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大敵將至
真定城的百姓狂歡慶祝宋軍全殲一萬遼軍,百姓們都很單純,他們看到的只是純粹的勝利。
但趙孝騫作為主帥,卻表現得非常冷靜,得到勝利的消息時,他並沒感到太驚喜。
他知道,這一萬遼軍只是前菜,只能算是龍衛營的熱身,遠遠稱不上大勝。
真正的惡戰,真正考驗龍衛營將士的,是耶律淳所部的四萬遼軍。
這支遼軍是從遼國上京和析津府調撥而來的,屬於遼國的精銳之師,遠比折可適吃下的那一萬遼軍厲害難纏得多。
為了突襲這一萬遼軍,趙孝騫做了很多安排,他將龍衛營拆成了三個部分,
突襲,截伏,打援。
事實上,截伏和打援的部分沒用上,折可適一人把活兒全乾了。
接下來即將面對耶律淳的四萬遼軍,此時就不能再分兵了,必須將龍衛營兵馬全都集結起來,而且此戰十分重要,是奠定真定府未來和平的關鍵一戰,趙孝騫不敢大意,必須親自前往指揮。
龍衛營里還有八千兵馬,自然也要帶上,
我方共計三萬,敵軍共計四萬,優勢依然在我。
下午時分,東郊大營點兵。
八千兵馬迅速集結,趙孝騫穿戴魚鱗鎧甲,外面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熊皮,可仍然凍得直哆嗦,罵罵咧咧地騎上馬。
鐵製的鎧甲導熱性太強,身體的溫度根本保不住,流逝特別快,外面裹著熊皮都感到刺骨的寒冷。
矛盾的是,他又不敢不穿鎧甲,畢竟在真定府這塊地面上,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隨時都有可能從暗地裡射來一支冷箭,不穿鎧甲等於作死。
龍衛營大營距離被殲滅的遼軍大營只有數十里,趙孝騫騎在馬上大約罵了二十里。
實在太冷了,不咒罵一下老天,滿腹的情緒無處發泄。
好不容易來到遼軍大營,種建中張和折可適三將在大營外迎接。
種建中和張來得比較快,接到趙孝騫的軍令便馬不停蹄地撤兵往回趕,比慢吞吞的趙孝塞早一步到達。
趙孝騫罵罵咧咧地下馬,敷衍地朝迎接他的三將點點頭,然後打量眼前的遼軍大營。
經過凌晨一場大戰,遼軍大營已被燒毀了一半,後來是折可適下令原地繼續搭建營帳,休整之後才又有了大營的模樣。
還沒進轅門,趙孝騫吸了吸鼻子,皺眉道:「怎麼有股羊擅味兒?」
種建中笑道:「此地本是遼軍大營,遼人行軍作戰,糧草以肉食為主,尤喜食羊肉,滿營都是這個味兒。」
趙孝騫嘆道:「難怪蘇軾留在上京不回來,他也喜歡羊腹味兒,嘖!」
抬步正要進轅門,突然發現折可適目光灼熱地盯著自己。
趙孝騫一愣,被他那可疑的眼神弄得渾身發毛,情不自禁地退後一步。
「折可適,你想幹啥?告訴你啊,我不好這一口兒!別以為打了個勝仗就能為所欲為,再這樣看我,眼珠子給你摳下來!」趙孝騫厲聲警告道。
折可適上前一步,激動地道:「郡公,末將對郡公的敬服,簡直五體投地!」
「你吃錯藥了?為何敬服我?」
「此戰全殲一萬遼軍,而我軍分毫未傷,全因郡公造的燧發槍之威,陣勢列出,敵軍進不了我三百步內。」
「我大宋有此利器,可橫掃天下,戰無不勝,假以年月,世上只有我大宋正統王朝,再無遼國和西夏!」
「末將有幸,此次指揮突襲遼軍,親眼所見大宋火器之犀利,對造出燧發槍的郡公的欽佩之情,無以復加!末將願從此為郡公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一番表白,趙孝騫十分感動,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指著折可適道:「你們聽聽,高情商的人說話多麼好聽,這特麼才叫人話!都學學,以後跟我說話,力求讓我心情愉悅一點,主帥的心情愉悅才能多打勝仗,讓你們升官發財。」
眾將哈哈大笑,簇擁著趙孝騫進了大營,
帥帳是重新搭建的,貼心的折可適甚至還在裡面添了幾件家具,看來趙孝騫無意間收穫了一枚小迷弟。
進了師帳,趙孝騫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旁邊的陳守立馬從隨軍的行李中捧來一套茶具,然後燒沸了水,給趙孝騫和眾將泡茶。
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下來,眾將目瞪口呆,捧著熱騰騰的茶杯,有點無措地看著趙孝騫。
喝茶是雅事,趙孝騫此刻就非常優雅,蘭花指拈起茶杯,朝眾將禮貌地微笑「山豬們,請品細糠。」
眾將傻愣愣地一口飲盡,咂咂嘴,表情有點複雜。
