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松走過去,看了看烤盤裡烤著的肉串,心道:感情是BBQ。
「你把洋蔥和蒜切了,」見他走過去,趙景勝朝著旁邊的菜板聳聳下巴,說道。
安如松聽命行事,走到菜板旁邊操刀切菜,嘴裡則是問道:「景勝哥,
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喜事?不然的話,你怎麼會有興致弄這烤肉。」
「哈哈,我就是高興,」趙景勝瞅瞅他,笑道,「嗯,也算是有喜事吧「哦,說來聽聽,讓我也跟著高興高興,」安如松打趣道。
「你沒聽說嗎,柳泰民那傢伙的遺產調查結果出來了,」趙景勝也沒遮遮掩掩的,他直接說道。
「多少?」安如松好奇的追問道。
「房產、存款再加上股票,」趙景勝朝他眨眨眼,說道,「各種亂七八糟的加在一塊,總計超過了3700億韓元,當然,其中最主要的部分,還是他手裡所掌握的大母山集團的股份。」
「,」安如松嘖嘆一聲,心裡頭替韓美妍難過。不過再仔細想想,這些遺產能有四分之一到她手裡就不錯了。
韓國的遺產稅可是5000萬韓元就起征的,且稅率高達百分之五十,這一筆稅就能把柳泰民全部遺產的半數拿走了。
至於剩下的,如果柳泰民之前沒有留下遺囑的話,韓美妍應該還可以通過打官司之類的手段,從柳太和手上多分走一些財產,若是柳泰民之前留有遺囑,那她估計能拿到的財產,就相當有限了。
「現在柳家很亂,」趙景勝笑的很是開心,「柳泰民生前的私人律師朴賢哲,拿出了一份據稱是柳泰民留下來的遺囑,按照這份遺囑列出的遺產分配方式,柳太和能夠從遺產中得到大母山集團核心,也就是大母山控股近百分之二十七的股權,從而成為大母山集團實際上的掌控人。」
之前,安如鬆了解過大母山集團的股權布局模式,這家綜合性的企業集團與韓國絕大多數的企業集團一樣,都搞了相當複雜的交叉控股模式,而其核心,便是大母山控股。
從實際上看,大母山控股本身並不具備任何的實業資產,它就是掌握著一大堆企業的股權,但其對每一家企業的控股又是有限的。
舉個例子,比如說大母山控股本身只掌握著A公司百分之十幾的股權,
還達不到絕對控股的程度。但它同時又掌控著B、C、D、E,等一系列公司的部分股權,而這些公司的手裡,又各自掌握著A公司的一部分股權,最終統計下來,它就能夠對A公司實現絕對控股了。
當然,這個例子舉得有些簡單,也不太恰當,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另外,柳太和作為柳泰民最為看重的一個繼承人,他自己手中便掌握著大母山控股的一部分股權,而他的哥哥,也就是依日蹲在獄中的柳太明,同樣也有一部分大母山集團的股份,只是數量肯定不多罷了。
再者,柳泰民生前的時候,還有一系列的「股東夥伴」,這些夥伴手裡,可能都掌握著大母山集團的一定股份,只是他們的身份不適合站出來持有大母山集團的股份,比如說那些與大母山集團關係密切的官員、議員什麼的。所以,他們的股份也是由柳泰民代持的,而股東本人則只享受分紅。
正是通過這樣的一系列操作,柳泰民才能以不到百分之三十的集團股權,牢牢掌控著大母山集團這樣一個擁有幾十家分支企業的綜合性企業集團。
現在,柳泰民暴死,新一代集團的領導人沒能順利的完成權力交接,其後續將會出現的一系列麻煩,是早就註定了的。
趙景勝在說到柳泰民的私人律師宣稱前僱主有遺囑的時候,之所以會笑的那麼開心,就是因為這份遺囑的突兀出現,不僅解決不了大母山集團內部的麻煩,相反,它還將加劇內部矛盾的噴發。
朴賢哲的確是柳泰民生前的私人律師不假,他甚至已經為後者服務半輩子了。可那又怎麼樣呢?誰能證明這份遺囑是真的?誰又能證明這份遺囑是柳泰民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遺留的?誰又能證明柳泰民在立下這份遺囑之後,沒有轉立第二份遺囑?
最關鍵的一點是,柳泰民在生前從未宣布過這份遺囑的存在,它就是朴賢哲自己拿出來的,這傢伙不過就是柳泰民的私人律師而已,有權力這麼幹的嗎?
