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躺槍的東方不敗
定逸師太見左冷禪接連打斷定靜師太,現在還要倒打一耙,登時勃然大怒,
喝道:「左冷禪,我大師姐的話還沒說完了,你急什麼?你們嵩山派可不只是趁火打劫挑撥離間這麼簡單!」
定逸師太走到一黑道人士身前,質問道:「你說,是誰指使你們冒充魔教伏擊我們的?」
那黑道人士懼怕左冷禪,但更怕石破天,一咬牙,大聲喊道:「是左冷禪。
是他讓我們偽裝成魔教伏擊恆山派的。鍾鎮他們從頭到尾都和我們在一起,他們就是想讓我們把恆山派逼到絕境,然後藉機逼迫恆山派同意五嶽合併。」
他這一開口,其餘黑道人士也爭先恐後的喊了起來:「對!就是左冷禪!我們自從投奔了他之後,沒少替他們嵩山派殺人!江西狼牙拳於耿一家二十三口、
濟南府龍鳳刀掌門人趙登魁一家————·都是他們派人殺的!」
岳不群等人早就在之前審問黑道人士的時候知道了這些事情,但四派普通弟子還是第一次聽說,瞬間一片譁然。
定逸師太瞪著左冷禪,冷聲說道:「左冷禪,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左冷禪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幕,反問道:「三位師太、天門道兄、莫大先生、岳先生,你們該不會就因為這些魔教妖人的幾句話就認定這些事情是我們嵩山派做的吧?」
「我們五嶽劍派結盟百餘年來的情義,我嵩山派列代祖師捨生忘死打下的聲譽,我們並肩作戰數十年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這些魔教妖人的胡亂攀咬?」
三定、天門道人、莫大先生都知道左冷禪是在狡辯,但還是被這話給問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們人證充足,但這些人證都是被俘的黑道人土,像鍾鎮這些嵩山派弟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此事。
而且,除了鍾鎮曾趁火打劫逼迫定靜師太同意五嶽合併,慫定靜師太篡奪恆山掌門之位這件事之外,他們在明面上都是滿嘴江湖大義,很難挑出毛病。
左冷禪這一下算是抓住了他們最大的軟肋。
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有凝重之色,他們都知道左冷禪城府手段過人,卻也沒想到左冷禪如此厲害,只一句話就破了死局。
不少五嶽劍派弟子都被左冷禪這話迷惑,在底下小聲議論起來。
「是啊,魔教妖人向來詭計多端,他們的話怎麼能夠當真?這些人說不定真是魔教派來故意挑撥我們五嶽劍派關係的。
「岳師叔太衝動了!這還沒有確定真假,就廢掉了鍾鎮師伯他們的武功,這下可如何是好?」
「那我們今天這五嶽劍會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還是當著少林方證大師和武當沖虛道長的面,唉!」
一眾黑道人士徹底慌了,七嘴八舌叫道:「定閒師太、岳掌門,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左冷禪為了招攬我們,建了好幾個莊子,裡面好酒好菜美人賭坊一應俱全,我們可以前去指認!」
但,並沒有人理會他們。
左冷禪否定的是他們作為證人的可信度,沒有可信度,他們拿出再多的證據都可以說是捏造的。
更別說,從他們被俘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左冷禪有充足的時間將這些證據銷毀。
岳不群開口說道:「左兄,你的意思是這幾十個人都是魔教派來的死間?就是為了陷害你們嵩山派?挑撥我們五嶽劍派的關係?」
左冷禪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今天也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他們在岳先生手中這麼長時間,這個問題應該問岳先生你才對。」