「能給換個大碗嗎?」折可適小心翼翼地向陳守請求:「這杯兒太小,蘸醬都不夠,啥味道都沒嘗出來,換個大碗才痛快。」
陳守為難地望向趙孝騫。
趙孝騫嘆氣,喃喃道:「果然吃不了細糠———」
種建中瞪了折可適一眼,隨即道:「郡公,我軍初戰告捷,此時想必消息已傳到耶律淳耳中了,接下來遼軍的報復勢必兇猛,我軍如何行止,請郡公示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怎麼辦?當然是對著幹。」趙孝騫緩緩道:「在座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我這個富貴紈子弟就不必在你們面前賣弄兵法了。」
「作為主帥,我只提戰術方向,四萬遼軍即至,我軍若要爭取戰場主動權,
不能等他們全軍集結,眼睜睜看他們在我軍面前列好陣勢,打仗打得這麼死板,
那不是傻麼。」
說著趙孝騫望向種建中,道:「老種,想個法子,咱們在路上給他來個伏擊,先弄死他一批人馬,為了這個目的,不必拘禮於形式,任何骯髒下作的手段都能用。」
種建中為難地道:「咱們三萬兵馬,伏擊他四萬?」
趙孝騫樂了,悠悠地道:「曾經有個傻子,魔下數萬兵馬,通過一個峽谷時,愣是讓一支數百人的兵馬給伏擊了,你說可不可笑?」
種建中神情一滯,尷尬地陪笑。
不明就裡的折可適哈哈大笑:「哪個傻子帶的兵,這麼沒用?」
帳內一片寂靜,顯得折可適的笑聲尤為突兀,眾人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折可適笑了半響,漸漸察覺不對勁,笑聲不由了,莫名其妙地看著眾人。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折可適小心翼翼地問眾人。
眾人不出聲。
折可適嘆了口氣,道:「我真的說錯話,沒跑了——」
趙孝騫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幽幽地道:「這個帶兵的傻子,是我折可適沉默,然後大聲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宛如肺癆晚期。
種建中和其餘的龍衛營諸將默不出聲,不幸的是,當初趙孝騫帶領的那支數萬人的兵馬,恰好也都是龍衛營將士,峽谷那場伏擊,他們都是親身經歷者,見證者。
見折可適仍在掩飾般咳個不停,趙孝騫道:「好了好了,打住。折將軍原是西北軍章魔下,對龍衛營的事知之不詳,我不怪你。」
「希望你早日融入這個軍紀渙散,無惡不作,偶爾也丟人現眼的偉大集體裡來。」
折可適:「.———·未將儘量。」
回到伏擊遼軍的話題,種建中委實有點為難地道:「郡公,若要達到伏擊的效果,咱們的三萬兵馬有點少,畢竟三萬人不可能全部埋伏起來,那跟決戰有何區別?」
「而且從析津府到真定府,一路大多是一覽無遺的平原,伏擊的地點實在不好選——.—.」
「依末將之見,其實不如兩軍集結後正面決戰,咱們的火器在平原上能完美克制遼騎,不必以伏擊來消耗敵軍兵馬。」
趙孝騫搖頭道:「四萬兵馬,而且曾是天下無敵的遼騎,正面決戰的話,不可控的變數太大,火器固然厲害,但它不是無敵的,任何一點小意外或許都會導致我軍兵敗。」
「事先伏擊一場,不僅消耗對方的兵馬,也打擊對方的士氣,正面決戰時我軍才有更高的勝率。」
種建中點頭,作為將領,趙孝騫的話他是認同的,但還是那句話,平原地帶的伏擊實在太難了。
如果選擇夜戰突襲,有了這一萬遼軍被全殲的反面教材,耶律淳所部紮營時必然方分小心,突襲恐不可取。
帥帳內,眾將正在冥思苦想,突然聽到帳外傳來一陣喧鬧叫罵聲。
帳內所有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一軍將帥皆聚於此,商議軍國大事,大營里居然有不長眼的敢喧譁叫罵,這不是找死麼?
種建中是龍衛營的直屬主將,此刻他的老臉猶掛不住,起身沉聲喝道:「帳外何人喧譁?綁起來軍法嚴懲!」
陳守匆匆入帳,神色複雜地抱拳稟道:「世子,有人在大營內鬧事-——」
趙孝騫嘴角一扯:「聽君一席話,猶如一席話-—--」-全特麼是廢話,我們沒長耳朵嗎?」
重建中問道:「陳指揮,帳外何人鬧事?是我龍衛營魔下將士嗎?」
*不是,是-真定城邊軍,四方廂軍的兩位廂都指揮使。他們闖進了大營,叫罵著要求見世子,我等禁軍攔阻,反被他們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