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夕樹正在被審問。
這倒是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他當然知道自己立了大功。
如果沒有聞家人的身份，他現在絕對是香餑餑。
地堡安全局的人，地堡政務局的人，地堡這個局那個局，說不定都會想要招募他。
但聞家人的暴行似乎是很離譜的。雖然聞夕樹不知道，聞朝花和其他聞家人到底做過什麼。
不過他對於自己一回到地堡，立刻就被押走這件事，不意外。
他此刻躺在了冰冷的醫用摺疊床上，周圍有不少持槍的守衛守著他。
穿著醫用防塵服的人，正在架設儀器。
測謊儀。
旁邊還擺放著許多針劑，顯然包括了吐真劑這類藥物。
聞夕樹還是不急，主要是急也沒用。
相反，他換了個角度思考，自己即將體驗的，又是不曾體驗過的東西。
只是內心深處，他也在等待大人物們博弈的結果。
「高層對聞家，主張徹底屠滅，但聞朝花身上，又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而我能活到現在，則源於高層的態度，一部分是希望滅掉聞朝花，一部分則是想要挖掘某種秘密。」
「這種分歧，造就了他們的博弈。」
「現在的情況，其實不是最遭的，最遭的情況是我死在詭塔里，或者僥倖回來，但是並沒有完成四級以上的完成度。」
如今的情況，聞夕樹超額完成任務，一個未曾登塔過的新人，做到這種不可能的事情……
邏輯上，所有知情者，都會認為這和聞朝花有關。
自然也就加深了聞夕樹和聞朝花的聯繫。
想要挖掘聞朝花秘密的人，只會希望他活下來。但必然會有審訊。
聞夕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住審訊，同時……
他能感覺到，會有額外的變數，在這場博弈里出現。
……
……
地堡安全局一共六個分局。
其中第二分局，第六分局，都是「外務」。他們的主要職責，是負責探索三塔。
而其他分局，則更像是地堡守衛。
早在聞夕樹回來之前，他帶來的巨量的物資，就已經引起了注意。
劉勁森得到消息後，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其實早在幾個小時前，就默認了，聞夕樹會死在詭塔里。
劉勁森內心對聞夕樹其實沒有偏見。作為二局的高層，劉勁森很清楚，聞家人有幾個是無辜的。
其中就包括了，先天智障的聞夕樹。
聞家兄弟，一個天一個地。可以說聞朝花有多讓人驚艷，聞夕樹就有多讓人惋惜。
雖然不久前，聞夕樹好像變了一個人，但劉勁森看來，那也改變不了什麼。
只是當物資出現，得到消息物資歸屬為聞夕樹的時候……劉勁森內心才掀起驚濤駭浪。
「六級物資？你確定你沒看錯？」
「劉sir，我怎麼敢拿這事兒跟您開玩笑。」
「另外……還有更重磅的消息，我覺得您最好趕緊做準備，一局的人，已經將聞夕樹帶走。再就是，再就是……」
「快說，報告消息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第二層的功能層，出現了一座醫院，疑為六級設施。」
一連串重磅消息，把劉勁森對聞夕樹的預測徹底干崩塌了。
他總覺得，下屬的每個字，他都聽懂了，但連在一起，卻讓他有些不會了。
那意思，是說聞夕樹獲取了六級物資，帶來了六級設施……
一個新人，一個聞家的「瘋子」，在第一次登詭塔後，達成了六級完成度？
我是身處在什麼平行世界麼？
還是進詭塔的不是他，其實是我？
內心的震撼讓劉勁森都懷疑起真實性了。
如果聞夕樹達成的是四級，三級完成度，他都不會這麼震驚。
但六級完成度，就顯得過於誇張了。
不過這種震驚，劉勁森也沒有持續太久。
他接受了真相，且猛然意識到——聞夕樹有危險。
劉勁森對聞夕樹無過於惡劣的觀感，但也無好感。可聞夕樹如果真能拯救底層大眾，那在劉勁森看來，這便是大功一件。
他的政治嗅覺告訴他，聞夕樹很可能在獲得殊榮與嘉獎前……就會遭受到變態的審訊。
於是劉勁森很快打了電話。
電話是打給地堡安全局局長的，只不過接電話的，是局長的助理。
「勁森麼，局長猜到你會打電話來呢，呵，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年輕。
劉勁森說道：
「聞夕樹有功，我不知道六級的醫院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但絕能夠緩解疫情，哪怕醫院本身，也是長期利好底層百姓的。」
那個年輕的聲音說道：
「其實你不打給局長，局長也會讓我聯繫你。聽好了勁森，這次的事情很複雜。」
「涉及到聞家的案子，同時也涉及到了一些……關於三塔的東西。」
「政務局和地堡安全局一局的派系，都主張不惜一切手段，將聞夕樹腦海里的記憶取出來。」
劉勁森說道：
「他們就沒想過，萬一聞夕樹是靠自己能力呢？萬一聞夕樹沒有依靠聞朝花的能力呢？」
這話倒是讓對面的年輕人頓了頓。
劉勁森不是盲目相信聞夕樹是個天才，其實他也想到了，一個新人，從詭塔里活下來已經是千難萬難，更別說達成六級完成度。
即便是那些天梯榜的高手，也沒有多少能做到六級完成度，六級設施，更是幾乎只在最頂層的功能層才能見到。
是的，聞夕樹做到這些，不可思議，怎麼也會讓人想到是不是聞朝花在暗中幫助了他。
可劉勁森還記得一件事，他記得聞夕樹離開地堡前與自己對話過。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拒絕提供聞朝花的線索，我是不是即便成功探索詭塔，也會死？」
其實聞夕樹這句話說出口後，劉勁森就看出來了，這個孩子根本沒有聞朝花的線索。
他只是想去詭塔里搏一搏。
也因此，劉勁森幾乎是知無不言。
所以在劉勁森眼裡，聞夕樹很可能是探索詭塔的天才。
「勁森，別急嘛，局長說過很多次了，多方博弈下的棋子，是最難被吃掉的棋子。」
「不過現在，一局和政務局那邊，都主張挖出聞夕樹腦子裡所有東西。我們需要一點外力。」
劉勁森連忙問道：
「什麼外力？」
電話那頭輕聲說道：
「你也知道，一局的權勢是最大的，但一局也有奈何不了的人物。你去聯絡一個人。」
「誰？」
「三塔學院的校長，阿爾伯特·納波利塔諾。告訴那個老頭，有個天賦不輸聞人鏡，荀回，聞朝花的孩子，正在被審訊。」
劉勁森愣住。
他聽過那個名字，那是一個頗為傳奇的名字，七級建築三塔學院雖然不是一個人帶來的，但阿爾伯特·納波利塔諾是絕對的核心。
一生都致力於爬上三塔頂端，帶人類走出地堡，也是所有地堡高層都敬畏的存在。
更是在幾次大吞噬里力挽狂瀾，保住了無數人性命。
「這樣的人……願意幫助聞夕樹？」
「不確定，所以輿論方面也得操控，總之，局長要保聞夕樹。倒不是要幫他，但政治嘛，就是自己得不到的情況下，儘可能也別讓政敵得到。」
「所以勁森，你的工作還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