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打哪指哪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精英戰士,楊沅的這些護兵驚而不亂,立刻將楊沅的車子護在了中間前方峽谷中有巨石滾落,還有大樹傾倒,砸在山間小路上,驚得飛鳥展翅,野獸奔跑。
楊沅隊伍中派在前方的幾名斥候和後隊被隔開,立即就地尋找掩體,機警地四下掃視著。
很顯然,就是楊沅的斥侯搜索太過仔細,埋伏在山谷里的人已經無法隱藏下去,這才提前發動了。
否則等楊沅的人馬走到埋伏圈內,必然會因為巨石和大木造成死傷。
兩側山上陸續站起一些人來,頭上戴著枝條編織的帽子,上邊還有新鮮的綠葉,伏在密林中時還真的渾然一色。
「這支人馬訓練有素,似乎不是一般的官兵啊。」
山寇頭子是個三十多歲的刀疤臉,看到這支人馬的反應,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他叫關博良,原是廣安軍中一個押官,最基層的軍官。
因為觸犯軍紀,乾脆逃走,加入了一個山賊團伙。
憑著他在軍中攢出的一點軍事素養,後來暗箭弄死了帶頭大哥,自己做了寨主。
其實哪怕是一般的軍隊,他平時也不會擄掠。
畢竟他只是一夥普通的山賊,兵器殘破,甲冑全無,打起來會比較吃虧。
而且,打劫軍隊他能得到什麼?
如果是商隊,那麼哪怕是護衛力量強大,他也會下手了。
畢竟一旦成功,回報比死傷一些兄弟要大。
這一次,是因為關博良親自帶人在山外鎮上「踩盤子」的時候,意外看到了陪伴在楊沅左右的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一直戴著淺露,看不見模樣,但光是看那身段韻姿,他骨頭都酥了。
另一個沒有戴淺露的,那嫵媚動人的容顏被他看在眼中,更是驚的魂飛魄散。
如果他能得到一個這樣的女人,少活十年他都願意。
所以,他還是來了。
站在山坡上,看到這支大宋兵馬的反應,關大寨主就覺得有些不妙。
但是一想到那兩個人間絕色,貪念又壓過了他的警醒。
「殺散他們,誰能把車中兩個美人兒給我擄回來,本寨主現在四個夫人,全都賞給他!」
聽關博良這麼一說,那些久不知肉味的山賊登時兩眼發亮,叫著就撲下山去。
由於楊沅的人馬還沒有進入狹窄地段,他的護兵有足夠的空間來排兵布陣,把他的車子護在中間。
山賊們用獵弓遠遠的一通亂射,宋軍豎起盾牌結陣抵抗。
因為趕路途中,又是在大宋內陸,所以士兵們均未披甲,不過有盾牌陣抵擋,也只有六七個倒霉蛋被流矢射傷而已。
然後,山賊們就亂烘烘地沖了下來。
楊沅軍中正將原本非常緊張,因為他此番護送的人可是十分的要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可是待見那些山賊衝下來,這位正將就有些發愣。
只見一百多個山賊,舉著鋼刀鋼叉竹槍,打著亂七八糟的旗幟,也沒個衝鋒的陣形,叫著就沖了下來。
他們人這麼少,裝備這麼差,又不像經過訓練的樣子,是誰給他的勇氣敢衝擊大宋禁軍?
這可是裝備最精良、訓練最頻繁的大宋精銳啊!
