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陛下,再帶我們沖一次吧
那州城隍的確被陳黃皮刺激到了。
他一個人殺邪神也就罷了。
無論是殺多少,邪神都會從灰霧中復活。
況且,這附近的邪神並不算太多。
可陳黃皮現在喚來了數百邪異,而且還拿回了黑煙,凡是被其所殺的邪神都會被黑煙吞噬,然後愈演愈烈。
關鍵是,他還嫌自己一個人殺的效率慢。
還借給那些邪異黑煙和邪眼作為加持。
只是片刻功夫。
這周遭的邪神們,就被陳黃皮召來的這些邪異全給殺了個精光。
邪神是被州城隍污染的從神。
亦是州城隍的一部分。
打個比方,若是一個人患了重病去打針,挨了一針不算什麼,不痛不癢。
可連挨了幾十針。
是個人都受不了。
州城隍如今和許州城融為一體,這痛覺放在它身上不說不痛不癢吧,也著實讓它極為不適。
並且,這州城隍吞了與之相差不多的紙人。
此刻正處於化作厄難的蛻變期。
本能的,州城隍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在衰弱。
映照在那黑底灰面畫卷之中的巨大身軀,周身遊走的無數隻灰色人臉面孔,便齊齊張開了嘴巴。
嗡……
那畫卷就像是泛起了漣漪的鏡面。
有刺耳無比的嗡聲作響。
剎那間,那在許州城內沉寂的灰霧,便紛紛涌動了起來。
灰霧不能進去。
進去以後就會被混淆六感,被困在其中。
陳黃皮如今睜開邪眼,雖然不會被那灰霧所惑,能夠看破一切虛妄。
可他卻也看到。
這灰霧中有著某種詭異的特性。
混淆空間六感只是其一。
其二則是污染。
陳黃皮不懼這區區污染,可那些邪異卻不一樣。
很有可能會淪為那州城隍的傀儡。
從陳家邪異,改為宋家邪異。
想到這,陳黃皮便要開口提醒。
只是,在這邪異之中,還有比他眼光更毒辣的邪異。
「速速退開!」
影子邪異也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張大旗,旗上還寫著個黃字,一邊揮舞著這旗幟,它一邊大聲的喊道:「諸位同僚,那灰霧詭異,絕對不可被其沾染。」
「我不怕,我要為大王打下許州城!」
「邪神……都死……」
「大王說了,要殺光它們。」
邪異們對影子邪異的說辭很不以為然。
它們腦子都是直的。
陳黃皮是它們的黃皮大王。
在它們的思維里,大王要讓它們殺光邪神,那就殺光邪神好了。
什麼灰霧不能沾染。
大王可沒說這句話。
影子邪異見此有些頭疼。
它好不容易有了實現抱負的機會,可剛剛還齊心協力,個個都如臂如使的邪異們,現在立馬就全都成了刺頭。
好在。
陳黃皮看到了這一幕。
他瞬間出現在邪異之中。
眾邪異紛紛激動不已。
「大王,帶我們再沖一次吧。」
廣目上神那麼強大的邪異,都只是大王的手下,連那仙屍邪異都要賣大王面子。
若是黃皮大王帶著它們衝殺。
豈不是頃刻間就能將這許州城打下來。
雖然不知道打下來以後做什麼,影子邪異說的功名利祿也不知好不好吃。
但跟著大王肯定是對的。
陳黃皮搖搖頭,鄭重的對邪異們說道:「你們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只是你們不能叫我大王。」
邪異們茫然無比。
不叫大王,那叫什麼?
