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拼死一搏
唐軍的速度很快,
數日間就開進了魏國地界。
他們沿途並沒有遇到魏軍的抵抗,據說是魏豹收到消息後將西邊的軍隊調回了睢陽。
魏軍一撤,唐軍便長驅直入。
陳留附近的魏人聽說唐皇討伐魏王的詔令,以及知道唐軍的主將是欒布後,竟然主動歡迎,單食壺漿以奉唐師。
「欒相果然是被魏王誣陷的!」
「魏王太壞了,他陷害和逐走欒相,就是為了大斂賦稅,將吾等當做牛馬驅使。現在他誣陷欒相的事情敗露,竟然還想造反謀逆,皇帝討伐的好啊!」
『吾雖是魏人,但我這次就要支持唐軍打死這個魏王,為我魏地子民消滅暴君!我要為皇帝和欒相出力!」
欒布在魏國執政時奉行輕薄賦的政策,很少徵發力役,又為人正直,在魏人中的名聲非常好。
他的統帥身份打消了魏人對唐軍的抗拒心,而他被魏豹誣陷的事又得到大量魏人的同情,魏地的輿論幾乎都是一邊倒的支持欒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魏人們受夠了魏豹的暴政,心裡早被怒火充斥,要不是魏豹手中掌握有軍隊,早就有人起來反抗了。
壓抑的怒火在唐軍到來後被徹底引燃,魏人們紛紛響應,其豪富大族願意出糧支持唐軍,下層的許多魏人還主動去為唐軍運送輻重。
這讓欒布的進軍速度很快。
十月十六日,唐軍抵達雍丘。
十月十八日,唐軍兵臨裹邑。
襄邑到雕陽的距離,已經不到百里了。
騎兵只需一天就能跑來回。
步卒常速行進,最多也只需要三天的時間。
巨大的壓力向著魏都睢陽迎面撲來,全落在了魏豹的身上。
「唐軍來了,孤要完蛋了。」
魏豹站在他新修的永樂台上,面色蒼白,眼中有恐懼瀰漫。
別看他之前扣押唐使,徵兵謀反乾的那叫一個果斷,可實際上他內心深處是頗為恐懼的。
甚至魏豹在深夜時不止一次的想過主動去洛陽向皇帝請罪,爭取得到皇帝的寬大處理。哪怕不做這個魏王,下半輩子也能安安穩穩的去當一個富家翁。
可也只是想想。
魏豹對於做王是很偏執的,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當他靠著誣陷趕走了欒布,在魏國說一不二,驅使著萬千黔首為他修建宮殿時,那種手握權力的感覺讓魏豹為之沉醉。
孤之一言,便可定人生死。
這就是權力!
這就是王!
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後,魏豹又怎能輕易放棄。
不讓他做王,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故而魏豹放棄前往洛陽求饒的機會,選擇孤注一擲,為自己的王位和權力搏一搏。
只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唐皇的反應太快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唐軍就打進魏國,即將兵臨睢陽。
魏豹原本寄託了希望的韓、齊兩國,則給了他精神上的一次重擊。
韓王殺周嘉而獻洛陽。
齊王那邊則把魏國使者給轟了出來。
孤立無援,沒人幫他。
「大王,據我軍所探,欒布手下的軍隊只有萬人。而我軍在睢陽已經聚集了兩萬兵馬。在數量上是他欒布的兩倍,此戰並非沒有勝算。」
柏直竭力為魏豹鼓舞信心。
這段時間裡他們將魏國諸城的軍隊全調到雕陽聚集,又就地改編服役的男子為軍,緊接著大肆徵兵,以一郡之力,硬生生弄出了兩萬軍隊。
魏豹知道自己的軍隊缺乏訓練,都是一群臨時徵召的烏合之眾,不太可能是唐軍的對手。但聽到這個數字對比,緊張的心情還是略微鬆了些,眼中的恐懼逐漸散去。
其他的不說,至少他在兵力上是占優的嘛,
只是接下來如何對敵唐軍,也是一個問題,
魏豹召集魏國群臣商議。
眾魏臣同樣是人心惶惶,半天說不出個結果。
