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好比是剛剛開飯,菜被端走
望著一片血紅的名字,二百名玩家領著捕盜營士卒向前衝殺。
「殺啊!」『凶牛』一人當先怒吼咆哮,手中一把鐵環大刀耍得是虎虎生風。
他揮舞大刀彈開山賊的兵器,在敵人兵器彈開的瞬間,他雙腿扎步,灌注全身的氣力扭動胳膊一百二十度舉起鐵環大刀,整個人猶如繃緊的床弩,接著驟然劈下。
刀刃劃破空氣發出尖嘯,撞在山賊的鏈甲上拉出零星的火點,鐵環大刀從肩膀硬生生入,直入胸口肚腹,鮮血與臟器粘液混合飛濺,染了凶牛一身。
凶牛抬起腳端翻死戶,就像拔出嵌入牛骨的剁刀一般拔出鐵環大刀。
硬質皮靴踩過敵兵的戶體,鞋跟濺起粘稠血花。
喊殺的怒吼聲從身邊飛速掠過,凶牛再接再厲,瞧見一人便揮刀斬出一地的鮮血。
噗一聲,凶牛頓覺腰側傳來一陣撞擊的鈍感,似乎有什麼東西撞來,眼前並無仇敵的局面使他第一時間探向腰側,原來是一根箭矢。
正常來說甲具防劈砍弱穿刺,尤其畏懼箭矢這種近距離穿透傷。
不過凶牛身強體壯,一套布面甲外面還套了一層鏈甲背心,縱使箭矢射來也不過刺破內甲的棉外套。
他拔出箭矢朝著遠處擲去,接著迅速飛撲上前,一刀披在弓手的脖頸上,鮮血飛濺。
突然間的遭遇戰鬥使得山賊、叛兵迷茫慌亂,只是憑藉多年的戰鬥本能死撐。
臨時拼湊的武裝部隊雖然有三倍於敵的人數,但在此刻盡顯烏合之眾本色。
有人知道應當組織反擊,有人卻覺得天兵不可阻擋,還有人覺得死隊友,不死自己,轉頭便要逃走。
而臨時組織的抵抗也支撐不了太久。
甲胃齊全、習慣殺戮的天兵實在太強。
你一刀砍在天兵甲冑上發出鏗鏘脆響,對方不痛不癢,甚至有餘裕給你一拳,天兵的拳頭裝在鐵手套里,一拳砸過來猶如鐵錘轟臉,能打飛一半的好牙。
饒是有些天兵胸前插上十幾支箭矢,鮮血順著布面甲向下滴答,也依舊怪吼著揮動錘子殺敵,聲稱要把敵兵的腦袋砸進胸腔,再從屁股里噴出來。
金五也想參加戰鬥,但他發現中箭「瘤腿」的自己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只能等著「醫療兵」給他處理傷口,然後慢慢跟在隊伍後面,看著天兵表演殺人技巧。
天兵戰鬥的背影實在太帥,那一招一式像是在戰場浸泡十年的精銳老兵,給金五內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看見一名天兵把亂兵脖頸夾在臂彎下,一手拽著敵人,還能一手揮刀劈砍來犯之敵,最後把夾在臂彎下的敵手按在粗糙的樹幹上使勁摩擦。
天兵打山賊,簡直就像健碩的父親暴打幼年的兒子,一拳一個小朋友,一刀一輪人首分離。
而敵人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刀劍砸在鐵甲上只有奏樂的曲調。
天兵是一個個裝在鐵罐頭裡的猛男,嗷叫喚著衝過去,就把敵兵全部碾碎。
這就是天兵真正的單兵戰力!
他們一旦進入殺狀態,便像文質彬彬的凡人,瞬間變成兇猛殘暴的狼人。
金五緊握戰刀走了上去,聽見身側的樹旁有人呼救的聲音,扭頭看去才發現是一名身受重傷的敵兵,滿臉乞求地看著他。
然而金五發現對方穿著加厚的布鞋,一看就是某位官府的正軍。
堂堂朝鮮官軍竟然與山賊為伍,簡直不知羞恥!