岳不群清楚自己這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一旦左冷禪擺脫了殘害同道的罪名,
那石破天廢掉鍾鎮等人武功就成了殘害同道的重罪,說道:「他們沒說謊,他們的確不是魔教的人,而是左兄你的手下。不過,左師兄身後這些人里,倒是有不少魔教安插進來的奸細。」
周圍瞬間一靜。
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達到了極致。
左冷禪冷笑道:「岳先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岳不群從懷中取出曲非煙給的那張名單,朗聲說道:「我正道當中有不少江湖敗類魔教奸細,魔教當中也有我江湖正道人土。這是魔教在陝西招攬安插的勢力人手,我已驗證過真假。她親口告訴我,魔教當中並沒有眼前這些人。」
方證、沖虛等人都是一驚。
魔教除了正規的教眾之外,也會招攬許多江湖勢力和江湖散人,後者通常十分隱蔽,很多時候他們彼此之間都不認識。
岳不群所說之人能弄到這個名單,在魔教的地位必然不低。
左冷禪冷笑道:「岳先生,令高徒與魔教長老曲洋的孫女是至交好友,你能從魔教之人手中得到這張名單,你們師徒還真是交遊廣闊。」
左冷禪自以為是抓住了岳不群把柄,卻不知這是岳不群故意露給他的。
岳不群心頭一喜,大聲說道:「左兄,你也不必說的這般隱晦,岳某行得正坐得端,我敢罵那東方不敗是為禍江湖的魔頭,死後必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華山之人,也都敢說這話。你身後的這些人可敢?」
寧中則第一個響應丈夫,說道:「魔頭東方不敗殘害良善為禍江湖,死後必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石破天、岳靈珊緊跟著上前,說道:「東方不敗死後必定會下十八層地獄,
永世不得超生。」
陸大有和其餘華山弟子緊隨其後,大聲高呼:「東方不敗死後必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定逸師太本就是剛烈之人,嫉惡如仇,對魔教恨之入骨,聞言只覺得熱血沸騰,大聲說道:「我恆山派之人也有這膽量。」
定閒師太、定靜師太滿臉無奈,但也沒有掃了定逸師太面子,也跟著說了一遍。
然後,是恆山派弟子、天門道人、莫大先生、恆山弟子、泰山弟子——
一時之間,東方不敗永世不得超生的罵聲迴蕩在山間,整齊響亮,直衝雲霄。
華山派內的平一指夫婦聽到這動靜,嚇得一哆嗦,臉色大變,抬頭朝著五嶽劍會方向眺望了一眼,面面相,不清楚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二人被曲非煙打著任盈盈的旗號了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只想著敷衍了事,不準備真的冒險打探情報。
從上山之後,除了給不戒和尚治病之外,基本不出自己住的院子。
岳不群盯了他們一段時間,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就暫時沒揭穿他們的身份,
對他們動手。
但此時,他們卻不能什麼都不做了。
平一指只略一沉吟,對夫人小聲說了幾句,隨後兩人關上窗戶,躺在床上,
先是一指點在了夫人的睡穴上,隨後又一指點在了自己的睡穴上。
魔教有規矩,教眾必須對教主奉若神明,如有人辱及教主之名,教徒聞聲而不出來捨命維護教主令譽,罪大惡極。
他們睡著了,沒有聽到,就不必聞聲而動了。
平一指可以用這法子鑽空子,是因為這院子裡只有他們夫妻兩個人。
那些假意投靠左冷禪、實則是為了挑起五嶽大戰的那些魔教人士就不行了。
他們這時候不動手,等回去之後,必死無疑,還會連累各自的家人弟子。
當即就有一人按捺不住,拔出兵器,大聲喊道:「他們是鐵了心要找我們嵩山派的麻煩,跟他們拼·—」
突然間人影閃動,那人已經被抓住脖子提了起來,只聽得咔一聲響,脖子已經斷掉,鮮血自七竅當中流出。
動手之人正是左冷禪!
