌。
診斷結果出來之後，他和桂明便一直忙著如何手術，可是，因為老爺子體內腫瘤與血管的距離很近，手術難度太大，危險度高，所以，按照醫院專家的建議，先採取化療，手術等腫瘤長大一點與血管略微分開一點後再實行。
化療了半個月，見一時半會兒手術做不上，鄭勇便趕回了H市。
從春節到剛才，大連一直沒有傳來有關老爺子手術的任何信息，今天可好，消息說來就來了，太急了，單位防疫、消防演練，等等，下周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做呢。
他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