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在皇帝陛下的英明領導下?
兩人正在商討,突然聽聞崔敦禮與盧承慶到來。
長孫無忌面色陰翳,但也不得不見。
只不過,雙方見面還沒說上幾句話,東宮來人傳令,召見兩人即刻前往東宮,面見太子。
「趙國公,申國公,還請在殿下面前求情。」
「非我等所願。」
高士廉心頭一嘆,「老夫盡力而為吧。」
「多謝!」
兩人遠去,崔敦禮道:「盧兄,你說這次太子召見兩位國公,是要談什麼?」
盧承慶道:「可能就是衝著報紙的事來的。」
「一群不識好歹的狗東西。」
他突然低罵道:「攀附上太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此事家裡還不知道,要是知曉長安之事,不知道何等盛怒。」
「我看他們到時候如何招架得住。」
「崔兄,儘快告知家中吧,這樣大家也好商議對策。」
崔敦禮點頭道:「自該如此。」
……
東宮。
房玄齡,魏徵,蕭瑀等人赫然在列,長孫無忌與高士廉趕到,還看到了禮部尚書于志寧。
他們心頭咯噔一聲,預感不妙。
等到他們坐下,太子開口道:「今日召見諸位,是《文以載道報》所載,控訴北地遭受不公對待,北方不是大唐教化之地。」
「孤聽聽你們的看法。」
魏徵當即道:「殿下,此事真假未知,暫時還不能下定論吧?」
「不能因一份報紙所刊,就信以為真。」
房玄齡一言不發,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而且,他在來東宮之前,是在太極宮,正在跟陛下奏對。
他很明白,陛下的不虞。
長孫無忌與高士廉面不改色,不為所動。
于志寧則是出聲,道:「鄭國公,殿下非是以報紙為真,禮部接到相關的公文,確實是發生了。」
「什麼?」
魏徵怒聲道:「這等駭人聽聞的事件,竟是真的?」
「為何不見相關奏本?」
于志寧淡淡的說道:「我將奏本遞到了尚書省的。」
當即。
房玄齡與高士廉就成為焦點。
奏本到了尚書省,卻不見。
那只能說是兩人的問題。
房玄齡道:「我一直沒見到過禮部呈上的奏本。」
話已至此。
長孫無忌心頭哀嘆,舅父啊舅父,怎麼越來越糊塗了啊。
這下如何交代?
高士廉心頭微微苦澀,道:「殿下,奏本在我手上,臣沒有第一時間上呈,是想派人調查清楚,免得出現捕風捉影,驚擾陛下與殿下。」
長孫無忌心頭暗鬆一口氣,還算沒有老糊塗。
于志寧直接不爽了,「申國公這話是何意?」
「難道說我禮部是沒有經過核實查驗的嘛?」
「捕風捉影之說,簡直是對禮部的污衊。」
「申國公怕驚擾陛下與殿下,難道我們禮部就不怕了?」
「請殿下讓申國公收回此言!」
高士廉與長孫無忌屬實沒想到,于志寧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誰聽不出來這是託詞,大家不計較打個圓場就行了。
如此較真幹什麼?
高士廉道:「殿下,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於尚書不要過度猜測了。」
于志寧冷笑道:「什麼叫我過度猜測了。」
「這話是在殿下當前,陛下在後,會議記錄最終都要呈到陛下面前的。」
「申國公這些話,我要是不反駁,落在陛下的眼裡,如何看待我禮部?」
「我禮部落下敷衍了事,辦事不力的印象,你申國公來負責嗎?」
「申國公,說話是要負責的,這不是關起門來,是顯得殿,是君王御前。」
魏徵不由側目。
可以啊小老弟。
這攻擊力十足,太過於犀利了啊。
房玄齡狐疑,他有點不解,當初太子在這于志寧的教導下,是怎麼成長的這麼優秀。
就這不假辭色的行為,自己聽了都頭疼無比。
「於尚書,你這話從何說起。」長孫無忌站出來幫忙說話了,「申國公不過是解釋一下,你就要十句百句的反駁。」
「既是知道在君前,你禮部尚書難道不懂得什麼叫禮數嗎?」
幹起來了。
雙方幹起來了。
房玄齡跟魏徵樂得吃瓜看戲。
馬周低頭數著地面的紋路,看看怎麼才能數出花兒來。
岑文本也在,只不過他是來陪讀的。
陛下要他在太子召見群臣之時,也要在場。
李承乾低著頭,撥弄著衣袍,好像是要整理。
但長孫沖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太子儀態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完全是瞎擺弄啊。
李治饒有興致的盯著,觀察眾人的表情。
這次會議的內容,他是知道的。
但大家的反應,可太有意思了。
「趙國公既然知道於尚書是禮部尚書,難道不知道於尚書更懂禮數的重要?」
蕭瑀出聲道:「壓下禮部的奏本,這就是申國公的禮數?」
「再者,於尚書有哪句話是不對的?」
「申國公想要開脫,卻讓禮部獲罪於陛下。」
「這是什麼道理?」
「你……!」
高士廉氣急。
長孫無忌板著臉,很是難看。
他不是在意兩人的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是太子的態度,令他很是不安。
從始至終,太子說了開場白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當他與高士廉遭到發難,引起于志寧與蕭瑀的反對後,太子一言不發,無動於衷,就很好說明太子的態度。
是偏向于志寧與蕭瑀的。
長孫無忌看向自己的好大兒,長孫沖接收到訊號,剛準備說話,就聽到不高不低的『嗯』聲。
他看了一眼太子,才直起的身體,頓時軟了下來。
長孫無忌心頭莫名的一悲。
太子到底想要幹什麼?