金五提起戰刀對準敵兵的胸腹狠狠刺了下去。
他接著抬起頭看向天空,心中對那幾位為他而死的天兵默念道,「諸位天兵老爺,金五為你們報仇了·——」
白雪覆蓋的山林里,一個男人在林中飛奔。
李亨九頗為機靈,眼見天兵發難的當口便溜之大吉,隨後逃進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型山洞躲避一夜。
待第二天清晨褪去華貴的外衣,只留樸素的底衣服,扮作一副平民模樣逃進咸鏡道地界,然後精準走進一家酒肆。
他仿佛與酒肆掌柜早就熟絡似的,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便告知對方自己按照吩咐激起了北方兩班與官府的矛盾。
只是出了點小差錯,誤殺了幾名天兵導致背鬼軍下場·——·
酒肆掌柜聞言雙眼半眯起來,一抹陰狠與惱怒一閃而過,「嗯,雖然事辦砸了,但畢竟是辦了事—————-給,這是預先答應的報酬。」
「噢噢噢!」
李亨九接過錢袋打開,白花花的銀兩映入眼帘,他伸手在錢袋中攪動一番,
銀塊交錯碰撞發出叮噹脆響。
李亨九原是一名中層武官,只因觸怒了兩班老爺而被罷免。
這次接受兩班老爺的授意,一來是事成之後的升官許諾,二來是最基本的賞銀報酬州。
有了這筆錢他隨便找個地方躲藏幾年,待熬過這陣風頭就能憑藉「大功」東山再起。
就在他縱享銀兩帶來的試聽體驗時,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劇痛,生命源泉順著疼痛處泊泊流出。
他猛地抬手向後一揮,沒想到掌柜輕鬆避開他的巴掌。
李亨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滿眼的不解很快變作遭受欺騙的憎恨與憤怒。
「你、你要滅口——」李亨九努力揮舞著雙臂後退,打翻周邊一桌的陳列。
掌柜抽出另一支備用短刀前刺,尖刀刺入李亨九的前胸。短刀抽出,刀刃染血。接著掌柜再捅進李亨九的肚腹,上下左右攪動一番。
李亨九臨死前才幡然醒悟,那些藏在幕後的大人物就沒想過給他活路,從一開始就當他是引爆「謀反」的棋子!
「該死·—..」
李亨九不甘地仰頭倒下,心中懊悔地嘆道,若是先前沒有被官位與銀錢蠱惑,而是加入新王新編的「捕盜營」,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終究還是他自己太過貪婪,瞧不上捕盜營的低下俸祿啊——·
直到李亨九再無動靜,酒肆內的其他夥計才姍姍來遲,按照掌柜的吩咐把死人抬出去找個地方埋掉,順便把地上的血漬擦洗乾淨。
至於那袋充當報酬的銀錢自然是「失蹤」的李亨九拿走了。
李亨九送來的情報很快在北方傳播開來,一群密謀造反的兩班這才意識到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當下打定主意立即舉事。
為了爭取一切力量,他們放出提前備好的信鴿。
只是短短一日之內,其他各道的兩班,乃至遠在南三道的盧得孟等人都收到緊急消息天兵被牽扯進「密謀之事」,全然不顧朝鮮的內政問題,直接親自下場在北方兩道搜捕謀反兩班。
要不是北方與南方從屬不同派系,只怕南方各道也要被天兵嚴查。
看完信件的全部內容,年輕的貴族將那拇指寬的紙卷狠狠扔到地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下該怎麼辦?偽王的御營夠難纏了,如今天兵直接下場,完事皆休矣」
「不。殺死天兵的逆賊乃北方兩班,與我們南三道兩班有何干係?」
「糊塗!唇亡齒寒的道理你不明白麼?待偽王清理完北方,馬上就會輪到我們。到時候即便天兵返回遼東,偽王也能憑藉御營軍拿捏我們,待那時定你一個『通虜罪」,要奪你全家田產,你又該如何?」
「我與韃虜毫無瓜葛,如何牽連到我頭上?」
「偽王上位以來何曾在乎過公論?他說你有罪,你便有罪!」
「身為國君隨意踐踏國法,他就不怕舉國皆反,遍地狼煙麼!」
「你退一寸,他便進一尺,今日大同法你逆來順受,明日再來量田,查清你所有隱田,你會比今日困頓十倍!」
「步步緊逼,真是虎狼之君啊!鳳林大君前往瀋陽為質前頗有賢名,怎麼短短三年過去,變成了如今篡位謀逆、倒行逆施的惡賊了,如同被蠻夷奪了魂魄一般.」
「這便是蠻夷,以夷變夏!數年前胡虜威逼我東國君父,不過數年而已,舉國以蠻夷為尊,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上國天兵,卻沒想到迎回來一介犯上叛逆!」
「反了!」年輕貴族抬手一劈,「該反了,叫那篡位謀逆的偽王瞧瞧公義的力量,看他這場殘害忠良的鬧劇如何收場!」
「沒錯,如今北方已反,我們南方順勢跟上。八道義士舉事,叫逆主顧此失彼,不敗也得敗。」
「可是天兵在側,為那逆主訓練新兵——」
「吸取北方教訓,接管州府時把天兵軟禁起來好好招待。告訴他們此乃我東國內政,天兵不便插手,待變亂平息,我們會好好禮送天兵出境。」
「近日我聽說天兵時常為小民做工,所求報酬也不過是銅錢、粗布而已....」
「嗯,我也聽說了。要頭戴『異冠』,口頌令文,還要天兵心情愉悅才行,
否則天兵只會不聞不問。」
「那就儘快趕製多項「異冠」,派你我各家的奴僕前去尋求幫助,將天兵調離州府。待我們拿下城池,天兵就算回過神來,也只能認可。」
「太上王如今不能理事。那事成之後,該立何人為君?」
此言一出,引得眾人面面相。
截止今日,太上王總共生養了四個兒子,老大死在瀋陽,老二篡奪王位,老三過繼給宗室,老四還沒滿周歲。
按理說這種扶君上位一般遵循幾大原則,首先看血脈親疏,其次看賢明與否。
要是立上一任的「廢王」光海君肯定不行,這種身負仇恨的廢王一旦歸位,
必定掀起腥風血雨。
於是只能在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間選擇。
三王子雖然被過繼給宗室,但畢竟是太上王的嫡三子,又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好處理國政。
可要是循規蹈矩立三王子,萬一三王子過幾年抓住權力後,反手將他們罷黜,那他們這幫人豈不是白舉事了?