這一下變起俄頃,眾人目光剛剛望來,就看見喊話之人身死,都是一驚。
但,剩下的那些魔教之人卻是不願意再等下去了,有的直接朝身邊的嵩山弟子下手,有的就近撲向了其餘四派弟子,口中都喊著各種攪亂人心的話。
「殺了他們。」
左冷禪怒喝一聲,疾掠向前,將一個要對嵩山弟子動手的魔教教眾一掌拍飛了出去,不做停留,又沖向下一個。
丁勉、陸柏、費彬等人反應迅速,立刻起身朝這些人撲了過去。
不過片刻功夫,就將這些作亂的魔教教眾殺了個乾淨。
但,還是有十多個嵩山弟子和緊挨著嵩山派的泰山弟子死在了這些人手裡。
一時之間,所有人望向左冷禪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衡山泰山兩派弟子都開始相信岳不群的話。
尤其是和嵩山派挨著的泰山派往旁邊挪了數米遠,與嵩山派拉開距離,望向左冷禪和嵩山派的目光中都帶著敵意戒備。
左冷禪招攬的那些江湖人士目光閃爍,生怕左冷禪會對他們動手,悄悄與嵩山派的人拉開了距離。
嵩山派的人同樣也信不過這些帶藝投師中途加入的江湖人土,默契聚攏到了一處,也在小心提防著他們。
肉眼可見的,嵩山派的隊伍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塊。
左冷禪臉色陰沉。
他會拿五嶽劍派可能會爆發大規模內訂為理由,更準確點說是做要挾,將方證和沖虛請來主持公正。
一是因為他篤定岳不群他們並沒有實質證據,單只是人證口供的話,他很容易找到破綻,將其推翻,
二是因為他已經摸透了少林武當的態度和立場少林武當不願和魔教爆發大規模衝突,只想著讓五嶽劍派衝鋒陷陣,替他們在正面擋住魔教的壓力。
尤其是最近魔教活動猖,在河南一帶頻頻惹事生非。
少林武當肯定會打著大局為重的旗號,從中說和,避免五嶽劍派內訂實力大損。
而嵩山派能發展到今天這地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二十五年前華山派劍氣之爭實力大損,少林武當擔心五嶽劍派抵擋不住魔教,明里暗裡給了他們嵩山派不少的幫助。
左冷禪想合併五嶽,是為了對付魔教,更是為了對抗少林武當,讓五嶽劍派,尤其是嵩山派擺脫如今的處境。
華山、衡山、泰山、恆山無論強弱,都是各自省份首屈一指的江湖正道門派唯有嵩山派和少林寺同處一地,被少林寺死死壓在頭頂。
無論是資源物資也好,門人弟子也罷,都只能撿少林寺指縫裡漏出來的。
若非是華山派給了機會,嵩山派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左冷禪很清楚這機會多麼難得,才會急功近利地招攬大量黑道人土,不擇手段想要推進五嶽合併,還故意削弱其餘四派的實力,逼少林武當只能支持他們嵩山派。
結果沒想到,本來已經五嶽墊底的華山派突然就又強盛起來。
先是一個令狐沖,又冒出來一個風清揚!
左冷禪徹底慌了。
他合併五嶽的舉動本就已經讓少林武當大為不滿,只是礙於五嶽劍派對抗魔教的主力是他們嵩山派,才不得不裝作沒看見,捏著鼻子忍了下來。
但現在,有了華山派這個新的選擇,少林派很可能會拋棄側臥之榻的嵩山派,再次選擇距離更遠的華山派。
而除此之外,華山派在拉攏聯合了其餘三派之後,整體實力也已經不弱於他們嵩山派,有了爭奪五嶽盟主的資格。
這兩者疊加到一起,華山派重奪五嶽盟主之位,幾乎要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且越拖,對華山派越有利,對他越不利。
左冷禪無奈之下,只能是兵行險招,強行將方證和沖虛請來參加五嶽劍會,
把與華山派的決戰提前到了這次五嶽劍會上。
眼見著他就要成功將自己身上殘害同道的罪名洗脫,反扣到華山派頭上。
經過剛才那一鬧,他不僅是顏面掃地,之前的努力幾平白費。
左冷禪微不可察地看了湯英鵝一眼。
湯英鶚會意,當即開口說道:「東方不敗卑鄙無恥,派遣奸細混入我嵩山派當中,的確是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岳先生能提前得知此事,在下佩服。但,若就此便說,先前那些人是左師兄派去的,我嵩山派上下卻是不認。」
丁勉說道:「左師兄這些年來為了我們五嶽劍派彈精竭慮,付出了多少辛苦,我這個做師弟的再清楚不過。你們要對左師兄動手,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陸柏大聲叫道:「左師兄,他們既然容不下咱們,咱們大不了退出這五嶽劍盟,也免得被人猜忌。」
嵩山派弟子轟然應道:「嵩山派全派上下願與掌門同生死共進退。」