仿佛是看出了邪異們的疑惑,陳黃皮解釋道:「因為除了十萬大山,大乾仙朝,還有黃泉陰土,都是朕的家業。」
「師父先前問,朕朕朕,你是個什麼朕?」
「你們知道朕是怎麼回答的嗎?」
邪異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一旁的索命鬼看向黃銅油燈。
後者翻了個白眼,低聲道:「他被三觀主吊起來打,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他再也不敢了。」
陳黃皮假裝沒聽到。
這裡是外界,又不在十萬大山。
就算自己說些師父的壞話,師父也聽不到。
否則的話,自己豈不是白出來了。
「一句!」
陳黃皮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朕只說了一句,朕以壯,壯則生變,師父當場就意識到他錯了,他小看了朕,於是連忙給朕道歉。」
「陛下說的好!」
邪異們拍手叫好。
「朕受命於天。」
陳黃皮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指著自己說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朕生來就是要當皇帝的,如今朕已經有了偌大的家業,更有精兵良將,朕就是皇帝。」
「邪異的皇帝也是皇帝。」
話說到這裡。
已經有邪異們恍然大悟,紛紛口稱陛下。
有腦子簡單,甚至沒有腦子的邪異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但見其他邪異都這樣了,它們也紛紛拍手叫好,用各自的辦法恭維陛下。
「陛下,再帶我們沖一次吧!」
「大王就已經這麼厲害了,如今大王成了皇帝,那豈不是更厲害。」
「陛下萬金之軀,怎能以身犯險?」
影子邪異忍著心裡的不適,對偽帝陳黃皮拱手道:「陛下,正所謂兵者,詭道也,先前我等如猛虎出籠,便要窮追猛打,可如今許州城內境況不同,卻不能再這樣了。」
雖說指揮著諸多邪異,實現自己的抱負確實說不出的舒暢。
可出城才是正兒八經的大事。
因為這許州城,眼下就是州城隍的地盤。
等對方蛻變成厄難。
屆時,眼下的風光威勢立馬就會被其打落。
陳黃皮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感覺到那灰霧正在發生變化,卻沒有感覺到局勢的不同。
於是,就問道:「影子愛卿,你有何高見?」
「陛下稱我什麼?」
「影子愛卿。」
陳黃皮撓了撓頭,難道自己說的不對嗎?
這影子邪異怎麼突然渾身發抖起來了?
自己的語氣明明很溫和,這都能嚇到它不成?
「陛下!微臣姓楊!」
「那是朕叫錯了,楊愛卿,你既言明城中局勢不同,可有破局之道教朕?」
「啟稟陛下!」
影子邪異胸中激盪不已,冷靜的說道:「微臣才淺德薄,陛下如此發問,臣一時間卻只能想到破局三策。」
陳黃皮驚喜的道:「速速說來。」
影子邪異道:「上策者,積全力而出一處,許州城內的變故皆因那州城隍而起,將其擊殺,便可破局,只是如今我等在許州城內,舉步維艱,此策不足以憑。」
陳黃皮又道:「中策為何?」
影子邪異道:「中策者,無外乎兵道也,避大勢而迎小勢,城中邪神眾多,陛下只需讓微臣領兵,一路且戰且退,殺光邪神,削弱這州城隍的力量,而後上策可成。」
「只是,無論這中策上策,都只是紙上談兵。」
說到這,影子邪異搖頭道:「若微臣是那州城隍,只需讓邪神們避而不戰,便可輕易化解這兩策,且許州城太大,修士和百姓太多。」
「若是臣所料不錯,如今許州城內的那些世家修士,應該已經被邪神們找上門了。」
世家修士的元嬰修士太多了。
個個人氣旺盛,邪神們將其吞噬,便都會化作州城隍蛻變的食糧。
因此,殺邪神這辦法可行。
但不代表那州城隍會坐以待斃。
州城隍只是陷入了蛻變之中,不是說真成了傻子。
甚至,許州城內發生的一切,它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陳黃皮搖頭道:「楊愛卿,你的下策呢?」
影子邪異認真的道:「下策便是出城,打不下許州城,那便不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州城隍不過一時威風,等陛下積蓄實力,滅其不難。」
陳黃皮搖頭道:「楊愛卿,你說的很好,只是這州城隍要殺朕,這口氣朕咽不下。」
「陛下,不謀萬世者不足與謀。」
影子邪異作揖行禮,高聲道:「陛下天命所歸,有吞雲吐日之志,何須在意一時得失。」
「楊愛卿,就依你所言。」
陳黃皮長嘆道:「朕敗走許州,也不知史官會如何抹黑朕。」
在一旁。
黃銅油燈和索命鬼面面相覷。
索命鬼低聲道:「契主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黃銅油燈冷笑道:「他心思活躍,被邪異們這麼一捧,自然分不清大小王了,等回了十萬大山,我定要向觀主打他的小報告。」
「那州城隍都要成厄難了,還不是一般的厄難。」
「還好那影子邪異腦子清醒,知道現在得趕緊出城。」
索命鬼微微搖頭。
那影子邪異都一口一個陛下,一口一個微臣了。
這也叫清醒?
