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變亂(為JJM盟主加更)
次日,楊沅和陳遂光又帶人到裘皮兒的書房走了一遭。
這一次,便隻有孝子裘定軍陪在身邊了。
裘皮兒的案子,以這個時代的偵察條件,在沒有人證、物證,且事發已經兩個多月的情況下,其實大概率要成為一樁懸案。
然而,懸案不是任何一方想要的結果。
裘皮兒的死,必須得找出一個兇手。
隻是出於各方訴求的不同,對於這個兇手的確定也不同。
裘定軍咬定是楊太尉派人殺了他的父親。
但是從昨天了解到的情況看,在事發之前,楊政太尉雖曾派人送過一封書信給裘皮兒,之後裘皮兒就離奇暴斃了。
但是從詢問當時侍候在外的家僕口中所了解的情況看,楊政太尉的人送了信之後就走了。
這也符合各方的認知,因為如果他沒走,那麼當裘皮兒暴斃,這個人就有重大嫌疑,一定會被留下。
這也是定軍山諸將猜忌楊政,卻沒有證據的原因。
如果說這個送信人實則是個高手,在確定了裘皮兒的書房位置,並且知道當時隻有他一人在書房閱讀秘信,因而悄悄返回將他殺害,這又隻是大家的一個猜測,全無證據。
楊沅想著昨夜徐夫人對他說的話,難道真是楊太尉策反了裘皮兒的部將?
隻是,這件事同樣沒有證據。
而且如今自己身在定軍山,他也不敢輕易吐露出來。
「楊撫帥。」
忽然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正在書房裡論證案件的眾人擡起頭來,就見徐夫人姍姍而入。
極溫婉的一個美婦人,因為孝帶的緣故,更像一顆水靈靈的小白菜,極具韻味。
楊沅想起昨夜她含羞帶怯地對他表白,若能保全她一家人性命,情願攜帶亡夫全部家產,成為自己妾室,侍奉茶水枕席的一幕,再看她此時愁眉不展,淒婉幽戚的模樣,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這也是個天生的演員啊。
「撫帥辛苦了,妾身已經備下酒席,請撫帥用了午餐,再作查證吧。』
徐夫人又補充道:「韓金勛等幾位將軍也已趕來,陪撫帥午宴。」
陳涿光立即上前相勸:「撫帥,裘將軍的奇案,恐怕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查得清的,我們還是先用膳吧。」
他已想好了主意,今日宴會上,他要多喝幾杯。
書房作為事發地,他們下午是一定還會回來的。
到時候他就裝做酒醉,撞翻落地花瓶,讓那封栽贓信當眾暴露出來。
「也好!」
楊沅答應一聲,肅手道:「夫人,陳書記,裘公子,請。」
楊沅雖然是客,卻是在場所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個,自然走在前頭。
楊沅剛剛出了書房,檐上忽地翻下一人,一道淩厲的刀光,向楊沅當頭劈下。
楊沅乍然一驚,身形向後急退,腰間嗆一聲,刀卷如電,迎了上去。
「當」
火花四濺,楊沅倒卷而入,把正要隨之出來的徐夫人撞了一個翅超,幸被裘定軍一把住。
「娘,你小心。」
那人一刀不中,墊步擰腰,低喝一聲,又是一刀斬來。
這時楊沅已經看清他的容貌,滿面須,根根直立,顯得霸道之極。
楊沅身形如蛇,修然一轉,隨著來敵刀勢然一轉,便陡然向他切進了去。
他的手中刀已然反守為攻,斬向來人脖頸。
扮得如虱髯客一般的寇黑衣暗贊一聲,才不過一年多不見,這楊沅的武功越發地厲害了。
難得他身居高位,一身功夫不但沒有落下,居然還能如此精進。
他方才唯恐楊沅因為忙於公務耽擱了功夫,身手不及從前,自己一個不小心真把他給殺了。
這時察覺楊沅武功反而大有進步,他已有所不如,便放開了手腳。
趁著楊沅尚未奪回先機,寇黑衣先是抽刀一架,然後「霍霍霍」連劈三刀,
將楊沅逼退,突然就一刀斬向陳涿光。
陳掌書記隻是個文人,哪怕早已有了準備,如何躲得過寇黑衣這必殺的一刀。
眼見刀光如電,劈面而來,陳涿光隻來得及大叫一聲,便閉目等死。
這時,本來已經被三刀逼退,舊力方盡、新力未來,照理說來不及救援的楊沅,突地一個「斜插柳」,一把扯住了陳光的手腕,便向另外一側甩去。
這一甩,借著反作用力,楊沅的身子滑向了一側,陳涿光則向他相反方向摔了出去。
「噗!」
血光進現,寇黑衣本想一刀斬殺陳涿光,卻因楊沅這一扯,隻將陳涿光的一條手臂砍了下來。
「咚!嘩啦~」
陳涿光被楊沅大力一扯,一頭撞上了落地花瓶,把花瓶撞碎在地上。
