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公司有多少名員工嗎？」許夢注視著楊慧的雙眼問。
「？」楊慧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了？」
「101，現在全公司一共101個人。」
「所以呢？」楊慧不明白許夢為什麼說這個。
但許夢已經有些生氣了：「全公司101個人，其中60個人已婚，遊戲能不能扭轉頹勢、公司能不能活下去，關聯著60戶家庭至少一半的收入。」
「缺了這一半，他們的房貸、車貸、房租、養孩子錢，全都要出問題！」
「剩下沒結婚的，年輕人在城市裡立足要花多少錢？」
「公司倒了，這些人的工作你來安排嗎！？」
「我在這裡講工作，你跟我打拳？你當會議室是微光嗎？！」
楊慧啞口無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但最後，她還是倔強地搖頭說：「不論如何，我不能接受。」
「好。」許夢點頭，「去人事走一下流程，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楊慧吃驚地看著許夢，似是沒想到許夢會這麼果斷地攆她離開，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吃驚之後，便是強烈的被羞辱感。
她憤怒地拍了一下會議桌，恨聲道：「你不會成功的！」
「走著瞧吧，你會被所有人抵制！這事兒沒完！」
她怒氣沖沖地拍門離開。
而許夢看著她的背影，也被提醒了一件事——
在開工之前，得先給公司人員做一遍自肅，免得有人在遊戲裡偷藏私貨——尤其是文案和建模部門。
在這方面，只要一個小小的私貨，往往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壞。
許夢在心裡記下這件事，吩咐助理：「夢玲，去喊一下美術部門的副總監。」
視線追著楊慧背影消失方向懵圈的小助理，立刻回過神來：「啊，好，我現在就去！」
在她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背後再次響起許夢的聲音：
「關於角色服裝，你們接下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升級黑絲質感。」
助理腳步一亂，差點絆到自己。
「……什麼？」陳萬忠以為自己聽錯了。
「黑絲。」許夢平靜地重複，「當然，你也可以先研究白絲，如果這是你的偏好的話。」
「不是！等等，老闆！」陳萬忠連連擺手。
「我不喜歡白絲！」
一個短暫的停頓後……
「也不是不喜歡……我是說，不是那種喜歡……」
小助理腳步慢下來，簡直恨不得站在原地聽完這一段。
但在職業道德的驅使下，還是一步步離開。
身後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隱約能聽到陳萬忠試圖把話題掰回正軌——
「我們現在的角色不是已經有絲襪了嗎？」
老闆的聲音倒是很清楚，隔了半個辦公室都能清楚聽到：「這叫絲襪？這就是一塊黑布！」
「有些連布的質感都沒有，就是一條黑腿！」
……
美術組辦公區，人心惶惶。
楊慧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女人，經過這裡的時候滿臉怒容，高跟鞋踩的震天響。
之後不等下屬發問，就拎著包氣沖沖離開了公司。
陳夢玲都只看到她的背影，小助理伸長胳膊想攔一下：「唉！你還沒交接……」
但下一秒，楊慧的背影便徹底消失。
小助理只能嘆了口氣，快速點名：「丁念，徐方，老闆找你們。」
說完她就快步離開，直奔辦公室。
丁念和徐方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拿上本本跟上。
助理回到門外的時候，辦公室還在討論絲襪的話題——
「老闆你希望做成什麼樣的效果？」
「把絲襪的光滑細膩效果給做出來，半透明、肉感、顏色漸變，還有勒肉時的彈性，都做出來。」許夢說著這些話，聲音卻始終一本正經，「要做的比真實的絲襪更有魅力。」