說不定是被契主的邪眼給影響了,導致神志不清了。
……
肉眼所見,到處都是灰濛濛的霧氣。
被州城隍污染,化作邪異的邪神們,則在這許州城內遊走。
上至修士,下至凡人。
都在經歷著一場厄難。
修士吃人,神明也吃人。
不同的是,化作邪異的邪神們連修士和凡人一起吃。
這一刻,修士和凡人之間的隔膜終於不存在了。
不,倒也不能這樣說。
修士和凡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在邪神們眼裡,以人氣修行的修士們,在這黑夜中就像是火炬一般耀眼,反倒是凡人們,雖說人氣大都來源於凡人,可凡人身上那點人氣太弱了。
還是修士要扎眼一些。
手持書卷頭戴儒觀的邪神在敲門。
「開門,開門。」
「開智開靈大智大慧之神以至,曹家修士,還不速速開門迎接本神教化。」
那曹家的大門緊閉,更有陣法的金光在流轉。
曹家不如宋家太多。
可畢竟也是有名有姓的世家。
府內修士眾多。
並且傳承井然有序。
此刻,便有上千名修士盤坐在曹府內的各個角落,頭頂皆有元嬰出竅,盤坐在三尺之上的位置,一道道真元法力,或者說人氣彼此之間互相映照。
這是一護法大陣。
天變之前,世間修士多以宗門為主。
因此,護法大陣這種東西在當年幾乎可以說到處都是。
天地異變以後,靈氣消失,古法成了不能修煉的禁法。
可陣法不一樣。
陣法只要不是那種對法力有要求,必須是某個門派的傳承功法修煉出來的法力才能啟用,便是通用的,只是用人氣催動威勢弱上三成罷了。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
門外的邪神依舊在大叫著讓曹家修士開門。
終於,有為首的曹家修士忍不住,冷聲呵斥道:「此乃曹家府邸,更有護法大陣在此,陣法不破,大門不開,汝之邪神,還不速速退去。」
那邪神笑道:「曹道衰,本神是來給爾等賜福的,要開爾等之智慧,屆時爾等世家子弟去京城中舉,只會念得本神的好。」
「退去吧!」
曹道衰冷冷道:「我曹家子弟人人如龍,又何須汝之賜福,許州城內凡人百姓眾多,需要賜福的是他們,你若是不走,那便繼續吃閉門羹吧。」
「天亮之後,你自然會走。」
邪異晝伏夜出,這是天地異變以後修士們至今得出的結論。
不是懼怕散發光明的太陽。
而是邪異們本能的不喜歡白天。
即便是身處大城之中,邪異們也會找個陰暗角落躲起來,除非從眼邊經過,否則絕對不會有邪異殺人之事發生。
門外的邪神大笑不止:「曹道衰,這許州城不會再有白天了,城隍大人成了厄難,它甦醒之後,便是這許州城的天,是黑是白,它一念斷之。」
「凡人雖多,可本神吃它們的人氣,吃它們的血肉那是天理,而天理要本神為爾等開智,爾等如此作態,是要逆天不成?」
說話間,這邪神看向左右。
不知何時,四周已經有灰霧蔓延了過來。
在那霧中有諸多高大的恐怖身影浮現。
片刻之後。
曹家化作一片廢墟。
吞噬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而這樣的事在許州城內此起彼伏。
在天上,那端坐黑底灰面畫卷之中的州城隍,周身的氣息變得更加恐怖,並且長出了如同樹木根須一樣的脈絡,緩緩刺入許州城的大地之中。
它的確要化作厄難了。
準確的說,是這許州城要化作厄難了。
那些被州城隍脈絡刺入的大地在蠕動,就好像血肉一樣,長出了大片青黑色的瘢痕。
刺啦……
那些瘢痕裂開,形成了一張血盆大口,口中有無數灰色的面孔在蠕動,噴出一道道灰霧。
許州城,也就成了霧城。
(本章完)