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彈棉花呀彈棉花,半斤棉彈成八兩八喲
玩家先前都不認識多爾袞,但在俘獲阿濟格時,早已拷問出大多數王爺、貝勒的肖像特徵,以免殺子的時候錯漏任何一個奴酋首領。
『阿傑』也由此知道眼前人是滿清睿親王。
他參會之前便提高了五感的數值,右手狠狠掐住大腿肉上下擰,頓覺一股痛楚悲傷油然而生,
兩行濁淚頓時湧出眼眶,好似死了親戚。
阿吉眼淚越涌越多,仿佛眼前坐著的不是活人,而是已死之人的牌位,當即便要上前訴苦,結果沒走半步就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趴在地上昂起腦袋,一臉的泥巴硬土嘩啦啦掉落,阿傑聲淚俱下地訴苦,「小的可算見到王爺了————-我家將主死的時候,我就盼著能有一天重回大清,為我將主報仇,今日終於盼到了!」
不過阿傑的表演沒能穿透多爾袞的心靈,後者只看見阿傑在嘰里呱啦一通咋呼,卻聽不清一個字。
還得交給站在中間的包衣代為傳達,兩人就像隔空喊話的呆子,你哭你的,我說我的,唯有包衣受累的世界完成了。
多爾袞正襟危坐,隨口說了幾句試探的話語。
比如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細節,某年某月去哪裡打獵,某場戰役誰的部隊在行軍擔任先鋒,卻在戰時留守中軍大營—
好在背軍手握阿濟格,一天前臨時抱佛腳,安排遼陽的玩家詢問,然後下線告知背軍兄弟待阿傑將這些試探逐一化解,多爾袞總算認可這是尚可喜的敗兵。
「我兵前日大勝,明軍作何反應?
「明軍上下盡皆畏懼大清兵鋒,每日都有擅自離營的逃兵,前日一支遼南明軍著要走,結果一呼百應,逼得背冤軍主將拔刀砍殺,城內外諸營群起噪-—--我眼見明軍生亂,趕緊集結舊部逃走,途中遭遇背軍大兵廝殺,小的親手斬了一員游擊,特地獻給王爺!」
「噢?如此說來明軍已是櫓之末,我大清勇士一到,他們自當土崩瓦解咯?「
多爾的話語中透著自信與驕傲。
阿傑猜不透多爾袞想法,但不希望多爾袞繼續行軍攻打黃州,否則夜襲計劃就泡湯咯。
於是他趕緊找補道,「小的也拿不準,只知道那些漢狗子軍心大亂,只怕強守城池也守不住三五日。待背軍撤回遼東,王爺您就是這裡的主子,奪回遼東也指日可待————」」
一輪模稜兩可的情報加吹捧,搞得多爾袞理智攀上心頭,「哈哈,我大清勇士雖然敢戰,但也不可輕視背軍。面對兇悍猛獸,圍三闕一才是上策,以免困獸猶鬥。」
當年八百黑旗營渾身浴火的瘋癲衝殺,叫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聽聞此言,阿傑暗暗欣喜,多爾袞確定要穩紮穩打,而不是今日強行軍抵達黃州城下。
夜襲計劃的第一步完成了。
阿傑剛放下擔憂,多爾袞又給他拋出一道考題,炮擊。
當初三順王的部隊大多在山東接受過「西式訓練」
火器教官是澳門雇來的葡萄牙老兵,火器與炮術都是大明頂尖水平,算是大明版的局部「洋務運動」。
原本明廷想僱傭一千葡萄牙火槍手攻打韃子,待遇和人員都談好,傭兵團也走到半路快到登州府。
結果被高官一句「勿使西夷窺探我華夏山河海防」給打消,最後只僱傭了不到百人的教官團,
訓練大明「新軍」。
然而編練大成的兵士最後都成了滿清三順王,白白便宜了韃子,直接導致滿清的火器水平提升數個等級,甚至能把大明壓著打。
換做一般降卒很可能被這射炮的考驗給難住。
但阿傑等人何許人也?