為了更好控制朝堂,穩固自身世世代代的利益,他們不謀而合地選擇扶立尚在強裸的四王子。
一位嬰兒國王活到成年最少還要十餘年。十幾年時間足夠他們這些「功臣」徹底壟斷朝堂,不再畏懼王的反撲—」
於是眾人一致決定,此番回去後就立即集結人手,挑在幾日後的春燈節共同舉事。
作為核心成員的盧得孟急忙回到自家。
不過他並未如約集結人手,反而詢問兒子小盧有沒有辦妥交代的事情。
「王都之事已辦妥。只是孩兒有事不解———」
「什麼事?」
小盧也得知了父親跟友人在謀劃什麼,雖不知道詳細內容,但根據近期的局勢也猜出了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父親沒做任何軍事上的謀劃,反而一直在京畿地區撒錢,
聚攏了一批山匪流氓。
盧得孟聞言笑了,表示小盧還是太年輕。
要是光靠硬碰硬,他們這些在野的兩班如何是國王的對手?就算雙方的戰力五五開,那也存在敗亡的風險。
他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到王的大軍出門平叛。
要知道國王日夜都在練兵,但總人數依舊是二三萬人左右。
朝鮮八道多半都是山,相互之間的交通要道狹窄且漫長,大軍調動起來非得十餘日才能走完一個來回,要是碰到堅固的關隘、山城,非得打數月之久。
若是國王派出去平亂的兵員少了,興許被兩班打得全軍覆沒。
可要是派多了,這裡派駐一些,那裡派駐一些,就像白面被撒到地上,到處都是,卻處處少得可憐——
「王都就會兵力空虛!」
「沒錯。那時候為父只要一聲令下,潛伏在王都的心腹便會直撲王宮,拿下逆主!只要把事辦成,為父便能登上那個位置,我盧家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儘管這則計謀是拿那些兩班的元氣做籌碼,但只要國王與兩班斗得焦頭爛額,他忽然冒出來一舉打垮偽王的中樞,瞬間結束爭鬥。
他這位陰謀家搖身一變,就成了力挽狂瀾的救世主。兩班不僅不反感,還會支持他走上高位。
只是盧得孟沒想到,襲擊官府的隊伍居然誤殺了天兵,險些敗壞了他一連串精心謀算。
好在謀反的鏈條被中途斬斷,就算北方「逆賊」被天兵殺光,也查不到他盧得孟的頭上。
況且天兵砍人也需要時間,北方的山脈更是數不勝數,讓天兵慢慢去查,慢慢去砍吧。
當然,若是南北兩班順利擊敗偽王的軍隊,那他直撲王宮的行為也算是一次錦上添花,事後也不失一份榮華富貴。
等著看吧。
盧得孟看向北方,寒風裹挾的雪花在空中飛舞。
他堅信自己將開創一個時代,全州盧氏也將在他的發展下變得更加輝煌。
寧邊突發的官賊大戰結束後,朝鮮各地相繼爆發各路叛亂,幾乎七成地區皆有逆賊造反。
足夠掌控地方的玩家宣布上下戒嚴,並開始集結一切忠誠的兵士。
而沒有力量的文職組玩家暫時蟄伏下去,充當傳遞信息的耳目。
某些地方官還沒收到準確的謀反消息,身在漢城的『土豆泥』便通過玩家的線下傳遞得知了消息。
東漢開國皇帝劉秀,清丈田畝引發的世家叛亂局面,如今在朝鮮復刻一遍。
這場由改革引發的社會實驗叫人印象深刻,簡直比歷史上講述的案例還要深土豆泥等人趕緊組成「戰略指揮中心」,籌謀如何應對敵人的全面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