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英雄總在關鍵時刻登場
怪物......怪物！！！
這是眼下所有在場超凡者心中唯一的想法，
除了逃跑之外，眾人沒有絲毫多餘的念頭。
可饒是如此，在面對一位四階超凡者全力以赴的撲殺時，淪為普通人的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許多心理素質差的，此刻甚至昏死了過去，可卻仍未逃脫接肢者的魔爪。
漆黑一片的舊工廠中，連綿不絕的殺和慘叫聲一刻不停地傳來，
由於在死寂者之墓降下的結界內，一旦使用超凡之力便會加快自身轉化成死寂者傀的速度，
因此，絕大多數人都沒辦法發動自身的超凡能力。
比起被接肢者殺掉，他們更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具乾屍，淪為魔族任意使喚差遣的工具。
此時此刻，接肢者的身形化作殘影，從四面八方閃過。
每停頓一次，四處逃竄的超凡者中便會有人發出悽厲的慘叫，伴隨著四濺的鮮血，被做成人從高空中丟下。
而對於那些截取下來的肢體，伯爾休曼並沒有浪費，凡是覺得不錯的素材，都會隨手拼接在身上。
眾人的心情逐漸陷入絕望。
身處0級封印物所降下的結界之中，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逃離。
而由於死寂者之墓內外時間流速不同，導致等待援軍這一可能性都被徹底掐滅。
裡面過去兩分鐘，外界才過了一秒而已。
真要抱有什麼僥倖的想法，那才是最愚蠢的舉動。
「桀桀桀！！！」伯爾休曼怪笑著操動身上的無數肢體，粗暴而又血腥地挑選著儀式目標，「多麼悅耳的哀鳴！為我的晉升獻上一曲完美的演奏！」
在神明眼中，超凡者所能提供的信仰之力要遠遠強於普通信徒。
而此刻對於伯爾休曼來說，同樣是這個道理。
為了晉升到五階傳奇，他必須吸收來自一百名四階強者的恐懼與絕望情緒。
這樣的晉升試煉難度較高，也意味著成為五階之後，他的戰鬥力和神授因子數量也會強於普通傳奇。
只是所有人都無法想像。
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超凡者，在魔族那邊居然僅僅只是一件用完之後就會被銷毀的一次性道具，甚至就連伯爾休曼自己都做好了覺悟。
晉升到五階不是為了力量，僅僅只是為了提升這具身體的位格，讓惡虐之王以儘可能強大的姿態降臨格洛斯廷。
魔族的狠辣和惡毒，要遠比人類想像的還要可怕。
然而眼下眾人根本無心思索這件事。
卡西莫神色嚴峻地閃開了一道肢體的突刺，額頭上微微滲出冷汗。
在來之前，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進展到這樣的地步。
雖然他不認為庫修斯坦恩真的能夠成功降臨，更大概率是在死寂者之墓效果結束的瞬間，被四面八方的強者一齊斬殺。
可那也僅僅只是針對外界而言。
對於他，以及此刻被困在結界中的所有超凡者來說，這是無法破解的死局。
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任何一件事站在他們這裡。
唯一的下場，或許就只有成為接肢者的一部分，又或者淪為一具受人操控的行屍走肉。
可他還不想死。
就在這時，全身上下沾染著鮮血和肢體碎片的伯爾休曼忽然發出一聲尖嘯。
伴隨著一股無以復加的邪惡氣息驟然膨脹，那些被縫合在身上的肢體宛如水草一樣，以一種奇詭而又噁心的姿態，輕輕搖晃了起來。
這一幕看得卡西莫頭暈目眩，額頭上的冷汗更加明顯了。
此時此刻，在短時間內吞噬了十幾名四階強者後，伯爾休曼的氣勢瞬間拔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僅僅只是撲面而來的惡意，就能讓人雙腿發軟。
他變得更加強大了！
卡西莫瞬間在心裡敲響了警鐘在場的人類超凡者幾乎都是初入四階，就算有資深者，距離五階傳奇也遙遙無期。
因此，即便眼下他們能夠使用超凡能力，對上伯爾休曼這樣的敵人，也基本沒有勝算。
伴隨著一陣如有實質般的黑色煙霧從體內緩緩傾泄而出，獨屬於惡魔的神授因子力量展現在眾人面前。
黑煙所過之處，方才還慘死在地的那些官方超凡者們，體內骨骼發出一陣「嘎嘣嘎嘣」的脆響，宛如行戶走肉般再次站立了起來。