那可是乞活軍里打過游擊,黑旗營里揍過韃子,深山老林里追殺過流寇,又在遼東打過十萬級大決戰,水裡進,火里出,南征北戰,高強度實戰經驗下磨鍊出來的鐵漢子,硬骨頭。
別人兩年征戰是斷斷續續,可戰鬥組玩家是一刻不停的廝殺,戰死,復活,又廝殺的狂人,兩年經驗更比五年強。
要是玩家個個使用血腥濾鏡,將感官級別調到最高,適應了血腥戰場的氛圍,那就是為國家源源不斷培養的實戰精銳,
區區滑膛炮根本不在話下。
當數十個小頭目來到多爾袞準備的火炮面前,幾乎每個人都能上去操作兩把,一發發炮彈轟擊出去,命中率相當之高。
儘管紅夷大炮、神威大將軍炮的命中率很低,但在多爾袞這個古代人眼裡,已經是直呼撿到寶的高水準!
多爾袞竭力壓制躁動的面部肌肉,不讓自己的驚喜溢出。
就憑這波炮擊水準,多爾袞就足以將這支部隊收入魔下。
一旁的「阿傑』則盯著多爾袞的背影出神要不是多爾袞怕死,身邊時時刻刻跟著數百精銳護衛,他都想趁著試炮的機會,調轉火炮直接把多爾袞給崩了。
只可惜紅夷炮屬於重炮,沒幾個配合根本挪不動,而且他要是敢有個異動,周圍的巴牙喇立刻就給他剁了。
阿傑心說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多爾袞這賊廝。
多爾袞不知道降卒的想法,滿腦子都是自家炮兵更上一層樓的欣喜,旋即想到什麼似的,望向不遠處的阿傑,「陛下的主力何在?」
當初黃台吉派遣多爾袞、濟爾哈朗征朝,明明帶著主力返回遼東,怎麼數十日後遼東就沒了。
「背軍說小的是漢奸,不帶小的進遼陽,小的只知道陛下帶兵跟明軍打了一場,然後遠遁去了草原,聽說要去更遠的西邊———」
阿傑倒不擔心多爾袞知道土家屯決戰,畢竟說了自己是「漢奸」,沒被明軍帶著去打國運之戰,不清楚具體細節也算合理。
「嗯·...—
多爾袞聽聞此言微微頷首,當初黃台吉在床榻上,便是吩咐愛新覺羅家族要撤離遼東進入草原,積蓄力量之後只需靜觀大明變化。
如此聽來,這降卒所言傳聞驗證了皇帝囑託。
多爾袞心中暗笑,背軍真是不識人才,坐擁如此炮術人才卻在乎「身份成見」。
這下好了吧,背冤軍內部生亂,這些人才第一時間便想著另謀明主,反而便宜了他多爾袞。
火炮已然是此時陸戰的關鍵重錘,誰的火炮打得遠打得准,誰的戰術優勢就大。
此消彼長之下,他多爾袞也不必畏懼自亂的背軍,驅逐這支猛獸也只是時間問題。
眼下,他多爾袞只要統治朝鮮,就能跟遠在草原的皇帝形成兩麵包夾之勢,遼東依舊能成為大明的流血地。
日後他多爾袞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
經過遼南決戰,多爾袞已經看出黃台吉身體大不如前,而他還是精壯漢子。
只要黃台吉故去,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大清一把手,誰也無法阻止他登上帝位,豪格也不行。
從王爵到實土國王,再到帝國的最高領袖,生死大權與千軍萬馬盡在掌握,多爾袞光是幻想一番,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這支降兵就好像天賜的報信人,告訴他多爾袞,他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最後多爾袞吩部下妥善安置這八百降卒,每日伙食按照漢軍八旗標準加兩成發放。
這些人就是他多爾袞的烏鎮超哈,是他打天下的尖刀!
信心滿滿的多爾袞選在附近紮營,諸位滿蒙貝勒貝子,漢旗高級將領,乃至朝鮮投誠不久的兩班貴族齊聚一帳之內。
多爾袞將朝鮮自製的簡陋地圖擺在帳內,四周擺放的油燈照亮整張地圖,圖上的朝鮮顯得格外大,並被分成數個小塊。
皇帝陛下遠遁草原的當下,一眾八旗貴族都意識到,在奪回遼東之前,朝鮮這塊土地是他們未來數年的棲息地。
至於尚未擊敗的背軍,那已經是冢中枯骨,隨便打一打就跑了。
眼下還是瓜分朝鮮這塊「大蛋糕」最為重要,不然多爾袞如何繼續驅動諸位八旗貴族繼續給他賣命?