而且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楊沅終於從車中走了出來,抖了抖袍,昂然站在車轅上。
一見那些山賊模樣,楊沅也嚇了一跳,不是因為他們太強,而是因為他們太弱。
「誘敵進來,儘量殲之!」
楊沅一聲令下,那員正將聽了立即調整了安排。
雙方甫一接觸,宋軍便敗如落花流水,山賊們舞舞喳喳地殺了進來,直衝到楊沅的座車左近。
此時,宋軍才似考慮到了主將被殺的後果似的,慌裡慌張地圍攻過來。
關大寨主帶著四十多人的預備隊,在山林里觀望著風色。
一瞧這支宋軍一觸即潰,關博良就鬆了口氣。
方才見宋軍的反應,他還以為是這支宋軍訓練有素,鬧了半天是沒打過仗,受了驚嚇所致啊。
待見他的人馬殺到那個有雙美陪伴的狗官車前,關博良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了腔子。
這時宋軍生怕主將被殺,自己受到懲治,竟然壯起膽子返攻回來,只是打的毫無章法,明明人數遠多於山賊,卻如沒頭蒼蠅一樣。
可是眾山賊雖然看著隨時能殺到車前,卻總差著一口氣兒,把他急的不行。
車頭,轎簾兒一掀,劉嫣然和藤原多子雙雙走了出來。
劉嫣然已經戴上了「淺露」,這是她在宮裡時養成的習慣。
皇妃容顏,自然不能讓小民隨意看見。
如今跟了楊沅卻也還是一樣的習慣。
她的美色,只屬於她的夫君,自然不能隨意叫人看見。
楊沅道:「你們兩個不會武功,出來作甚,小心冷箭。」
「妾身才不怕,郎君文武雙全,一定會保護人家的。」
劉嫣然說著,還往楊沅身邊靠了靠。
多子則柔聲道:「婢子的一切都是主人的,甘願為主人擋箭。」
關博良遠遠看見那兩個美人兒現身,看著那曼妙的身段,想著多子那顛倒眾生的容顏,心頭一陣火熱。
眼見自己的人只差一步,可就是沖不破這支表面光鮮的宋軍人馬,關博良把腳一,手中大刀一舉,大喝道:「隨我殺,誰能殺了那狗官,我封他做副寨主,兩個美人兒勻他半個。」
一個山賊然道:「大哥,勻出半個,這怎麼勻?」
關博良舔舔嘴唇道:「其中一個,我和他共享便是。」
關博良話音剛落,之前陪他一起去山外鎮同踩點的兩個山賊小頭目叫著就沖了下去。
其他人一看,生怕被人搶了先,也亂烘烘地追了上去。
楊沅這邊示敵以弱,鬥了半響,結果就引出來四十多個山賊。
就這?
關博良把這支宋軍的實力估的太弱,楊沅這邊則是把這伙山賊的力量估的太強了。
兵與匪,本來就是貓和鼠一般的關係。
所以,楊沅實在想不出這麼弱小的一夥鼠,怎麼有膽子挑戰比它強大的多的貓。
如今一看這伙山賊不過如此,楊沅也不必再故意遊戲了,便喝令道:「盡數殲之!」
此時,一行二十餘人,從楊沅這支人馬的後面趕了過來。
忽見前方官匪大戰,立即勒馬止步。
宋軍正在戲弄那些山賊,忽見二十多騎從後路兜了過來,馬兒雄駿,馬上騎士俱都身著騎裝,
皮護腰,腰間佩刀,肩上荷弓,宋軍立即分出一支人馬擺開了防禦陣形。
那二十多歲騎士急忙策馬拐到一旁的山坡上,遠遠的觀望戰場,顯然並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宋軍眼見山賊已傾巢而出,實力不過如此,除了留出百餘人戒備著後面側山坡上的二十多人,
其餘四百人便全力出手了。
前排混亂的戰土,迅速集結成陣,長槍大戟,密如林木。
刀盾手穿插其間。
後排的戰士,迅速將一枝枝弩箭迅速上弦。
只是一聲吆喝,前方的長槍手就變換了陣形,一枝枝弩箭從他們錯開的空位射了出去。
就算雙方是同等兵力的情況下,一支遠近程武器、長短武器搭配合理、配合默契的隊伍,也能對敵人形成壓倒性的優勢,何況這支宋軍的數量遠勝於山賊隊伍。
原本是山賊以少戰多,撼動了宋軍陣勢,現在混亂的宋軍陣營突然嚴整地組合在一起,變成了山賊的絞肉機器。
「我們上當了,撤!」
關博良見勢不妙,立即放棄了擄走美人的想法。
他不懼官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是山區。
打不過時他撒丫子往密林里一鑽,任你十萬雄兵,也奈何他不得。
