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兩位穿越者的碰面
萊茵帶著賣梨的小販和圍觀眾人走了一陣，連轉了幾個彎，果然看見了道士。
這衣著破爛的道士正躺在牆邊，拿個破扇子扇著風，正啃著又大又飽滿的梨子，看起來甚是享受。
「好梨子啊。當初不願意給我，這不，全送我了！哈哈哈哈哈。」
道士又啃了一口梨子，抬起頭，突然看見一大群人向著自己走來，嚇了一大跳。
他都溜了這麼遠了，這群人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迎面走來的，正是賣梨的小販。
「好傢夥，就是你施了幻術，偷我梨子！」
那小販一見到道士，火冒三丈，朝著他撲來。
「今天，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道士輕笑一聲，輕輕扇了扇手中的扇子。
那小販只覺得頭重腳輕，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方倒去，就要臉朝下撲倒在地。
「啊啊啊！」
眼看臉就要撞到地上，一股無形的清風將小販托起，幫他扶穩身子。
萊茵從小販身後走來，對那道士說：
「你施展法術，偷了人家的梨子。我路見不平，今日必要你給他個說法。」
自從到了這片土地，萊茵也入鄉隨俗，說起話來，都文縐縐的了！
「剛才那一陣清風甚是詭異。莫非這孩子也會些法術，那倒是有些麻煩……」
道士見這孩子似乎也有幾分本領，心中一驚。
「不過倒也不怕。這世上能人異士可不少。」
「區區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只見道士面無懼色，扇著扇子，靠在牆邊，悠閒地對萊茵道：
「怎麼？小子，你還以為自己在行俠仗義嗎？恰恰相反，我才是懲治一個吝嗇鬼，替大家討公道啊。」
那道士又用威脅的口吻道：
「孩子，我看你儀表不俗，身著華服，估計也是個富家子弟。我說你，何必為一個市井小民出頭，要是惹禍上身，反倒不美啊！」
萊茵卻反駁了道士的理論：
「別人如果給你梨子，是做善事；不給你梨子，也是本分。這不是你偷人家的梨子的理由。」
道士哼了一聲，舉起扇子，指著萊茵身後的眾人：
「都說，公道自在人心，自然是支持者多的一方是公道。
「別忘了，當初，大家可都勸那吝嗇鬼給我梨子。我請大家吃梨時，大家也都興高采烈的！」
道士起身對圍觀眾人道：
「我把那吝嗇鬼的梨子分給大家，大家炎炎夏日解了渴，豈不是一件美事！大家說，是不是啊？」
有不少人可憐賣梨的小販，沉默了。
但跟上來看熱鬧的人中，好事之人不在少數，此時故意跟著叫好。
「確實，多謝高人分了梨子給我們。不然，我這窮光蛋，這輩子都沒機會嘗這麼好的梨子。」
「就是就是。那賣梨子的，都來城裡幾十次了，一直吝嗇極了，明明自己有一車梨子，我上次向他討一個，他可沒給我好臉色。」
「誰叫他是吝嗇鬼，能讓他吃虧一回，也讓他長長記性。」
那賣梨的小販脾氣不好又和其他攤販搶生意，平日裡人緣不佳。如今一些街坊領居見他吃了虧，自己又吃到梨子、占了便宜，心中竊喜，也都支持起那偷梨子的道士。
賣梨子的小販一聽周圍人跟著起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眾人：
「你們吃那梨子時，不知道也就罷了。
「如今知道那是他偷我的梨子，卻還支持那道士，反過來嘲諷我。實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萊茵環顧四周，見到人群中不乏落井下石之人、好事之人、貪圖小便宜之人，面目甚是可憎，好一副眾生百態。
他又想起了前世所見的「吃絕戶」之類的種種惡行，也是人多欺人少，一群人仗著人多有理，將一個人吃抹乾淨，不禁哀嘆一聲。
萊茵旋即心生一計。
只見他拱起手來，對那道士說：
「都說公道在人心。
「既然有不少人站在你這一邊，看來此事，錯的是那賣梨的小販啊！
「你此番損了一人，利益大眾，不是惡行，反倒是大大的義舉啊！」
奧蘿拉見到萊茵這麼說，大吃一驚。