它們的眼中泛著幽幽綠光，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場上還活著的大部分超凡者身上。
「還差十一個人，我的晉升試煉就可以完成了.：
伯爾休曼用邪惡的語氣低聲語，
不行......必須得自救。
見狀，卡西莫緊咬牙關，在心中默默想道。
眼下整個戰局都是一邊倒的屠殺，人群早就亂成一片，自己身邊的軍部下屬已經被衝散，要麼死在了伯爾休曼手裡，成為了他的一部分，要麼已經不知去向。
好在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卡西莫看見了那名代罰者小隊的隊長。
他是最早發現這裡的那批人，可卻因為林恩的挑撥引起內亂，在戰鬥和衝突中受傷，昏死在了現場。
後來經過寂靜教會修女們的救治，才勉強轉醒，可還未來得及離開這裡，卻又遭一劫。
真是倒霉到了極點。
然而這並不是卡西莫留意他的理由之一。
在場有不少超凡者都是尸位素餐的存在，因為家裡有關係，或者本身就擁有貴族血統，因此被強行安排進組織鍍金，這在哪個地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由於這些人的紀律性和心理素質極差，偏偏還混跡在隊伍里，因此才導致這場混亂的發生。
如果將這裡的所有貴族子弟換成軍部或是代罰者的成員，不說反敗為勝，至少也能保持陣型不亂，發起一到兩次的反攻。
然而眼下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因此，卡西莫決定不將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在這群蠢貨的身上，而是決定找有價值的人合作。
「你的身上似乎攜帶了封印物？」
混亂中，卡西莫一邊閃避著四面八方的肢體攻擊，一邊接近了代罰者小隊的隊長。
「裁決者之秤。」代罰者小隊的隊長沒有寒暄的想法，簡單明了地出示了那杆金色的小秤，「眼下超凡之力幾乎無法動用，所以我這邊還有最後一次使用的機會。」
「夠了。」卡西莫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據我所知，死寂者之墓只會對活物造成影響，封印物如果不具備活著的特性，大抵不在限制範圍內。」
說著，他從腰間緩緩拔出了那道方才殺死林恩的軍刺。
此時此刻，原本漆黑的刃面上方，隱隱浮現出岩漿般緩緩流動的暗金色澤，散發著鋒銳而又肅殺的氣息。
這同樣是一件強大的封印物，配合卡西莫在軍部錘鍊出來的體魄，強行突破無數肢體的阻礙給伯爾休曼來上一下，還是勉強能夠做到的。
聞言，代罰者小隊的隊長深吸一口氣。
事已至此，也沒有繼續商討戰略的餘裕，所有人的性命都維繫在他們這兩人手上。
嘗試的機會僅僅只有一次。
那就是在伯爾休曼殺死第九十九名四階超凡者，即將晉升到五階傳奇的時刻。
那個瞬間，對方的力量和警惕心將會前所未有的降低。
而倘若失敗，眾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第九十五人！」
伴隨著伯爾休曼的狂笑，又有一名絕望的超凡者慘叫著被分裂肢體，隨後撕碎成肉泥，化作一團猩紅色的能量，湧入他的口鼻之中。
本就強大到極點的氣息再度提升了些許。
「九十六！」
骨骼碎裂，血肉橫飛。
「九十七！！」
「啊！！！」
「九十八！！！」
每當下一個數字脫口而出，眾人便會愈發絕望些許。
那聲音仿佛催命符一樣，昭示著他們的死期即將到來，
終於。
「九十......九！！！！
又是一團絕望能量匯入伯爾休曼體內。
此時此刻，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層猩紅色的血光所籠罩，沾染著層層疊疊的鮮血和屍體碎片，看起來可怕獵奇到了極點。
而原本還局限於四階的超凡之力，在如此多祭品的作用下，也終於發生了蛻變！
那是邁向傳奇的最後一步。
只需最後一個祭品，就能晉升成功。
見狀，人群中的卡西莫不著痕跡地和代罰者小隊的隊長對視了一眼。
就是現在！
下一秒，伴隨著五根鮮血淋漓的手指落入天秤之中，代罰者小隊的隊長眉頭緊，強行忍受著痛苦。
這並非接肢者的手筆，而是自己切掉了自己的手指，作為支付的代價。
畢竟伯爾休曼的實力太過強大，僅僅只用金幣作為代價支付，裁決者之秤大概率不會有任何反應。
「本人申請裁決：以五根手指為代價，暫時剝奪『接肢者·伯爾休曼」的行動能力。」
