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瘋婆子
陳玄天睜開眼,猛得坐起身。
「靠!又踢我下線!還能不能一起快樂的玩耍了!『
一聲吼完,他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醒」來。
這裡是元神宿舍,不是通訊基地。
什麼情況,為什麼突然斷片了?
「撲啦啦!」
「臥槽!啥玩意啊!」
忽然一隻黑鷹飛到床上,嚇得陳玄天差點跳起來。
鷹白了他一眼,表示無語,然後爪子一拋,把筆記本電腦扔過來。
「」.—.,鯤?你,你怎麼長這麼大了,之前不是雞仔麼—.」
陳玄天一時只覺得頭腦紛亂,眼前浮光掠影,似乎想起了很多,一時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
「噠噠噠。」
鷹爪不耐煩得敲敲電腦。撲啦啦扇著翅膀拍他的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看就是了!真是,長大了脾氣這麼爆啊——」
陳玄天只好打開電腦,觀看動畫電影,快進瀏覽失去的記憶片段。
恩.
好吧,簡而言之,他又死了一次。
替鐵蛋擋了一劫,現在通過弦進度讀檔,又用留在宿舍里的人皮模子重新列印了一個出來,也不知道算是陳玄天第幾代了。
不過對陳玄天自己來說,卻只和做了個夢似的。隨著電影快進,過去自己的經歷,記憶,知識,都在眼前快速閃回,翻新回憶起來,很快就抵達了電影的結局部分,他死亡的片段。
和朱明劍君的最終劍斗。當然這個結局有點長,足足打了十年。
是的,鐵蛋跳過的戰鬥是陳玄天直接替他打了,畢竟陳玄天又不是劍宗弟子,是血神子麼,朱明劍君自然不會主動傳劍。而最初他也並沒能力破解朱明劍陣。
於是陳玄天反覆嘗試,一會兒在仙墓鑽研太陰道體,一會兒又去朱明劍陣闖關,如此也是反覆磨練技藝十年,最終將神教秘法融會貫通,以一招偷學的血篆神劍擊敗了對方,甚至搶奪了朱明寶劍作為臨時道身。
呢,是的,擊敗了。
到此為止其實都很正常,但是接下來,在陳玄天替那開陽劍宗的前輩收屍的時候,突然從屍骨殘骸中傳來一道天魔殘念,試圖奪舍占體,侵襲同化陳玄天的元神。
於是陳玄天果斷使用血魔解體大法自爆,直接獻祭了分神,順帶也重創了那天魔殘魂,反而將它封在寶劍中了。
「你們這是早都算計好了啊·——」
陳玄天本來也不傻,更何況現在重新復刻的,已不再是什麼只知道打籃球壯胸肌的男大學生。
而是在空桑山閉關十年,又在仙墓苦修,劍陣闖關十年的血神子,自然一眼看破了其中的安排「那太虛天魔,本來就附在開陽劍主遺骸上。想得仙緣劍傳,就必被天魔侵身。
此天魔對元嬰乃至化神級的元神都是瞬息秒殺,現在的鐵蛋無論如何開掛都過不去此劫的。
所以若不獻祭我一道分神擋死,他就得不了開陽一脈的劍傳——.」
陳玄天看看沒有反應,算是默認了的鷹「那接下來那位泡泡道祖又有什麼指示?還要我去哪裡給他擋災替死?」
鷹拍拍翅膀,指指柜子,表示走,俺帶你去看。
陳玄天也不反抗,那畢竟都混到這一步了,哪怕算不出,猜也猜得出無論鐵蛋還是自己,都是人家局中的棋子,暗線的布置。
人家又給你傳『我劍』,又把座下弟子鯤派來指點,難道真的是陪你玩的麼?肯定別有所圖,
是要在關鍵時刻用你的啊。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看邪門秘法的樣子,只要鐵蛋活著,哪怕他元神自爆,也能用皮列印復活,眼一閉一睜,隨時從宿舍里醒過來的。
於是陳玄天熟門熟路得把皮一剝,收在柜子里藏好,然後化身血影,跟著鷹出門。被鷹爪穿肋抓著,飛遁入虛無之中。
這鯤長成鷹了飛得還挺快,在虛淵迷霧中忽忽一陣穿梭,轉眼間天際一開,就到了新一輪的劇場裡。
而這一輪小劇場的舞台,只見滿山紅葉,層林浸染,無比眼熟的山景,似曾相識的時光,恍如回到了昨日。
「既如此,家祖這一口劍的緣法,就讓給表妹沈兼葭。在下鬥劍入山!
我也不仗著法寶欺人,就請劍宗,瞧瞧本侯的真本事!」
陳玄天循聲望去,只見那楓林里,分明站著大小眼的岳師兄,裘袍寶劍的小侯爺,一臉懵逼的沈兼葭,還有如幼狼野獸般嘶吼的鐵蛋。,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叫狗蛋-———」
不是!這就是「昨日」吧??