老師，你怎麼能認了那個道士的歪理呢？
不過，這樣的念頭一瞬即逝。根據奧蘿拉對萊茵的了解，她猜測老師肯定另有深意！
賣梨的小販見到，本來幫他的萊茵突然反水，抓著這孩子，哭啼啼道：
「你不是說要為我做主嗎？」
萊茵裝模作樣地訓斥道：「你看看挺那道士的人可比挺你的人多。公道在人心。哪邊人多，哪邊就是公道。」
「他們是吃了我的梨子，占了便宜，才露出這副德行。」小販據理力爭，轉念又哀嘆不已：
「哎，誰讓我平日人緣太差，今天看我倒霉，個個落井下石。」
那道士見到事情塵埃落定，剛要走人，卻見到萊茵對大夥說：
「諸位明辨是非。我為感謝諸位，特此準備了幾番禮物。」
此時跟上來看熱鬧的人，大多是好事之人和剛才吃了梨子的貪小便宜之人，見這銀髮孩子衣著儀表不俗，顯然是來自富貴人家，送的禮物肯定不會輕，一個個都叫起好來。
唯有那賣梨的小販蹲在一旁，暗暗神傷。
萊茵一翻手，一團雲霧迸發，一迭黃色的符咒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眾人見這孩子果然有些法力，個個拍手稱絕！
「這是辟邪去病的符咒，若家中有人染了疾病，將符咒燒成灰水，讓病人喝下，不出一日即可痊癒。
「這些符咒乃是由一位道士花了大力氣，匯聚一身法力，籌備多道工序，花費數年時間才製成。
「如今，相見是緣，免費送給諸位了！」
說完，萊茵將這符咒往空中一灑，丟向看熱鬧的眾人。
眾人剛才看見這少年真有些法術，知道他所言不假，符咒必是真貨，即使自家不用，也可以賣給有錢人，於是紛紛上前，爭搶起漫飄散的符咒來。
「多謝公子大禮！」
「公子賜寶，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眾人紛紛叫好，唯有那道士看見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
他趕緊將手伸進衣兜布袋之中。
果然，袋子裡空空如也。
他珍藏的符咒不翼而飛！
道士也不是真道士，偶然得到機緣，跟著山裡的師傅學了些神通法術。此番裝成道士模樣，下山來城裡，就是為了將這花費多年繪製的符咒，賣給富家人士，賺些錢財。路上看見賣梨的小販，口中乾渴，才去討梨子。
誰知道，寶貝還沒出手，就被這孩子用不知道什麼手段偷走了！
「住手，住手！你們別搶。」
「那些符咒，是我的啊！」
道士驚慌地揮手，阻止眾人。
眾人看見這道士如此心疼，知道這些符咒斷然是真貨，頓時搶得更起勁了。
少數人趕緊退下，不再爭奪。但更多的人撿起符咒，快速塞進兜中，轉身就跑。
就算那道士有些本領又怎麼樣？
大家都搶，你還能單獨找我麻煩？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道士上前想追，卻見人群一鬨而散，眾人分散去了各個方向，根本無從追起。
他雖然會些法術，但終究是點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哪有萊茵那般移山換斗、翻江倒海的大神通，面對此情景，只能原地哀嘆。
「啊，我的寶貝，全沒了！」
道士氣急敗壞，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一把抓住萊茵的衣領，將這孩子拎起:
「你這毛頭小子，竟敢偷我東西！
「你可知，我為了賦予這些符咒法力，花了多少寒暑，要經過多少個繁複工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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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卻微笑道：
「你看看，眾人搶你東西的時候，可歡喜了。
「你說公道自在人心，慷他人之慨時義正詞嚴。怎麼眾人爭搶你的東西時，卻做不到剛才那般闊達啊？」
賣梨的小販看見道士吃虧，也哈哈大笑，快意至極。
道士恨得牙痒痒的，知道自己理虧，爭辯不過，怒火衝天，也不管後果，徑直捏住了萊茵的脖頸：