對這份遺囑的真實性,估計也就柳太和自已會表示認可,作為他的兄長,人還在監獄裡的柳太明,即便是再懦弱、再缺魂,肯定也不會認可接受的。
另外,柳家又不是只有他們兄弟兩人,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拿不到好處,肯定也不會認可這份遺囑的。
說到底,這份遺囑的出現,本身就說明柳家乃至於大母山集團內部的財產紛爭,已經從水下上升到的水面了,它甚至已經變得白熱化了。
安如松也不好判斷這份遺囑的真實性,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位朴賢哲律師,鐵定是站在柳太和那邊的。目前,柳家的爭產大戲中,只是出現了一份遺囑,接下來,當雙方徹底撕破臉,開始對簿公堂的時候,背地裡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齦的手段使出來呢。
因為能看明白這些,所以安如松笑了笑,說道:「那接下來可是有好戲可看了,柳家今後一段時間恐怕都得不到安生了吧。」
「今後一段時間?」趙景勝笑了,他說道,「嘿,用不到等什麼今後一段時間了,現在這場戲就已經有的看了。」
語氣一頓,他接著說道:「就算是柳家內部沒有跳出來爭奪遺產,質疑那份遺囑的真實性,柳太和這傢伙都不會好過的。」
「哦,他怎麼啦?」洋蔥切著辣眼睛的很,安如松的眼睛裡很快便溢出了淚,可他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近千億韓元的遺產稅,以他的能力哪能拿的出來,」趙景勝笑道,「現在啊,他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將全部的股份出售掉,以此來換取現金,另一條就是放棄遺產繼承。」
就像之前所說的,韓國的遺產稅高的嚇人,如果柳泰民留下的遺產都是現金,那還好說,大不了從遺產中折扣遺產稅就好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柳太和準備接手的遺產,大部分都是大母山集團的股份,這些東西雖然有其價值,但卻不能等同於現金。最重要的是,哪怕這些股份能夠等同於現金,柳太和也不能把這些股權的一半交出去啊,那樣的話,他必然會失去對大母山集團的掌控。
「他沒有向銀行申請貸款,亦或是要求延期支付遺產稅嗎?」安如松接著問道。
類似柳太和遇到的這種情況,很多大財閥的繼承者都遇到過,而相應的解決辦法,就是向銀行申請貸款,當然,如果盈利條件好的話,也可以向稅賦徵收部門審請延期支付或是分期支付,都可以的。
「想想看,以眼下大母山集團所面臨的糟糕局面,柳太和有可能從銀行獲得貸款嗎?」趙景勝笑了笑,一邊示意他將切好的洋蔥歸攏過去,一邊說道,「至於申請延期支付或是分期支付,呵呵,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安如鬆了然,這裡所說的「大母山集團所面臨的糟糕局面」,其實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看。
一個是大母山集團在連續出現問題之後,其股價在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一直都在持續走低,市場對集團的前景普遍不看好。在這種情況下,柳太和要想拿到銀行的貸款,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另外一個,就是大母山集團在之前的國防部行賄醜聞中,背刺了孔議員。儘管由於柳泰民的突然暴死,使得孔議員一伙人在短期內不太好繼續對大母山集團下手,但明面上的手段他們不能用,背地裡的手段,隱晦一些的手段,還是可以盡情使出來的。
就像柳太和想要申請遺產稅延期支付這件事,孔議員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出面,只要他的助理同相關的官員透露一句話,柳太和的申請就別想通過。
難怪趙景勝看著這麼高興了,設身處地的為柳太和考慮,如今的他還真是處在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里了。
安如松自然也喜歡看到這樣的局面,之前,儘管一直覺得趙景勝不理智,認為他對柳太和的仇視太強烈,以至於影響了正確的判斷,但實際上,
安如松自已對柳太和的敵視情緒,也是非常高的,如果有機會弄死這個傢伙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但若是細想起來,安如松對柳太和的敵意又來自於哪裡?難道就來自於當初在遮雨檐下,被慧秀的屍體嚇了一跳?
不,那其實並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安如松反感,
甚至是憎惡柳太和那種將普通人視為草芥的態度。
是的,那傢伙的盛氣凌人也好,高高在上也罷,都不是安如松憎惡他的原因,只有他漠視普通人,將普通人視為螞蟻、草芥的毫無人性,才是安如松仇視他的最直接因素。
畢竟在安如松的心裡,他現在也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柳太和與他其實本身就是處在對立立場上的。至於將來...::.將來的事情誰又說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