陳萬忠則有些支支吾吾：
「老闆，我在路上看到人穿黑絲都要扭過臉去的……做這個……真沒經驗啊。」
小助理在門外連忙捂嘴，差點沒笑出聲。
陳萬忠這老實人發言，把許夢也給整不會了。
趁著安靜這一下，小助理輕輕敲門示意，帶著丁念和徐方進來。
辦公室里，三個人表情都很精彩。
「不是，哥們……」彭林木忍不住吐槽，「也不至於這麼保守吧？」
陳萬忠有點窘迫。
許夢及時介入：「少在這兒說風涼話，不然我讓你穿絲襪給他參考。」
「額。」彭林木立刻閉嘴。
小助理陳夢玲微微邁動右腳，打算做點小貢獻——寢室里姐妹們天天誇誇，她對自己的身材還是挺自信的。
但她還沒開口，許夢就說：「準備一下攝像和動捕設備，讓市場部去找演員經紀公司下邀約，找一些身材好、能放得開的十八線模特錄製素材。」
「最好邀請一些外籍模特，收錄一些不同體格的身材數據。」
「好的。」小助理迅速記錄。
「服裝也提前準備好，不只是絲襪，泳裝、旗袍、JK、女僕裝、兔女郎、逆兔女郎……反正二次元常見的『決勝』服裝，《霜雪計劃》都要有，能備的都備上。」
「啊。」拿著筆刷刷刷記錄的小助理有點臉紅。
「或者乾脆找一家那種給coser拍照的影樓，連服裝帶化妝師一起請過來。」
「總之你們認真取材，然後儘快開始角色重製。」許夢總結的同時，也看向剛進來的兩個副總監。
丁念也是個年輕姑娘，年齡比陳夢玲大3歲，但穿著粉色印花的半袖襯衫，臉蛋看上去卻比陳夢玲還稚嫩。
徐方倒是個男人，但大概是美術人的某種特性，穿著比大多數男人都精緻得多。
跟許夢、彭林木、陳萬忠三個瘋狂加班的糙漢子對比，就更是如此。
以至於許夢第一眼看過去，總感覺這人gay里gay氣的。
「楊慧離職了，美術部門你們先帶著。」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全面更新角色立繪，配合建模團隊一起完成角色換裝工作。」
「先畫女角色，畫的色一點，男角色哪些要刪除，哪些要改變性別，之後告訴你們。」
「對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畫這種角色立繪，你們沒問題吧？」
丁念和徐方聽到這問題，還以為老闆在質疑自己的業務能力，連忙自信滿滿地表態：
「沒問題！」
「一點都沒有！」
很好。
許夢滿意地點點頭。
合格的打工人。
他接著提出下一個任務：
「服裝之後，是角色建模的物理動態。」
「說的更直白一點：角色的胸部和屁股要有彈性，不能跟塑料模型一樣動都不動一下。」
「看看玩家們怎麼評價的——」許夢旋轉電腦屏幕，給大家展示玩家評論。
「【石頭奶】！」
「給玩家提供這樣的產品，你們就不覺得羞愧嗎？」
彭林木和陳萬忠羞愧地低下了頭。
許夢於是提出要求：「給我好好的下功夫！做出果凍搖晃的Q彈和動感出來，胸部和屁股都要！」
「不僅要搖晃，還要跟隨角色的不同動作——走路、奔跑、跳躍、戰鬥，做出不同的動態變化出來。」
「總之一句話，給我把角色的性張力做到極致！」
陳萬忠聽的兩眼發黑。
讓角色建模的部分身體晃起來，這不是色不色的問題，也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純粹的肝力問題！
石頭奶和塑料屁股確實不好看，但是建模面數少，可以顯著降低工作量。
可老闆要求的效果……
不說別的，光一個屁股，需要渲染的面數就會從3000飆升到30000！
甚至都未必夠！
找遍市面上的二游，有這樣精細度的寥寥無幾。
照這個標準，接下來公司所有建模師都得爆肝加班！
彭林木感覺也差不多，許夢的要求可不只是建模師的工作，程序、動畫……一個都跑不掉。
但老闆發話，除了回去爆肝，還能說什麼？
「是。」
「明白了。」
「你們回去跟團隊開開會，今天下班前給我個日程表。」
許夢再次看向小助理，「夢玲，接下來是運營部門總監，你幫我叫一下。」
……
……
對築夢遊戲的所有人來說，今天都是混亂而倉促的一天。
整個公司，都被許夢按下了加速鍵。
仿佛一列行將失控的火車，顧不上零件亂飛，就要開始狂飆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