為什麼要對他咄咄逼人的?
難道非要鬧的大家一拍兩散嗎?
沒了我長孫無忌的支持,你太子也能好過?
但他突然意識到,太子真的可能不是太在意了。
而是他長孫無忌一旦脫離太子一系,反而要受到口誅筆伐,保不住自己的地位。
「殿下!」
蕭瑀直接從軟墊上站起來,走到殿中央,道:「文賢兩報所報導,在長安城內,引起極大的震動,百姓義憤填膺,學子士人群情激憤。」
「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破壞朝廷的教化事業。」
「陛下曾說過要朝堂要教化萬民,殿下之前宣稱,教化大業,人人有責,哪怕是匹夫,也要為教化大業做出貢獻。」
「文賢兩報,雖是不才,但自發行以來,就忠實踐行陛下與殿下所倡導,報紙一文錢一份,根本不考慮是否能夠盈利,只要是能夠做到一份教化的責任。」
「哪怕是虧本也在所不惜。」
「長安多少學子文人,受到文賢兩報的啟發……。」
「北方多地官府,不分青紅皂白,使得文賢兩報遭受不公對待,只能是在報紙上控訴。」
「臣很是痛心,感到悲傷。」
「若是官府都不支持,打壓民間自發的教化行為,大唐何談教化,誰還敢主動為教化大業做出貢獻來?」
蕭瑀痛聲說道:「臣不禁要問。」
「我大唐怎麼了?」
「長安都能發行報紙,江南也可以,劍南等地也歡迎。」
「為何獨獨在山東各地寸步難行,遭受挫折。」
「難道山東各地官府,不在大唐治下嗎?」
「不在皇帝陛下英明的領導下嗎?」
話音落下,殿內針落可聞。
長孫無忌與高士廉幾乎握緊了拳頭。
有你蕭瑀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光輝正面的嘛?
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意圖是什麼,誰不知道。
房玄齡與魏徵,馬周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戰術後仰。
好你個宋國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是直接豁出去的架勢啊。
什麼不在陛下英明的領導下。
這是要殺人誅心啊。
這個帽子,朝中沒有人承受的了,更別說地方官府。
單單是這句話,就要一大批人掉官帽的。
李治跟長孫沖都傻眼了。
腦海只有四個字。
不明覺厲。
「這就是想要在朝廷立足的本事嗎?」
李治呢喃的說道。
他要不是清楚內情,差點就被蕭瑀的一番表演給騙了。
宋國公,你太懂表演了。
「哎!」
李承乾嘆息一聲,道:「宋國公,何至於此?」
「言重了!」
「不論是江南,劍南,還是山東,都是大唐治下。」
「這是毋容置疑的。」
「但宋國公說的也是實情。」
「山東各地官府,粗暴阻礙教化,到底意欲何為?」
「於尚書,你怎麼看?」
他說完後,就點名。
于志寧肅穆,道:「殿下,臣以為當嚴查此事背後內情。」
「官府是朝廷的官府,不是一家一戶的。」
「他們膽敢阻礙教化大業,其心可誅。」
李承乾不置可否,看向房玄齡,道:「梁國公呢?」
房玄齡知道自己逃不過,「臣覺得民間自發,官府不應干預,做好本分職責就是。」
「好。」
李承乾笑道:「申國公,你覺得如何?」
高士廉心頭一突,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臣附議!」
「趙國公?」
「臣也附議!」
長孫無忌知道大勢已去,覆水難收。
官府插手,舅父壓奏本,本來就不該的。
那些人還覺得拂了陛下跟太子的面子,不跟他們計較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真當陛下還是以前的陛下?太子還是之前的太子。
都錯了。
陛下有太子,太子又有名望,在民間倍受學子名士推崇。
這下太子扶持江南士族,陛下作壁上觀。
江南士族也願充當馬前卒,為東宮出力,又勢不可擋。
看看今天蕭瑀旗幟鮮明的立場,跟那激進的態度。
恨不得把山東士族給吞了。
「御史大夫!」
李承乾喊道,眾人心頭一震,馬周起身應道:「臣在。」
「山東各地官府打壓教化,阻礙教化進程,濫抓濫捕,戕害有志之士。」
「其罪不可赦。」
「奏請陛下,當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