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快樂王子的新生
小女孩用哆嗦的小手抓著火柴，在牆壁上輕輕一擦，一陣悅耳的「嗤嗤」聲傳來，火柴被點燃了，微弱的火光將小女孩的四周照亮。
「不知道那旁邊的漂亮大房子裡，人們正在享用什麼樣的美食呢？」小女孩聞著冷風中的香氣，忍不住去想那些美味的食物。
在搖曳的微弱火光中，小女孩仿佛看見了一個大大的餐桌，盤子裡是蘋果、桃子、葡萄等數不清的、五顏六色的水果，還有一個個大碗裡裝著香噴噴的烤鴨、烤雞和烤鵝。
女孩看見，肥得流油的烤鴨從碗裡跳了出來，這隻背上插著刀叉的烤鴨走在桌布上，每走一步都會在桌布上留下一個香美油膩的雞爪印。
小女孩撲了上去，抓住這肥美的烤鴨。
她確實抓住了這隻烤鴨。
溫暖和真實的觸感告訴女孩，這烤鴨出現在了現實中。
她的面前，確確實實有那麼一個餐桌，上面確實擺放了美味的食物，鵝毛般的純白雪花落下，落在了烤鴨和水果上，每一個細節都是真實的。
「真的出現食物了？」
「就像昨天的火爐？」
小女孩迫不及地拔出了烤鴨背上的刀叉，快速地將烤鴨切開，一口一口送到嘴巴里。吃完烤鴨，她又去吃旁邊的烤鵝、葡萄、果汁和其他美味的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為止。
小女孩吃得可香了，因為整個臉都塞進了餐盤裡，嘴唇和臉蛋上都沾滿了油漬。
她覺得這是這輩子自己吃的最飽最美味的一餐。吃完後，她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
直到這時，小女孩才有空去思考，為什麼面前會突然出現一餐美食？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那根燃盡的火柴。
「昨天也是一樣，我在摩擦火柴時，幻想就變成了真的。」
「難道說，這些火柴有神奇的魔力嗎？」
「昨天那個好心的姐姐，是一個魔法師？」
想到這裡，小女孩有些愧疚：
「可惜，找不到那個姐姐了，沒法把有魔法的火柴還給她。
「呃，我先用一點，等到以後遇見那個姐姐，再向她道歉。把剩下的火柴還給她。
「如果可能的話，我可以幫她做任何事情，讓她多給我幾根火柴。」
下定決心後小女孩伸出已經恢復了紅潤的小手，再掏出了一根火柴，火柴上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她將火柴在牆壁上輕輕一擦，聽著悅耳「嗤嗤」聲。
空中變成了飛鳥的奧蘿拉，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幕，想要看一看小女孩了解火柴的魔力後，會許下的第一個願望是什麼。
「我想去見我的奶奶。想讓我奶奶從天堂回來，看看我。」
小女孩對著微弱的火光，輕聲許願。
她想起了慈祥的奶奶。奶奶對她可好了，絕對是世上最疼愛她的人。但是有一天，奶奶消失了，大家都說，她已經住到天堂上去了。她想讓奶奶從那個遙遠的天堂回來，來看看她。
她就這麼盯著微弱的火光，直到這搖曳的火光被寒風熄滅，都沒有任何奇蹟發生。
奧蘿拉和萊茵化為的飛鳥注視著這一切，心中湧起幾分淡淡的悲涼。
他們都清楚，這世上沒有讓死者復活的魔法。
某些禁忌的死靈魔法，可能讓強大的魔法師本人在死亡的瞬間於另一處重生，但這是因為他們的生命精華被保存在別處，肉身毀滅時並未實質性死去；魔法也可能阻攔不朽的靈魂，讓其化為怨靈，或是困在寶石和瓶子中，無法轉生——儘管這種情況下，死者根本不算活著。
然而，即使是最高明的魔法師，也無法將那些已經轉生離去、不知所蹤的靈魂，重新呼喚回來，讓死者用正常的姿態從墳墓中走出。
「看來，天堂實在是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即使是有魔力的火柴，也沒法找到奶奶。」
小女孩悲傷地垂下腦袋。
她看著那火柴盒中一個個閃爍光輝的火柴，心中悲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許下什麼願望了。
突然間，小女孩靈機一動。
「對了，火柴雖然無法幫我找到奶奶，但是可以幫我找到那個給我藍寶石的燕子啊！」
「我還要感謝它，給了我這麼一個漂亮的藍寶石呢！」
小女孩又摩擦點燃了一根火柴。，對著火光祈願：
「請帶我去找，那隻送我寶石的燕子吧。」