因為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所以他才敢行此狂妄之舉。
但是,之前宋軍營造的假象,讓他的人陷入太深了。
當他們想要逃跑時,才發現有一支宋軍不知何時已經包抄到了他們的後方。
在宋軍的長槍手和刀盾手的密切配合下,一個個山賊慘叫著倒下。
對於剛剛參加過靈壁大戰的這些將士們來說,簡直就沒打過這麼輕鬆的仗。
遠處山坡上,那二十多個青衣人眼見宋軍切菜砍瓜一般利落地屠殺著這些山賊,不由得神色凜然。
為首一人三十多歲,唇上蓄著短,目光十分銳利。
「這是誰的人馬?好不驍勇!」
旁邊一名騎士答道:「會不會是吳家軍?」
短人眉頭微微一皺,道:「吳家派人到這裡做什麼?」
眼見宋軍勢如破竹,殺的山賊落花流水,楊沅目光一轉,對多子道:「取我弓箭來。」
多子立即彎腰進入車中,摘下廂壁上的雕弓與箭壺。
楊沅執弓在手,指間一次搭了三枝箭,目光盯上了遠處的關博良。
他這一番觀察,早已發現此人就是這伙山賊的頭目。
楊沅彎弓搭箭,瞄準了關大寨主的後心。
關博良在幾個親信的協助下,從宋軍陣列中撕開一道豁口,正要逃上山去。
只要他往林中一鑽,立時就安全了。
「嗖!」
楊沅一箭射出,關博良身旁一個山賊慘叫一聲,一頭仆倒在地。
多子擊掌嬌呼:「將軍神射!」
楊沅老臉一熱,其實他箭法真的不錯,曾經在弓箭社認真習練過的。
不過他更擅長用弩,弩也比箭更容易瞄準,弓箭的話,他確實有些手生了。
對於這一箭產生的美妙誤會,楊沅倒也沒有解釋。
多子讚美出聲了,劉嫣然雖然沒說話,近處看去,那薄薄帷紗下的眉眼上,也滿是崇拜之色呢。
楊沅又搭一箭,再次瞄準了關大寨主的後心。
「嗖!」
一箭射出,關博良疼呼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跑在關博良身邊的兩個山賊略一猶豫,便撇下他不管,自顧逃之天天了。
這時候,自然是「爹死媽嫁人,各人顧各人」了。
楊沅那枝鵰翎箭,射穿在關博良的大腿上。
待我就任以後,這箭法得好好練練了。
楊沅默默地反省著,淡然吩咐車前護衛:「那人是賊頭兒,抓來車前問話!」
車前侍衛這才明白,楊帥原來是有意留那人活口。
立即就有兩名侍衛提著刀,快步趕了過去。
寨主被擒,眾山賊更無鬥志,立即崩潰,四散而逃。
最後僥倖逃脫的,最多不過十來個人。
跪地投降和受傷被抓的山賊三十多人,其餘的全都變成了掛在馬鞍上的人頭。
這邊打掃著戰場,就有三騎迎向一直在山坡上做「壁上觀」的二十多名騎士,喝問他們身份。
那短騎士忙拱手道:「吾等是旅人,行路至此,看見官兵拿賊,不敢打擾,故而避讓等待。」
說罷,他翻身下馬,把刀往得勝鉤上一掛,自懷中取出「過所」。
他把「過所」拿在手中,高舉著雙手,向那三名騎卒走去。
到了近前,短騎士獻上「過所」,馬上騎士欠身接過,翻開一看,便是微微一。
「過所」中,竟然夾著三張「官交子」
短騎士賠笑道:「諸位將士英武不凡,卻不知是哪位將軍的部下?』
那騎士沉著臉,仔細驗了「過所」無誤,將其中三張官交子夾在指間,「過所」拋還回去。
夾在指間,是為了一會兒要分給兩位袍澤。
如果先揣起來,人家究竟給了多少,可就說不清了。
他拋還過所,說道:「我家楊大帥,乃大宋右諫議大夫,潼川路經略安撫使、知潼川府。「
短騎士聽了目中奇光頓時一閃,他就是聽說潼川路新任帥臣楊沅即將上任,這才匆匆趕回來的。
想不到竟在此處碰到了。
雖然聽說這位楊子岳是得罪了官家,所以才被逐出京師,那也是他輕易巴結不上的大人物啊。
卻不想竟然有緣在此間遇到,
短騎士急忙把「過所」揣進懷中,再拿出來時,裡邊又夾了幾張「官交子」。
他把「過所」再度奉與那名宋軍騎士,賠笑道:「某乃蓬州吳家家主吳淵,正是潼川之民。
楊帥牧守潼川,便是潼川民之父母。父母大人在此,為人子女者,安有不拜謁問安之理。
勞煩將軍稟報楊帥一聲,可否容吳某馬前拜謁,聊表敬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