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首鋼的時候,秦川就是廠里聞名的小混混,整天是偷雞摸狗。
用首都的話說,叫做頑主。
後來秦建國回老家開鋼鐵廠,把他帶上,原本還打算讓他接手鋼鐵廠,誰能想到,他從廠里的帳上拿了三萬塊錢,買了一輛本田摩托。
說是要騎著摩托車跑業務。
實際上,整天出去鬼混!
鋼鐵廠壓根沒去過,偶爾回來也是直奔老家村子裡,秦建國這才請隔壁退休回來的鄰居幫忙照看。
平時巴不得他回來,可現在,大傢伙恨不得他原地消失。
別給大傢伙找麻煩啊!
灰色的摩托車開了回來,一個聲音響起:「爸!不要簽約!阿三要是可信,母豬都會上樹了!」
聽到了這遠遠地傳來的聲音,潘慶玉的臉瞬間就黑了。
他大踏步地向外走幾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輛摩托車:「這是從哪裡來的二流子,口出狂言,侮辱外賓,小心進去蹲著,喂,停車,停車!」
秦川心急火燎地趕來,右手擰動油門,摩托車的發動機發出咆哮,鏈條嘩啦啦地響動,帶著車輪嗖嗖地轉。
看著前面那個跳出來擋路的翻譯,他的目光無比冰冷。
翻譯,比阿三還壞!
老子還想著怎麼找機會收拾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讓開,讓開!剎車壞了!」秦川大喊一聲。
對面愣了愣,剎車壞了?剎車壞了你擰油門幹啥?趕緊飛回來修剎車嗎?
「停車!我是外事部門派來的翻譯……」
話音未落,那輛摩托車已經到了跟前。
犀利的剎車聲響起!
車輪和地面摩擦出來一條黑色的印記,摩托車的後輪嗖的一下橫過來!
整個摩托車的車身來了個九十度的漂移,後車身掃向了潘慶玉。
咣!
「啊……」
潘慶玉躺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小腿,大聲慘叫:「撞人了,撞人啦!謀殺,這是謀殺啊!」
秦建國滿臉憤怒,小兔崽子,你平時不著調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廠里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你居然敢回來搞破壞!
「這個混帳……」
秦建國咬牙切齒,看向四周,然後順手抄起來了一旁一根火通條:「看我不打死……不砸了你的摩托車!」
「爸,你先等等。」
秦川目光複雜地看向自己的老爹,這個一直對自己恨鐵不成鋼、卻又一直都在溺愛著自己的男人。
爸,兒子以前讓你費心了,以後……兒子給你撐起一片天!
「你這個二流子,我告訴你,你攤上事了,你攤上大事了!」
潘慶玉坐起來,捂著腿上的傷口吸溜氣,目光憤怒地看向秦川。
剛剛秦川騎著摩托車過來,在到達潘慶玉跟前的時候狠狠地踩下剎車,後輪熟練地來了個甩尾,橫著到了潘慶玉的跟前,正好來了個親密接觸。
撞的力度不是很大,但是排氣管卻狠狠地貼到了潘慶玉的小腿上。
外面的褲腿已經燙糊了,裡面的肉肯定也燙傷了。
那叫一個疼啊!
秦川爽快了,他剛剛加大油門,主要是為了升高排氣管溫度!
現在,這個翻譯先放放。
「先揭開這個騙子的真面目!」秦川看向切特里。
潘慶玉居然被無視了!
他咬著牙,目光兇狠地看著秦川:「我是不會幫助你翻譯的,你的每一句話,都是在侮辱尊貴的外商!」
「不用你,我自己來。」
秦川的目光鋒利地看向那個一直鎮定地站在那裡的阿三,嘴裡說出嘰里咕嚕的話:「只給百分之十的首付,就想要把我們的鋼管全部買走,你們也太會做生意了吧?如果想買就付全款,不想買,那就請離開。」
秦建國頓時就愣住了,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從來就沒有好好學習過,在首都子弟學校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被老師叫家長,他什麼時候會說外國話了?
雖然秦建國聽不懂,但是和那個翻譯說的話很類似!
切特里也愣住了,怎麼突然出現一個玩摩托車的不良青年,要求他付全款?
「潘翻譯,這是怎麼回事?」
切特里喊道:「這就是你們東方人對待外賓的態度嗎?」
潘慶玉咬牙想要站起來,但是腿上太疼了,根本就不敢用力,只能在地上向秦川喊:「喂,外賓已經惱了,快點給外賓道歉!你要是再放肆,我就報警!」
「報吧,我還想等著警察過來抓騙子呢。」秦川滿不在乎。
「小川,可不要亂說話!」秦建國又著急了。
「爸,我可沒有亂說話,這傢伙說用咱們的鋼管幹什麼?」
「蓋樓啊。」
「爸,你想想,什麼樣的大樓能用咱們兩千多噸的鋼管!這可不是鋼筋,這是鋼管。一座普通的大樓,主水管加上消防管道,有二十噸就足夠了!」
「外國都是高樓大廈,你這種鄉下的土包子怎麼知道。」潘慶玉咬著牙說道。
「阿三國內目前最高的樓是位於孟買的欽奈LIC大樓,一共15層,高54米,六十年代建造。」秦川說道。
「其他的大樓,最高都不超過十層,目前正在建造的Tower A,一共十二層,是唯一一座需要外購建築材料的大樓,但是,負責建造的是Happold公司,這老外說他是什麼公司的嗎?」
「金德爾公司。」秦建國把這個公司的名字記得很清楚。
「金德爾公司是搞機電設備的,根本就不是搞建設的,他們要我們這麼多鋼管做什麼?」秦川說道。
「客戶的事情,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說的這些肯定是你瞎編的!」
潘慶玉說道:「你們不想做生意,那就算了!切特里先生,我們走!」
「付全款的話,我當然不會多問,只付一成定金,剩下的九成,我們找誰要去?」
秦川說道:「我們可不能像魏家山鋼鐵廠、長城鑄件廠那樣,苦等兩年都拿不到尾款,最後破產倒閉!」
切特里聽不懂中文,但是那幾個廠名還是能聽懂的。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二話不說,扭頭就向桑塔納車的方向走。
「切特里先生,等等我!」
看到切特里要走,潘慶玉也著急了,想要站起來,但是,腿上鑽心的疼痛,讓他根本就站不起來,只能對著對方的背影大喊。
咣!
桑塔納的車門關閉。
切特里似乎壓根就沒有要等潘慶玉的意思,命令司機開車。
就在此時,門口已經出現了一輛掛著警燈的麵包車。
想跑?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