多爾袞用手指在圖上連點三下,逕自將朝鮮西南三道連成一塊,「鄭親王留守漢陽,本王就代勞替他一併取了,京畿、忠清、全羅三道由我兄弟二人共取,諸位可有異議?」
一眾貴族面面相,即使他們剛來朝鮮,也知道西南三道是平原較多的膏腴之地。
多爾袞跟濟爾哈朗一下子拿走三道,簡直貪婪。
他們不敢當面對抗多爾袞,幾天前的伏擊大勝已然拔高多爾袞的威望,只要多爾袞別獨霸所有,給他們留點蛋糕就行。
「沒有。」眾人紛紛搖頭。
瓜分地盤自然是要跑馬圈地,把一切不服從八旗的「頑固分子」抄家為奴。
多爾袞自信能壓住濟爾哈朗一頭,乃至把三道土地吃掉其二,而非五五分。
獲得的土地與農奴能讓多爾袞的實力更上一個台階,反過鞏固他的權勢地位,
至於參會的兩班,根本沒什麼話語權。
只是出於對多讀書人的「優待」,多爾袞准許投誠的兩班保住自家領土,興許還能在圈地過程中,分到一些殘羹剩飯。
可是瓜分地盤的設想並非一帆風順,一位蒙古王爺就像半路殺出的土匪,對方索要黃海道沒完,竟還想要京畿道北部的一些地區。
多爾袞心說自己也就客套一下,你還當真是戰利品瓜分大會,給你一道土地已經是給面子了,
居然還想從愛新覺羅家搶食?
若不是這位王爺兵力不俗,又是蒙古八旗的重要人員,多爾袞保證自己會當場掀桌子給此人大耳刮子。
沒有大清立國整合草原部落,你這位王爺還在草原上吹風受凍呢!
多爾袞不悅地敲打桌子,針鋒相對地指出此人的愚蠢,並就領土分配問題與對方爭得面紅耳赤。
蒙古王爺也不甘示弱,聲稱自己的部隊在殺進漢陽的途中立下汗馬功勞,若是沒了蒙古部落的支持,你愛新覺羅家能不能在朝鮮站穩都是個問題。
多爾袞當即放話,即使蒙古人現在離開朝鮮退回草原,他一樣能打敗背冤軍。
而這位蒙古王爺也聽出了話外音,他知道多爾袞是想端飛功臣,好少分幾塊地盤。
於是蒙古王爺化作雙耳只出不進的呆子,堅定要吃下一部分多爾袞選定的肥地。
若是鬧將起來,蒙古王爺就表示大不了各憑本事,用騎術和弓箭說話,搶到哪塊就是哪塊。
此言一出,兵力較多的王爺貝勒自然暗暗擁護,但那些漢軍旗和朝鮮兩班就愁了。
真要弱肉強食,他們這些中下層能吃到什麼。
其餘大小貴族紛紛採取和稀泥的態度加入進來,想要平息兩位的爭執,勸說二人擱置爭議,先把背冤軍趕跑再說,到時候就算談半年也能慢慢談。
「要是俘虜了背軍怎麼辦?」有人拋出一個問題,仿佛擊敗背軍將於不久後實現,
「都殺了吧,背軍桀驁難治,不會投降的。」有人建議。
「再硬的石頭也有崩裂的時候,給他們抬旗,給他們金錢和女人,我不信背軍不降服。」另一位貝勒開口。
多爾袞咧嘴微笑,「背軍精銳敢戰,若是全殺了著實可惜,不過也得好好調教一番才是——
背軍最喜抽殺戒律,我們也用五一抽殺,叫背軍殘殺自己人,再放一批俘虜回去,徹底斷絕敗兵的退路。到時候給活著的榮華富貴,他們不降也得降。」
「那也得跟你拿下敵軍再說。」
「明日出發。最多兩日我們就能抵達黃州城下,背軍就算想逃也來不及了。」
「遊戲」入夜時分,另一邊的現實卻是白晝,無數玩家陸續從遊戲頭盔與遊戲艙里甦醒。
他們打開社交軟體刷著同好群的重要信息,一幅幅碎片化的平面草圖出現在各大遊戲群內。
一張清兵營地圖很快拼湊完整,
玩家將這些信息牢記,隨後快速洗漱、補能之後再次戴上遊戲頭盔,或是走進遊戲艙進入遊戲很快,朝鮮大地的某處,一支數千規模的士兵悄悄踏出城池,提前出走數里的「引路人」則在前方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