「你這小子，看我不把你掐死！」
道士用盡全身力氣，想把萊茵掐死。然而卻感覺自己像是捏到了一塊生鐵，非但掐不動，反而自己雙手生痛。
那道士定睛一看。
他掐在手中的竟是一個冰冷的石像，而萊茵不知道何時已然脫身，站在一旁，笑著看向他。
假道士重新轉向，再度撲向萊茵，沒想到這銀髮孩子輕輕嘆氣，身形膨脹。
眨眼間，萊茵就化為一條金龍，引來狂風陣陣，光焰沖天，白日鳴驚雷，好是威風。
遠處的人們見到這番景象，各個指著空中驚嘆，都道是神仙出世。
「啊啊啊，高人饒命！」
那假道士嚇得跌倒在地，涕泗橫流。知道自己惹了某位高人或神仙。
「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道士跪地求饒。
「你走吧。」萊茵恢弘層迭的聲音於空中響起。
「謝謝高人，我這就滾，這就滾。」那道士驚恐至極，趕忙起身就要離去。
「等等！」萊茵的聲音再度於他身後響起。
「高人還有什麼指教？」道士恐慌地轉頭。
「你不過是偷了一車梨子，滿打滿算也不值太多錢財。不該用全身符咒相抵。」萊茵恢弘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摸摸自己的布袋和兜里。」
那道士一模，這才發現，剛才被眾人爭搶拾去的符咒，居然都回來了。清點數目，唯獨差了三枚。
「這是何等本領啊！」
道士心中稱奇，趕緊跪謝：「多謝高人開恩。」
說完，便如逃命一般飛快離去。
見假道士跑遠，萊茵這才化為人型，看向驚奇萬分的賣梨的小販。
「公子竟有這番本領，當真是神通廣大。莫不是神仙下凡。」賣梨的小販震驚不已。
萊茵見小販的驚訝模樣，只是微笑。
如今，以他的通天本事過去熟練的變形之咒，早已能隨心變化世間萬物。若是他想，別說製造這點狂風和光焰，就是讓紫氣東來八百里，天下繁花盡開，也不過一念之間。
萊茵掏出三枚黃色的符咒，遞給賣梨的小販：
「我扣下了道士的三枚符咒，作為他偷走那一車梨的補償。
「這符咒辟邪去病的能力，我剛才已經說了。你把它們賣了，能彌補你那一車梨子的損失，還有數倍盈餘。」
賣梨小販點頭哈腰慌忙道謝：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沒想到我一個做小本生意的，還能遇見公子這等人物。」
小販再三謝過萊茵，轉身離去，消失在拐角處。
「老師，你剛才鬧出了那麼大動靜，會不會吸引這座王城的其他人來？」奧蘿拉略有點擔憂地說。
剛才萊茵可是弄出了漫天金光，至少方圓數里內，都有目擊者！
「不用擔心。」萊茵平靜地說。
此時，城中各處，剛才看見了金龍升空、光焰沖天景象的人們，同時一愣，旋即便忘記了剛才所見，重新干起了原本在做的事。
唯有那假道士和那賣梨的小販，保留了完整的記憶。今日所見，必然終生難忘。
「不過，有一個人肯定被吸引來了。」
萊茵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等候起了那位來客。
滴滴答答。
天陰了，雨滴點點落下，為世界披上了一層朦朧薄紗。
「你覺得剛才的場景熟悉嗎，萊茵？」
清脆溫和的女聲在萊茵身後響起。
朦朧的細雨中，一個黑髮少女徐徐走來。
她半眯著眼，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意，如瀑的及腰長發垂下，輕輕搖曳。雨絲在接近她時自覺散去，沒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夜如歌。
那位魔女會的創始人！
「當然熟悉。剛才發生的故事出自《聊齋》的《種梨》。我當年讀這故事，就覺得那位賣梨的小販有些可憐。」
說到這裡，萊茵又笑了笑：
「沒想到，今天我能親自參與其中，改寫固有的結局。」
說完，萊茵看向夜如歌：「這就是你在東方經歷的故事？」
「是啊。」夜如歌點點頭。
「《聊齋》、《子不語》、《搜神記》……」
「許多年前，我穿越到這片大陸，發現這兒發生的，都是我前世熟悉的志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