嵩山派的人數本就是五嶽最多,幾乎頂得上其餘四派之和,他們同時高呼,
聲音整齊,只震得群山鳴響。
眾人臉色大變,只道左冷禪這是見狡辯不過之後,想要掀桌子了。
其餘四派弟子本就警惕著嵩山派,見此聲勢,有的人慌忙向後退開,有的人猛地拔出寶劍,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騰的一下子站起身來,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場面就要開口勸解說和。
不料,左冷禪朗聲說道:「住口!我們五嶽劍派結盟百餘年,同氣連枝親如一家,豈可刀兵相向手足相殘?退出五嶽同盟一事,更是休要再提!只要我左冷禪還是嵩山派掌門,我們嵩山派就必定是五嶽劍盟的一員!」
左冷禪說完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轉頭望向岳不群,說道:「岳先生,你能靠著叱罵東方不敗自證清白,我卻是百口難辯。我看,這件事不如交給下一任五嶽盟主。」
岳不群心中一動,問道:「此話怎講?」
左冷禪說道:「很簡單。我們大家公公平平,以武功決勝負。勝者為新的五嶽盟主,負責調查此事,或是還我一個清白,或是定我罪過。無論結果如何,大家都不可再有異議,如何?」
岳不群還沒開口,鍾鎮已經面色大變,大聲喊道:「左師兄,不————·
「噪!」定逸師太冷哼一聲,連點數指,將鍾鎮等人的穴道全部點了上。
石破天憑藉一己之力剿滅眾黑道人土,生擒鍾鎮在內的十七個嵩山高手,轉瞬之間學會泰山派絕招「黃河金帶」這些事情在華山、泰山、衡山、恆山四派當中已經不是秘密,但對外界來說,還是無人知曉。
左冷禪顯然是只知道他派去的那些黑道人士和鍾鎮他們全軍覆沒,不清楚具體過程,才會提出這種不知死活的條件,
左冷禪注意到鍾鎮這邊的動靜,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但他對自己信心滿滿,再加上話都已經出口,也沒有辦法再改,只能是按住這股不安。
岳不群心中大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轉頭望向了定閒師太等人,詢問道:「天門道兄、定閒師太、莫大先生,你們怎麼看?」
定閒師太毫不猶豫地說道:「好。就這麼定了。」
莫大先生和天門道人也都點頭表示贊成,
石破天看著眼前這一幕,忍不住撓了撓頭,滿臉疑惑不解。
岳靈珊低聲問道:「大師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石破天道:「小師妹,為什麼所有事情發展到最後都要靠打架來決定?師父不是說,行走江湖要義氣為先,以德服人嗎?」
岳靈珊噗一聲笑了起來,沒想到石破天在糾結這個,說道:「義氣為先、
以德服人沒錯,但這世上總有些人不講義氣、欺軟怕硬、畏威不畏德,這時候就要靠拳頭了。只有拳頭夠硬,你的道理才是道理,別人才會聽。」
石破天若有所悟。
另一邊,五派掌門也已經定下規矩。
岳不群維持著一直以來的謙謙君子人設,提出『只分高下,不決生死』,由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做公證,誰勝誰負由來他們評定,避免比武之人糾纏不清。
左冷禪則表示五嶽劍派人數太多,要都上場,不知道要比多久才有結果,所以每派最多派兩個人。
其餘三派掌門都覺得有理,並沒有任何異議。
這種規矩下,越早上場的人越吃虧,不僅會大量消耗自己的體力內力,還會暴露自己的底細。
好在莫大先生和定閒師太本就沒有爭奪五嶽盟主的想法,一個派了自己的同門師弟,一個派了定逸師太,率先上場,拋磚引玉。
定逸師太和那衡山派的高手都清楚自己上場的目的,上場之後各自將拿手招式使了一遍,看上去十分激烈,實則帶著幾分表演性質,看的五嶽弟子大呼過癮,鼓掌叫好聲不絕於耳。
但,有人卻是沒了耐性,身形一閃,如鬼魅般從左冷禪身後閃出。
定逸師太和對面那衡山高手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上就是一空,定晴看時,長劍竟是被人奪了去。
那人看上去六十來歲模樣,鞋拔子臉,面孔平坦,鼻子似是被刀子削掉,只剩下兩個窟窿,形貌怪異醜陋,手上只一用力,就將兩把寶劍從中折斷,扔在地上。
他看也沒看定逸師太兩人,目光一掃,落在了石破天的身上,伸手一指。
「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