那溫暖的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將女孩全身都籠罩在其中。
小女孩感覺非常溫暖，在火光中，她看到了一處廣場——那是這座城鎮中心最高處的廣場。
她看見廣場中心一個高高聳立的圓柱上，上面是一個灰暗破爛的少年雕塑。
小女孩記得，在很久以前，母親和奶奶還在世時奶奶曾經帶她來過這兒。
那時是一個溫暖的春天，她和奶奶一起坐在椅子上，看著聳立石柱上的金色雕塑。
她記得那時，雕塑的外表鍍著黃金，寶劍上鑲嵌著紅寶石，而雙目則是蔚藍的寶石。在陽光照耀下，雕塑閃閃發光，晃得女孩睜不開眼。
「那個站在圓柱上的人是誰啊？」女孩指著圓柱上的雕塑，好奇地問奶奶。
「他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國家的一位王子。」
奶奶告訴女孩：「他住在王宮裡，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王宮的圍牆為他隔絕了所有醜惡黑暗的事。人們都叫他快樂王子。他去世後，人們就為他塑像。」
「那為什麼大家要把快樂王子放得那麼高呢？」女孩問，「為什麼不把他放在王宮的城牆裡呢？」
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快樂王子肯定要看見這座城鎮上所有醜惡和痛苦的東西，那就再也無法快樂了……女孩想。
然而，現在，快樂王子和女孩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王子的雙眼只剩下了窟窿，體表的晶片全部脫落了，只剩下了一片灰白的斑駁。就連王子劍柄上的那一顆紅寶石也不翼而飛了。
小女孩這才想起當初燕子給自己的那一顆藍寶石，和快樂王子眼睛裡的那一顆，一模一樣！
小女孩走到了快樂王子的石柱下。
她很想把那顆漂亮的藍寶石還給王子，但是那顆寶石已經被父親拿走了，她為此很是傷心。
這時，她看見，之前那隻幫助自己的燕子又飛了過來，停在了快樂王子的腳邊。
「燕子啊，謝謝你送我的寶石。但是那顆寶石好像是快樂王子的眼睛，奶奶告訴我，不該拿走別人的東西。我想把眼睛還給王子，可我已經把那顆寶石給我的父親了。」
女孩仰著頭，對燕子說。
燕子卻搖了搖頭，告訴女孩：「不，是王子讓我把寶石送給你的。」
燕子告訴女孩，自己只是暫時飛過這座城市，想要追隨夥伴去更溫暖的地方過冬，但是快樂王子挽留了自己。
第一個晚上，快樂王子讓燕子啄走了他劍柄上的紅寶石，送給了一個消瘦憔悴、手上滿是針眼的母親；第二個晚上，快樂王子讓燕子啄走了他眼眶中的一顆藍寶石，送給一個住在破爛閣樓上給劇院寫劇本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餓到發暈，壁爐里沒有火，就要寫不下去了；第三個晚上，快樂王子請求燕子啄走他眼眶中最後一顆藍寶石，送給一個沒有鞋襪的、賣火柴的小女孩——那女孩就是她。
而在今天，快樂王子又請燕子取走自己身上的一片片金葉子，送給這座城市裡那些忍飢挨餓的孩子們——坐在宅邸的門口乞討的孩子，在橋洞下凍得瑟瑟發抖的孩子，餓到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孩子……
就這樣，快樂王子身上再沒有了有價值的東西，變成了如今這麼一個醜陋的雕塑。
「天哪，廣場上的雕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遠處，傳來幾個大人們的討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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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雕塑太醜了，我們該把它推倒融化了。」又一個大人這麼說。
小女孩聽見大人們爭論著如何處置融化王子後的鉛水，是為市長還是什麼別的大人物塑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撲到了高聳的圓柱前，大哭著，她覺得快樂王子就像是她奶奶一樣好，不希望他被融化，去那遙遠的天堂。
「對了，我還有火柴。」