剎那間，金光閃耀，熟悉的天秤印記浮現在伯爾休曼的頭頂，將一團虛無的事物取了出來。
成功了！
見狀，代罰者隊長強忍著疼痛，大聲喊道：「裁決者之秤只能壓制他三秒！快！動手！！！」
然而就在他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前一秒，一直選擇在旁邊觀望的卡西莫便反應了過來。
下一秒，他驟然化作一道殘影，飛速奔向陷入凝滯狀態的接肢怪物。
手中的軍刺綻放出熔岩色澤的光亮。
注視著全身上下被金光所凍結，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伯爾休曼，卡西莫高舉軍刺，朝著他的心臟部位用力刺去！
結束吧！！！
他在心中吶喊道。
一想起成功擊殺接肢者後，自己將會得到的一系列嘉獎和冊封，甚至有可能在軍部中取代席亞的地位，卡西莫的心中就泛起一絲火熱。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他向來是個敢於賭博的傢伙。
只可惜。
這一次......他似乎賭錯了。
此時此刻，卡西莫和接肢者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半米不到，軍刺的前端甚至已經抵在了對方的胸口。
可他卻莫名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氛圍。
卡西莫下意識抬頭望去。
只見方才還動彈不得的伯爾休曼，不知何時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發出了可怕的冷笑。
明明他眼下應該被裁決者之秤壓制了才對。
難道...
「所以說，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你們人類才能捨棄掉那沒來由的傲慢和自信？」
你.
話還未說完，卡西莫忽然感覺層層疊疊的肢體朝他湧來，將他包裹在其中。
強烈到無以復加的劇痛傳遍全身。
望著逐漸被拆解成無數碎片的身體，他的喉嚨里噴發出了哀豪和慘叫。
「剛才報出的數字，只不過是逗你玩罷了。」
身為惡魔，伯爾休曼可謂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在將滿臉絕望的卡西莫徹底撕碎之前，他湊到對方耳邊，嬉笑著低聲道：「另外，其實早在幾分鐘前，我就完成晉升儀式了。「
下一秒，幾乎要將整個空間都徹底淹沒的強大氣息，裹挾著無窮無盡的惡意席捲全場。
一名新的五階傳奇，誕生了。
人的生命還真是脆弱。
明明不久前還在說話，可轉眼間卻生死相隔感受著懷中已經變得冰涼而又僵硬的少年屍體，緹雅的神色有些黯然。
短短十幾分鐘內接連經歷了數次極端情緒的衝擊，此刻的她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麻木。
又或者說，心死。
倒不是因為情愛這種膚淺的原因。
畢竟兩人之間從未發展出這樣的關係，甚至緹雅本身也並未往這方面細想。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僅僅只是因為她的性格使然。
身為寂靜聖女，她有著遠超常人的悲憫之心和道德水準。
不僅僅以此要求自己，同樣以此要求身邊的人。
這就導致了在做錯事之後，緹雅心中所產生的自責和愧疚之心，也會遠遠高於普通人。
或許並不會有人責罰她，甚至根本沒往心裡去。
可緹雅是一定無法過自己心中的這一關的。
良知會時時刻刻折磨著她，讓她無法通向幸福。
一些小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對於出身精靈王庭的緹雅來說，生命是世界上最為寶貴的事物。
僅僅因為每個人都只有一次。
也正因如此，林恩的死才會給她造成如此深刻的影響。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殺人兇手倒還好說。
可偏偏他不是。
不僅如此，甚至還忍受著世俗的污衊，宛如孤獨的苦修者，獨自一人踏上了追兇之路。
好不容易抓到了兇手，可到頭來，卻被自己一行人打上了罪魁禍首的記號。
最後更是死在了那些貴族們蠅營狗苟的骯髒計劃之中。
而從始至終，自己除了眼睜睜看著他死在眼前之外，什麼都沒有做......哦，似乎也做了些事情。