「在下身負血海深仇,背負爹娘的期望,一定要光耀呂家的門媚,絕不能辱沒了令武侯府的名聲。此番也只好仗著一身苦練的本事,強奪你的機緣————」
陳玄天回過神來,只見那小侯爺甩了蓑衣,解了裘袍,把手中那柄二尺七寸,薄如蟬翼,芒若輝星的寶劍神兵一抖,只聽劍鳴如龍吟,劍似霧凝,帶著森森劍芒,朝那草窠里的狗蛋走去。
「呵一一!
被殺意和氣機鎖定!狗蛋如炸毛的野獸,孤狼一般飛撲而來!四足並用,直撲向小侯爺胸口!
把一路爬到光霞山,在胸中的一口氣!盡皆呵出來!
但他來的雖快,小侯爺卻也運功用勁,足斜蹄出去,把手中寶劍劍花一甩,一劍竟疾挽出三朵劍旋,直朝乞弓小子面門罩去!
「小心!」
誰知正在此時,兼葭忽然一聲驚叫。
那小侯爺全神戒備,陡然被喊得精神一凜,劍下一遲,便見那乞弓小子一灑手,迎面擲來一把泥!當下呼出一口真!劍速猛提,一個劍花直罩去!直將泥團盡皆打散!
「刷!」
誰知就在他一招使完,力枯竭之際,陡然一道劍,穿過那套劍花,迎面而來!直刺小侯爺眉心!驚得他一時膛目結舌,駭得魂飛魄散!
「嘩!」
忽然金光大放!小侯爺胸前護命金鎖,竟熾烈照耀!猛放金光!直將那劍轟散!
「啊!」
一劍不中!再出一劍!
狗蛋四足用力,捨身飛突,竟一頭撞進小侯爺懷裡!雙掌齊出,正中胸前!把一全身劍,直刺心口!
「啪!」
依然無用!胸口巨震,劍破衣,然而隨著護身寶玉啪碎裂,猶如琉璃碎裂!頓時玉色一閃,爆出玉色然罩,將小侯爺通體護住!再守一命!
「哈!」
登時小侯爺冷汗出了一身,再怎麼樣也反應過來!登時怒吼出聲,運起全身勁力!飛身一腳,
直端在狗蛋心口,把他踢飛丈許之遠!
「死一一!
守身護命二寶俱破!兩條命莫名壞在這麼個野種手裡!
小侯爺發怒欲狂!一劍劈來!直砍首級!
兼大驚,
「不要!」
「叮!」
飛劍一閃,輕燕翱翔,將寶劍擊飛,真脫出手。
「夠了。」
岳鵬冷冷得掃了他一眼,只望向趕了一路,用盡了力,最後還是挨了一腳,倒在楓樹下,把鮮血咳得一地,落滿紅楓的狗蛋。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你贏了。入山吧。」
兼呆若木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緩緩走去,
「啊,呂——.」
誰知小侯爺扭過頭來,朝她怒吼,
「你以為我贏不了!我不會輸的!」
兼葭一時竟愣住了。
小侯爺深呼吸著,控制情緒,怒瞪了一眼癱在地上咳血的狗蛋,咬著嘴唇,撿回寶劍。
於是眾人接連入山,消失在楓林的深處,很快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只剩下狗蛋一個人,咳咳咳,嘔著血,癱在楓樹下,就宛如一條瀕死的狗。
啊這!
陳玄天,人傻了。
不是!這什麼情況啊!這和他看過的劇本不一樣啊!
陳玄天想幫忙,卻被鷹提在空中,不讓他插手。
然後天上下起小雨,楓林里起了一片霧。
狗蛋躺在楓葉里喘息,忽然兼狂奔出來,愣愣得盯著心口挨了重擊,幾乎站不起來的乞兒。
「你,你怎麼樣———.」
狗蛋氣若遊絲,口鼻流著血,卯足了一口,一路咬著牙,爬也要爬過來的這一股子,就被那一腳給踢散了。
兼葭一咬牙,跪在狗蛋面前,把狗蛋摟在懷裡,取出丹藥灌到他嘴裡。
「我,我不欠你的,我絕不欠你的———.
陳玄天皺眉,問鷹,
「她怎麼———」
然而鷹大翅一揮,直衝雲霄,風雲突變,那大好江山,如織煙雨,竟瞬息煙消雲散。
陳玄天只仿佛倒墜入晴空,直墮下深澗,天旋地轉,一時竟不分東西。
然後眼前的境界,竟仿佛萬花筒逆旋,如破水簾。不知轉了多久,嘩啦一下,一輪金日便從雲頂跳將出來。
陳玄天定晴一看,只見這回到了光霞山巔,雲海之端的一處險峰。
身穿粗麻布衣的狗蛋坐在山頂,望著遠方的日出走神。
「看招一一!」
掐著隱身符,手持三尺劍,暗暗潛到狗蛋背後的青衣少女,忽然運氣發勁,破出隱身符,飛身一劍,直朝狗蛋背心刺來!