小女孩於是從破爛的衣服中拿出那一盒閃爍著星光的火柴盒，哭著掏出了一根火柴。
她摩擦牆面，點燃了一根火柴，向火柴許下了願望。
快樂王子的劍柄上，那一顆紅寶石重新出現了，比原先的更大更亮。
但是快樂王子的眼眶依舊是醜陋的窟窿，身上還是暗淡的灰色。
「不行，一個火柴的魔力不夠。」
小女孩將所有閃閃發光的火柴全倒了出來，不斷地用火柴在牆壁上猛擦狠劃，牆壁都被火柴擦熱了，火柴一根根燃燒起來。
快樂王子的眼眶中，新的藍寶石長了出來，比原先更驚艷剔透。快樂王子的身上，一片片金箔幻化浮現，比之前的更為光彩奪目。
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快樂王子又變回了那個美麗的王子，比原先更耀眼！
小女孩如今只剩下一根火柴了。
她用僅剩的最後一根火柴許願，給予燕子以溫暖，度過冰寒的嚴冬——因為她看見那燕子在冷風中哆嗦，隨時都可能落下，陷入永恆的長眠。
身上泛著微弱火光、感覺全身溫暖的燕子飛到了女孩的掌心上，親吻起女孩的臉蛋。
快樂王子也望向了女孩，向她道謝。
小女孩高興地告別了燕子和快樂王子，離開了這座廣場，走向家的方向。
這時，小女孩才想起，她連一根火柴都還沒賣掉呢，而能夠許願的火柴都已經用光了！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披在了女孩的頭髮和肩上，讓剛剛飽餐一頓的女孩重新冷得哆嗦起來。
「怎麼辦呢？有魔力的火柴都用光了。」
女孩知道，一旦她回家，父親肯定會揍她。
但她其實不害怕，因為她今天吃了生命中最飽最美味的一餐，幫助了善良的快樂王子和燕子，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可惜，我只有一盒有魔力的火柴。」小女孩悲傷地想。
要是她有很多很多盒火柴，那她還有許許多多的願望可以許下。她想要像快樂王子一樣，幫助宅邸門前的乞丐、橋洞下餓到睡不著的孩子和閣樓上徹夜趕稿的窮作家。
小女孩就這麼一路走回了破爛的家門前，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待父親狠狠地揍她。
「小姑娘，你爸爸已經死了！」一個鄰居看見女孩，衝著她喊。
「是啊，之前那些債主抓住了他，要他償還去年的賭金。但他一分錢都沒有，債主們就把他狠狠地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另一個鄰居說。
小女孩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過了許久，小女孩才推開了家門。
裡面空蕩蕩的，寒冷的風從窗外溜了進來。
這時，小女孩突然看見，桌面上，是足足一桌子的火柴盒！
每一個火柴盒都和之前那一盒有魔法的火柴盒一樣，泛著星星點點的光亮！
小女孩不敢置信地走到桌前，發現火柴盒下方還壓著一封信。女孩不識字，卻意外地發現自己能夠看懂這封信的全部內容。
「我叫奧蘿拉，是昨晚從你手裡買下一盒火柴的姐姐，也是一位魔法師。你已經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善良。桌上的東西，都是我送你的禮物，請收下吧……」
將信件全部讀完之後，小女孩看著桌上這整整一桌子的許願火柴，激動的熱淚從眼眶中湧出。
……
成功收穫願望之力後，奧蘿拉跟著萊茵，返回了羅絲王國的王宮。
「老師，我在想一個問題。」
奧蘿拉望著天邊的流雲，想起了那個雪花紛飛的王國，面露深沉：
「魔法的偉力如此強大，可以憑空變出美食，變出溫暖的火爐，變出厚厚的衣服和大房子，變出人們所需要的東西。
「理論上來說，是不是只要擁有足夠強大的魔法，這世上就不會再有飢餓和寒冷？」
萊茵理解了奧蘿拉的意思，輕輕頷首：「未來的女王陛下，你說的沒錯，在這片大陸上，魔法確實是第一生產力。」
緊接著，萊茵的語調又稍稍變得沉重：
「用魔法幫助一個人或幾個人，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如果你想用魔法幫助成千上萬的人，就不得不面臨更複雜的困境，不能完全採用原來的方式。」
「什麼困境呢？」奧蘿拉豎起耳朵靜靜等候老師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