一個名叫周叔的中層將領出聲建言:「唐軍戰力強盛,欒布又是唐營名將,我軍如果在城外對敵,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大王不如據睢陽固守,借住城防抵擋唐軍的進攻,並藉此訓練兵卒。待到唐軍疲憊鬆懈之時,臣可趁夜色領精兵出城發動猛攻,或許有得勝的機會。
周叔的建言有可取之處,但魏豹卻聽得搖頭。
「你讓孤據城死守,但若唐軍圍城而不攻,同時等待吳廣再起大軍前來支援又該如何?」
魏豹哼道:「唐有天下數十郡,其可用之兵遠甚於孤,現在吳廣不過是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徵召大軍,所以才讓欒布領萬人來攻。若是孤不能將欒布儘快擊敗,被其圍在睢陽,那接下來就會有數不盡的唐軍從四面八方攻來,屆時孤豈有勝機?唯有速破欒布,然後趁著大勝之勢反攻洛陽,才有和吳廣對敵的可能。」
魏豹否定了周叔的建議,並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孤魔下兵力倍於唐軍,要發揮這個優勢才能順利破敵。孤當親領大軍出城列陣,然後趁著唐軍遠來,以逸待勞,以眾擊寡,將他欒布擊破!」
「此戰,必勝!」
三日後,唐軍抵達雕陽西郊。
欒布坐在馬上,沉默的看著遠處模糊的黑影。
那時睢陽城。
哨探自前方回報。
「君侯,魏豹領兵出戰,於睢陽城外列陣,看其人數在我軍之上。」
欒布略微驚愣,轉而譏諷道:「不愧是敢設計害我的魏王,敢出城迎戰,真是膽量驚人啊。」
副將吳沖聽到消息,前來詢問:「欒將軍,我軍行路半日而來,士卒多有疲憊。魏豹現在列陣,是想要以逸待勞。我軍是否需要暫時停下,讓兵卒休息,明日再和他決戰?」
吳沖是想求穩。
畢竟對面人多勢眾,還以逸待勞。
唐軍趕路而來,在數量和體力上都不占優勢。
欒布卻冷笑起來:「如果是換做他人,平鄉侯之言自有道理。但在這魏國卻不同,魏豹為一己私慾欺壓百姓,使得天怒人怨,我軍行來,魏人皆痛訴被魏豹欺壓之苦,其魔下兵卒定然對他多有懷怨。今我軍奉皇帝之命,前來征討欺君虐民之徒,有大義之名,何須懼他。」
「且魏豹現在出城迎戰,正是將其一舉擊敗的好機會,若是拖延日久,他之後守城不出,豈非更麻煩?且讓兵卒休息半個時辰,恢復體力。半個時辰後,便發動進攻!」
魏豹聽聞欒布率軍到了數里之外,神色頗為緊張。
他不斷駕馬巡視陣前,大聲鼓舞兵卒。
「唐皇聽信小人讒言,欲要滅我魏國,孤不得已,今日率爾等抗敵!爾等今日當奮力作戰,殺一唐卒,孤賞百錢!」
「為了魏國!為了孤!爾等當奮死作戰!」
魏豹拿著喇叭,對著軍陣嘶聲大吼。
魏卒們站的歪歪扭扭,不成陣形。
同時大批兵卒沒有甲冑,一些軍士手裡的武器還是削尖的木矛。
除去訓練和裝備簡陋外,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興奮的神色。
甚至有不少人盯著魏豹,眼中滿是仇恨的光芒。
魏豹也知軍隊的作戰情緒不高,所以他除了金錢刺激外,還要用血腥的場面刺激一下這些軍卒「把祭旗之人給我帶出來!」
魏豹一聲令下。
已被割了舌頭的唐使就被柏直帶人推了出來,除此外還有一眾哭泣的男女老少。
這些是中大夫賈和的家卷。
「給孤殺了,祭旗!」
魏豹一聲大吼。
一眾兵卒將憤怒掙扎的唐使和賈氏全族帶到陣前按倒,高高舉起斧,猛然砍下。
人頭落地,血水噴灑。
殷紅的血,將看見這一幕的魏卒刺激的身體發顫,許多人冒出了凶光。
只是這凶光中,有不少是射向魏豹的。
魏豹沒有時間處理兵卒的情緒。
因為在祭旗後不久,遠處便響起了沉重的雷鳴聲。
轟!
轟隆!
轟隆隆!
魏豹尋聲望去,看到一片黑影出現在遠方。
那是唐軍的騎兵,縱馬奔馳,勢如奔雷。
騎兵後方,則是一片赤旗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