狗蛋耳朵一動,如鷂子似翻身,扒著石壁飛旋躲閃,就像個豹子似得,在山澗雪地里飛撲跳躍。
哪知少女竟提前一步,擋在他落腳的去處,一劍撩去。
狗蛋迎著劍風,提氣凝息,一聲輕呵,竟扭腰間滯空轉身,好似飛鷹翱翔,避開劍刺。
只可惜他還是露了後背罩門,被那把木劍輕輕一拍,打在他背上。
兼葭一見得勝,開心笑道,
「輕羽迴旋!天舞翔翎!還不錯嘛,看來我家的飛鷹功你練得還蠻勤的。
不過藏著手幹嘛,怎麼不接劍?」
狗蛋伸出手,從衣服里掏出個捂得熱騰騰的火晶柿子,
「我在山上撿的,給你。」
兼葭大喜,樂樂呵呵啃起來「哎喲,狗雜種,還算你有點良心,不枉我這麼照顧你。
真甜啊,哦,教你的心法口訣練得怎麼樣了。」
狗蛋就蹲在她身邊,也跟著樂樂呵呵的看她吃柿子。
「我讀不太懂。」
兼震驚,差點給柿子壹住,
「什麼!你怎麼可能讀不懂!」
狗蛋一時有些報然,
「我沒讀過書,招式字句雖然記得住,但連在一起不懂什麼意思——
兼葭一時疑惑,
「你沒讀過書?怎麼會呢?我一直以為你爹娘教過你呢。」
狗蛋愣了愣,低下頭,
「我沒爹娘。」
兼葭一時尬住,只覺得柿子都咽不下去了,趕緊轉移話題,
「那,那你哪裡不懂,我教你。」
狗蛋倒也不怎麼在意,點點頭,取出那捲沈家劍譜,
「或中深藏神封之步廊的,是什麼意思?」
「是照竅穴位,這是照走足少陰腎經,經竅脈在———.」
兼葭忽然一僵,抿著嘴,瞪著狗蛋,
「你真的不懂?不是故意騙我吧!」
狗蛋莫名,
「我怎麼會騙你呢,你救過我的命啊。」
「鳴—.—·
被他無辜眼神看著,兼葭也是一陣心軟,乾脆咬咬牙,把柿子放一旁,抓起狗蛋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這是或中,這是深藏,神封,步廊,足少陰腎經。」
「哦——.
狗蛋看看臉通紅的兼葭。
「其實你在我身上指指就行了啊。」
「你這笨蛋!光知道穴位有什麼用!
注意我惡動的速率,呼吸的深淺!這些都是山裡的秘傳!「
兼真是氣得想給他一拳,忽然注意到狗蛋手臂上好多傷口,道道的血痕,頓時臉色一變,
「怎麼回事!他們誰又欺負你了!是不是呂岳!」
狗蛋搖搖頭,
「沒有,就幾個黃耗子。」
「黃耗子?黃耗子為什麼要———
兼葭看看身旁的柿子,忽然明白了,一時莫名生氣,
「你拼命爭來的靈果自己吃啊!為什麼又讓給我!」
狗蛋似乎並不明白,輕聲回答「我,我只是想報答你的恩—.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用你報答!沒有恩!我對你沒有恩!」
兼葭跳起來,一時眼圈有點紅,
「是我害了你!是我奪了你的仙緣!你還有什麼啊!這些東西你自己吃啊!
自己吃啊!不要對我那麼好!你這樣要我怎麼還得清啊!」
「你,你別生氣了,我吃,我吃就是了。」
狗蛋完全不明白她幹嘛這麼激動,一時竟有些慌張,趕緊把那剩下的半個柿子撿起來往嘴裡塞兼葭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好苦惱的坐在山巔,和狗蛋坐在一起。
狗蛋看看她好像忽然又平靜下來了,謹慎問,
「你還要不要了,就剩一口了。可甜了。」
「...—.笨蛋。」
兼葭把頭靠在狗蛋的肩上,和男孩依偎在一起,望著光霞山的日出。
然後兼睜開眼。
看到鐵蛋站得遠遠的,手持寶劍,謹慎得盯著自己。
「喂,瘋婆子,你還認得我麼。」
兼呆呆得看著他。
「狗蛋。」
鐵蛋一時還真壹住了,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聽到這個名字的。也是不由得把一堆試探之詞咽回去,撓撓頭,指指石床,又指指地上的死人,
「這玩意叫三生石,那傢伙是玄門的,把你認成你媽了,好像上輩子是他小師妹什麼的。
總之綁她過來,是想讓她回魂覺醒,記起前世來著。把你認錯了。
所以如果你剛才出現了幻覺,作了什麼噩夢,那都是黃梁一夢,上輩子的事了————
呢,你哭個啥?怎麼上輩子過得有那麼苦啊?」
「不,不知道」」
兼葭望著他,淚得湧出來,嘴角卻又壓抑不住的微笑,
「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然就—止也不住—·
呵呵——狗蛋,能再見到你真好.」
鐵蛋第一次聽她這麼柔聲細語,哭得梨花帶雨,居然還一邊哭,一邊望著自己笑,真是渾身都打了個哆嗦,簡直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靠,這瘋婆子,怕不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