陳逐光重重砸在滿地的瓷片之上,身上又被割傷了多處,一時掙紮不起。
而他千方百計想讓人發現的那封信,就壓在他身下的碎瓷片中,漸漸被鮮血涸濕。
楊沅撞向另一側牆角,伸手在牆上一抵,身子滴溜溜一轉,就像撞在牆上的皮球一般彈了回來,掌中刀勢如山崩海嘯,砍向寇黑衣的腦袋。
你個死了也要害人的楊澈,這也就是你兄弟了,要不然老子說什麼也要弄死他這個害人精。
寇黑衣一邊在心裡咒罵吐槽,一邊手忙腳亂地招架楊沅一刀快似一刀的淩厲攻勢,一步步後退,退出了書房。
書房之外,就是一座天井。
楊沅追殺出來,兩口刀,兩個人,你進我退,兔起落。
寇黑衣越打越是心驚,他本以為楊沅現在頂多比他高明一點點,這一敞開了交手,才發現自己已是大大不如。
他卻不知,楊沅的刀法和外功,練的可能沒他勤快,隻是這廝的內功-——」·
那可是愉快地玩耍著就把功練了,實在無賴的很,他寇黑衣怎麼比呀。
楊沅一刀緊似一刀,寇黑衣越打越是驚恐。
楊沅的刀太狠了,一個不慎,就得殘肢斷臂、開膛破腹。
這要是稀裏糊塗的被楊沅殺了,到了陰曹地府,可不把楊澈給笑死。
寇黑衣一刀格架,擋開楊沅攻勢,突然縱身倒躍,大喝一聲:「放箭!」
屋頂上,立時站起十餘名軍土,手持軍弩,向著楊沅贊射過來。
這也是寇黑衣的一點私心。
如果他逃向屋檐,然後趁著楊沅縱身撲向屋檐身在半空時,喚出埋伏的弓弩手。
那麼憑著大宋軍弩精良的機括之力發射的十餘支弩箭,楊沅身在半空無法變化身形,不死也得重傷。
隻是,寇黑衣終究念著這是楊澈的兄弟,而且也不是非得殺了他,才能達成自己為西夏營造大好局勢的計劃,所以還是放了水。
楊沅正要縱身躍起,突聞「放箭」二字,原本躍起的身影立即一頓。
待弩箭射來時,楊沅手中一口刀已化作光輪,再加上身形閃爍,急急逃避,
堪堪將一枝枝弩箭避過。
「砰!」
「篤篤篤篤——」
楊沅退回書房,剛把房門關上,密集的矢箭便射在了房門上。
楊沅一把落下門門,提刀掠到窗邊,防止有人從窗子闖入。
就聽外邊戰靴察,似有許多人影走動。
就聽外邊有人喝道:「韓統制將令,把整座書房圍了,誰若出來,立即射殺。」
「柴禾呢,快點,堆起來,淋油,燒死他們!』
徐夫人聽到這樣的聲音,頓時尖叫道:「韓金勛作賊心虛,搶先對我們下毒手了。」
楊沅攸然色變。
陳光掙紮起來,失了一條手臂,隻覺劇痛難當,再聽這話,更是驚恐。
「韓金勛?韓金勛他們想要做什麼?」
徐夫人俏目含淚,泣聲道:「實不相瞞,害死拙夫的,就是韓金勛他們!妾身本不敢聲張,想不到他怕事機敗露,竟搶先下手了。」
楊沅沉聲道:「韓金勛已然控制了定軍山駐軍麼?」
徐夫人擦擦眼淚,道:「定軍山駐軍共有九千六百人,由拙夫節制本部人馬,又由七統領分別節制其餘人馬,共分八軍。韓金勛及其死黨,所領不過四軍。」
裘定軍冷冷接口道:「就隻這四軍,也未必會跟著他造反殺欽差。這些官兵的家眷,可都住在此地呢。」
楊沅道:「所以說,他們此刻能夠動用的,不過是一些絕對的心腹?」
「不錯!」
楊沅鬆了口氣:「既然如此,隻要我們的人趕來,就能逆反局勢了!『
裘定軍道:「帥府中有一座烽火台,隻要點燃烽火台,諸部聞訊率軍來援,
韓金勛沒有那麼多死忠隨他造反,我們就能反敗為勝。」
楊沅總覺得這母子倆一唱一和的有些古怪,而且這臨危不亂的勁頭兒,也有些不符合他們的人設,隻是倉促間無暇細思其中緣由。
楊沅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說罷,楊沅霍然擡頭,望向書房屋頂。
他一縱身就向上躍去,手往大樑上一搭,一個翻身就躍了上去,人呈倒立之狀,雙足向屋頂人字形搭下來的條狠狠踢出去。
宴會廳裏,韓金勛與何錦雲、何鄆生正在恭候欽差大駕。
裘皮兒所部九千多人,駐紮在定軍山上的隻有本部和中軍,其餘各軍將領昨日過來迎接了欽差,今日已各回本部去了,所以此刻隻有韓金勛與何氏兄弟。
幾人昨夜已經密議,隻等欽差此行結束,準備離開之際,再度召集各軍統領。
因為他既然來了,總要給該部將領們一個交代的,哪怕是查不出什麼,也得有個結案之果。
到時大家再一齊上書,推舉裘定軍做愧·.做統制。
到時候楊沅就算有心偏他的族兄楊政,也不敢肆無忌憚地隱瞞大家的意見。
「民心」如此,朝廷就隻能順應「民意」。
因此他們不焦不躁,隻管心定神閒地等在那裡。
忽然之間,一隊披甲執銳的官兵便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