比如，強迫他呆在原地不動，導致卡西莫的軍刺毫無阻礙地刺穿了他的胸脯。
從這點來看，自己也是殺死他的共犯，
這是無可置疑的。
當然。
最關鍵的一點在於，直到現在緹雅都沒能弄清楚，林恩口中所說的那十二年記憶究竟是真是假。
雖然她總是自我欺騙，覺得這只不過是那傢伙的謊言。
可內心深處究竟有幾分懷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那傢伙並沒有說謊呢？
在過去的十二年中，自己真的和他有一段過去，甚至曾經是彼此的戀人。
如果真是這樣，遭到了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背刺，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究竟有多麼絕望？
共情能力極強的緹雅甚至不敢考慮這種可能性。
一旦細想，她的世界觀或許就會徹底崩塌。
我可真是個卑劣至極的女人。
緹雅輕輕撥開少年額角的碎發，試圖在最後的時刻，將他的容貌永遠記在心中。
「一定要贖罪才行啊...
少女輕聲呢喃著。
不是做給任何人看。
僅僅為了給少年一個交代。
念及至此，不顧滿手血污的緹雅，輕輕抱起少年的身體，遞向一旁警惕著周圍的修女露易絲。
寂靜教會的眾人距離比較遠，再加上有著封印物的暫時庇護，因此伯爾休曼只是偶爾朝這裡投來陰狠的注視，並未對這邊動手。
不過眼下他已經晉升到五階，封印物再也無法對他起效。
恐怕要不了多久，屠殺的進度就會蔓延到寂靜教會眾人這裡。
於是緹雅不願繼續猶豫。
身為搜捕小隊的隊長，她要為隊員的生命安全負責。
更何況。
他在死之前可謂是遭到千夫所指，承受了無數的白眼和唾罵，蒙冤而去。
既然如此，不能讓他的身體在死後都不得安寧，淪為接肢者的一部分。
雖然人已經死去，一切都顯得太遲，無論做什麼都徒勞無功。
但這是緹雅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讓林恩的屍體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處血腥的屠宰場，體面地下葬。
縱使.．．．．.這件事會犧牲掉她的生命。
念及至此，緹雅深吸一口氣：「雖然眼下接肢者已經晉升到了五階，但事情並沒有進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待會兒在惡虐之王即將降臨到他體內的瞬間，我會為你們爭取機會，在死寂者之墓上打開一條裂縫。」
「持續時間不會太久，你們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帶著他離開這裡，出去尋求教會的救援。「
她的聲音冰冷而又決絕，仿佛從未如此下定決心過。
見狀，接過少年身體的露易絲愣住了，隨後有些焦急地開口道：「緹雅，你.．．．
「修女嬤們早就教訓過你無數次了。」緹雅背對著她，緩緩舉起手中的月光權杖，「在外面的時候，要稱呼職務。」
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糾結這個.．..．.雖然十分慌張，但露易絲仍舊改口了：「聖女閣下，你的生命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不要為了我們這些人平白無故地犧牲在這裡，否則.．．．.
男話還沒說完，又被緹雅給打斷了。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聲音里隱隱透著一絲溫柔。
「既然都叫我聖女閣下了，我又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你們被這個該死的丑傢伙給傷害到呢？」
下一秒，靜謐而又柔和的月光，宛如溪水般向四面八方緩緩流淌。
露易絲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抱著少年冰冷的身體，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緹雅的身上。
然而在她們沒有關注的某個角落。
忽然間，少年的食指微微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